《一片幽情冷处浓黛月月神》第177章 再聚首，弹指已陌路（3）（一）

    千初柔心中惊惧凄惶，双脚发软，踉踉跄跄奔过去，一边惊呼，“梦璃！你为何要这样傻？”这是她第一次忘记了她的身份，在她内心深处，梦璃已经是她的亲人。
    千初柔跪在梦璃身边嚎啕大哭。
    梦璃心神恍惚，被月神抱在怀中，她被神器和焰火掌合力重伤，五脏六腑和经脉元神俱损，已经是无力回天，即将魂飞魄散。
    千初柔悲痛欲绝，痛哭流涕道，“你就是个笨蛋！傻瓜！既然当初喜欢上了南渊上仙，为什么又为他的大爱放弃！既然后来爱上了月神，为什么受伤后又要口是心非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和心意！既然最后选择了李呈肆！为什么不好好陪他过完一生！你让留下的人该怎么办？”
    月神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眼中噙满泪水，失魂落魄的抱起梦璃。
    凰祈慢千初柔一步，等过来时，梦璃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大概是失血过多，月神衣袍和梦璃的裙裾上皆被血迹染红。
    李呈肆神情呆滞的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撕心裂肺的痛令他无法喘息，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相信是他和月神亲手杀了她。
    凰祈看了李呈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浩气凛然，顶天立地的豪气男儿，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恐怕会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悲剧和悔憾！面对这样的结局，他应该是悔恨的恨不得立即死去。
    凰祈茫然四顾，凌清衍在河对岸与邪蜮圣使打的难分胜负，恐怕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花城溪亦是一脸悲悯，潸然泪下。
    凰祈仰天长叹，“天若有情天亦老！为何上天总是如此绝情！”
    千初柔一手握着梦璃的手，一手抹去不断涌出的眼泪，她的手上、脸上、裙裳上都沾满了血，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怕时光流逝的太快，来不及看梦璃最后一眼。
    凰祈神情凄清，缓缓走至梦璃面前，静静看着梦璃，她的眼神凄迷，依然如他们初次相见那般纯澈。
    他依然记得那是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清晨，他对着一个清婉出尘的女子低吟浅叹，“天上有月月月缺，人间有情情情残。唯独此琴却是绝世好琴。”没想到，却是一段遗世殇情。
    此后，你便是路人甲，我便是路人乙。
    她走了，你也要走了，从此以后，这世间就剩他和儿子凰晰相依为命。凰祈眼中湿润，心中怨恨悲愤，哽咽难言，“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总是对我赶尽杀绝！”
    梦璃看着凰祈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颤抖着伸出手，挣扎着想要将手中的莲花冰凌钗给凰祈。
    凰祈看懂她的心思，怕她牵扯伤口耗尽气力，立即面色为难的接过。
    梦璃艰难的张口，声音断断续续道，“照顾好……凰晰……我……一直，一直……把槿……兰芝，当……姐姐……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照顾我，而我却，总是……惹她伤心……我……其实都是……”
    月神心中疼惜她的脆弱与彷徨，又无奈她的倔强与固执，不愿拂了她的意，没有阻止她将一直以往憋在她心里的话说出。
    凰祈却懊悔心痛，不忍再听下去，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你说的我都明白，你不要说了，这样会让你耗尽气力。”
    梦璃却倔强的依然不肯停歇，勉强一笑，声音微弱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将它留给凰晰。”她知道她就要死去，若此时不说，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凰祈心情复杂欲言又止，梦璃喘着气，继续道，“其实……我的心底深处……也始终都视你为知己……”
    凰祈心中一痛，眸光乍然点亮。
    梦璃撑着一口气目光游离，似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人。
    李呈肆站在不远处痴痴的凝视着她，他不敢面对这无可挽回的一切，他不敢目睹她的生命在他手中逐渐流失，他一直心存一丝侥幸，他以为不可一世的月泽明封一定会有办法救治她，哪怕他会从他身边永远带走她，他也以为梦璃此刻最想见的人是月泽明封而不是他，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贸然冲过去破坏了她和他的短暂相聚的机会，他怕他的突兀存在刺激了月神，让他对梦璃做出更惨烈的伤害。
    神思恍惚中，月泽明封居然大步朝他走开，红着眼睛盯着他，怒吼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她在等你！”
    李呈肆蓦然惊痛，忘了是以什么样的步态冲过去的，当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时，他已经虚若无骨般跪倒在她身边，仿佛不可置信般，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她的面庞，千言万语都不能清晰的表达出他此刻的复杂心情，是凄惶、悲痛、悔恨、恐惧。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想说的都已经说过千遍万遍，哪怕不再说，她也会懂。不想说的，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他知道，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良药，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去遗忘，直到对他彻底敞开心扉，可是如今，她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世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像他这般洒脱不羁的男子，世间有什么可以牵绊他。
    可是，这一次，他为何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心中的痛无法抑制，像剧毒般扩散蔓延。
    梦璃莞尔一笑，伸出手替他抹去泪，清澈纯粹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狡黠，强忍着痛不忘揶揄他道，“想不到，你这样潇洒坚强的人也会流泪。”
    李呈肆心中的痛楚和愁苦都化作一抹苦笑，反握住她的手不愿再让她为自己耗费力气，哽咽道，“你不看绍坤一眼吗？”
    梦璃摇了摇头，眼中皆是凄凉苦涩，悲伤道，“我怕我会更舍不得，他还这样小，就要永远的失去娘亲，他和你一样可怜，你可以替他找个娘亲来照顾他……”
    李呈肆呜咽道，“不！他还有我！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和伤害。”
    梦璃凄然一笑，气若游丝道，“有你陪伴得日子没齿难忘……我很快乐……不枉此生……希望……来生……我们不要再…”后面得话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掩盖，凌清衍终于杀死了邪蜮圣使。
    月神顾不上去循声回顾，看着梦璃神灵涣散，元灵即将出窍，忙在她体内注入大量真气，无奈梦璃已经是个废人，真气根本无法在她体内蓄存。
    月神泪眼迷蒙中执念不灭，仍然不肯放弃，一边掏出灵犀神玉给梦璃，一边捉住她的手道，“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的离开我和孩子？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念他们吗？你可知道，自你离开明月山这三年来，月泽弋阳和静婉每日都在盼着你，他们一直都在等你回去，我答应过他们，这一次一定将他们得母后带回去。你愿意跟我走吗？”
    月神未等梦璃回答，又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道，“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曾对你讲过的那个关于暮月族灵妙和湄溪族穆宗为爱痴狂的故事吗，你可知道最后的结局？三年后，她选择的人，并非那个她曾痴迷不悔的穆宗，而是陪伴她三年的承杭。有时候，两个相爱的人会因为了解而分开，也会因为了解而相守，你可知道，自始至终我都只深爱你一个，我知道，是我太自私自负，猜疑心太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悲剧已经无可挽回，是我对不起你和我们的孩子，梦璃，你能原谅我吗？”
    梦璃眼中雾气氤氲，悲伤像决堤的河水泛滥成灾，泪眼迷蒙中，一滴泪珠居然逐渐凝结成一颗蓝色的明珠，缓缓朝千初柔身边漂浮而去，瞬间被百草神鞭吸收，此为九阴蛊毒之无欲。
    她的一生如此跌宕起伏，命运像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轮回三世仿佛就是为了完成今时今日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