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夕颜轩辕聿》第247章 曲醉终散愿相念5

    而这一幕,也成了他们母子间,一道默契地不会对外宣扬的事。
    今日,重提这一事,是想让她不管这事吗?
    她凝着轩辕颛,仅轻轻问出一句话:
    “皇上,是不是已不在了?”
    轩辕颛没有立刻回答,对这,不到最后,他不会轻言死,或者生。
    他的沉默,只让太后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的聿儿不在了!
    胸口悲凉得仿似要站不住,她用手撑住几案,只再说了一句:
    “那日的事,母后做了,就不会悔,也不会再怕了。”
    说完这句,她往殿外行去:
    “颛儿,她毕竟是皇上最爱的女子,若你要杀她,哪怕皇上的死,和她或许有着关系,但,这定不是皇上愿意见到的。”
    “好,既然她是朕的最爱,那依着母后的意思,朕在她死前,再予她以圣恩雨露一次!”
    太后的步子再没有停下,他,听不进劝了。
    或许,惟有合前朝之力,才是唯一的转圜。
    毕竟,夕颜没有错!
    哪怕有错,她都要保得她的周全!
    殿内恢复寂静。
    而,承恩车的声音,终在殿外响起。
    他翻了她的牌。
    真正的原因是她在昨晚托李公公递上那张笺纸后,他准备以另外一种法子,让她得到彻底的羞辱,以及死心。
    夕颜蒙着雪色面纱,被迎往恩车。
    今晚,是她的侍寝之夜。
    是她在巽宫,或许有着实质性质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
    因为,帝王临幸她后,或许,天明,就会按着谕旨将她赐死。
    她一步一步,走向恩车,车帘放下,她明媚的眸子里,并没有一分惧怕,仅是淡定安然。
    一夜承欢,迎接她的,便是死亡。
    这,是她的命。
    看似身为巽国罪人,该有的命。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君心,若还没有转圜,她能怎样?
    她不能再怎样了。
    进得承欢殿,漫天的明黄色的纱幔后,那本来十分熟悉,现在,却陌生的身影就伫立在那。
    她近前,他的手一挥,一张笺纸轻轻地从他修长的指尖,坠落在地。
    正是,她托着李公公呈给他的纸。
    “众口烁其金,使君生别离。君如收覆水,妾罪甘鞭捶。死亦无别语,愿葬君家土。”
    廖廖六句,从他的薄唇里读出时,带着哂笑的意味。
    “皇贵妃做出那样的事,又在皇陵中同远汐候旧情难断,水性扬花之人,偏还是做出这样的诗词,真让朕不耻。”
    纵然,张仲在临行前嘱咐他,切莫为难夕颜。落进他耳中,分明只是张仲的护短。
    “皇上,臣妾除了您之外,再无其他。臣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听到远汐候三字,她强忍住心头的悲凉,方能说出这句话。
    “哦,是么?”
    轩辕颛眉心一锁,这话,百里南临行前,亦是对他提了当日城内的情形,可,他只做未听见,这么多男子要保她,难道,真的没有私情吗?
    不管怎样,当他和师傅在知悉轩辕聿失踪,那么辛苦,绕过夜军,避过巽军,在山谷,发现轩辕聿时,虽得师傅相救,却已如活死人一样时,他才知道,轩辕聿竟然为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不惜放弃自己的命。
    从那时起,他再容不得这个女子!
    哪怕轩辕聿醒来,会恨他,他偏是再容不得的。
    一如,他活着的唯一意义,仅在于看着他的弟弟成为万民景仰的君王。
    可,这一切,都被这个女子,一手摧毁,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祸水。
    哪怕曾经,看到她隐忍的坚强,让他有过心软,现在,不会了。
    羞辱她,让她彻底死心,让她在死前尝到同样的心痛,是他所要的。
    他走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颔,他看到,她的眸底,一片清明,竟没有一丝的雾气,真是讨厌啊,假惺惺地可以。
    “想朕再临幸你一次么?”问出这句话,他凑近她的樱唇。
    他看到她的唇哆嗦了一下,这,让他觉得很满意。
    “朕今日召你来,外人看来,是朕对你还有一点的情意,可惜啊,朕,根本不会再碰你,让你过来,是让你看着,朕是怎样临幸别人的,你加诸朕身上的耻辱,朕还你一次,也算是公平。”
    他轻击掌,殿外,走进一女子,纳兰夕颜的身子一震,往后瞧去时,该是低位的宫嫔,娇羞地站在那,而轩辕颛松开夕颜的下颔,上得前去,只把那宫嫔打横抱起,往龙榻上行去。
    夕颜就这么站在那,她隐隐听到哀怨的歌谣声,似从殿后传来,但,这一次,她知道不是,所谓的哀怨歌谣声,仅是那风吹过没有关严的窗棱,穿过室内八宝屏风缝隙时的声音。
    这哀怨,皆因着心境所致,所以,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她因着轩辕聿的怜爱,住于这承欢殿时,是从未闻得的。
    明黄的纱幔纷纷扬扬地落下,她站在那,听着,纱幔里不时响起的暧昧的声音,心,疼痛。
    胸前的伤,能愈合,可是,心底的伤,谁能愈合得比较快,才会幸福吧。
    站在那里,直到子时,按着规矩,那宫嫔是要离开的,她垂下螓首,不去看那离开的宫嫔,亦因此错过了,宫嫔脸上一抹异样的神情。
    这抹异样仅在于,这宫嫔觉到皇上是不是不能行人事了,竟让她喊了半天的嗓子,却没有真的临幸于她。
    而这些,夕颜不会知道。
    她只是站在那,随着疼痛渐消去,再没有一丝的痛楚了。
    他拢起龙袍,行至她的跟前,甫要让李公公赐鸠酒时,却见她身子一晃,似撑不住般坠委于地,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她往后一抽,一抽间,只让他更紧地扣住她的手腕,然这一扣,他是震惊的。
    她,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自她回宫后,每日仅用张仲留下来的药,并不让任何太医近身调理伤口。先在看来,该是她早有所察觉。
    可,为什么要瞒住自己的身孕呢?
    他的手一滞间,却听得她的声音虚软地传来:
    “这孩子是皇上的,可臣妾若说了,您会信吗?不过又会以为,是臣妾不想死的借口吧。”
    原是如此!
    这孩子,或许,是轩辕聿最后留下的一脉骨血,他能狠得下这心么?
    但,再一按她的脉相,他的眉心,再是抒展不得,这一胎,因着她胸前的重伤,血气大亏,比之她之前那胎更是不稳,即便张仲该是曾尽心为她保胎,而上一胎,耗尽了她太多的精元,这一胎,分明是保不住的。
    所以,张仲只留下了那些药。
    或许,也答应了她,暂时不会让他知道。
    她呢,定以为,这药能和彼时一样护得她的周全吧?
    而明知保不住的胎,何必再保呢?
    这时,李公公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皇上,有禀。”
    “说。”
    “皇上,墨阳将军跪在议政殿外迄今不肯离去,眼下,连骠骑将军等都纷纷随他一起长跪不起,务求皇上万不能这般忠心为国的皇贵妃,不然,寒的,是天下百姓的心呐。”
    他的眼睛眯起,这个女子,确真是得尽民心啊。
    好,那么,他就让她心甘情愿地去死,也免得那一众臣子不消停!
    “皇贵妃,看来,你真是得尽了军心,连朕都杀不得你了。”
    他松开执住她的手,仅命人送皇贵妃回冰冉宫。
    这一回,不过晨曦初绽时,却是等来更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离秋端着一碗汤药,进得殿内,她站在那,看着这碗汤药,突然意识到是什么。
    “娘娘怀了皇嗣,可这胎,真真是保不得的,皇上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她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望着那氤氲的汤药。
    他,仍是怀疑她清名有损吧。
    现在,快到他下朝了。
    这,是他的孩子,若他不要,她等他亲自对她说这一句话。
    果然,她等到了。
    他来了。
    没有让殿外的宫人通传,他就这样来了。
    “喝了这碗药。”
    他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冷到,仿佛能将她的心一并的冰去。
    她,终于,再不会有心了吧。
    这个她深爱,却伤她最深的男子。
    缓缓启唇,一字一句,透着彻骨的冰寒:
    “皇上,真要臣妾喝下这碗药吗?”
    “喝了它,朕,可以既往不咎。留你一命。”
    语音甫落,殿内,再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他执起宫女托盘内的汤药,亲手递于她,她的手瑟瑟发抖着,终是从他的手中接过碗盏。
    她皓白若雪的腕上,是新月一样的痕迹,这痕迹落进他深黝的瞳眸中,终让他的眸子一收。杭京那五十万苗水族兵,必是得了她暗中的吩咐,方按兵不动,没有受纳兰敬德的唆使。
    这些,他其实都是明白的。
    他要的,不过是个借口,让他狠下决心的借口,不是吗?
    这一收间,她已把那碗盏移至唇边,眸华低徊,一颗泪,就这样坠进汤药中。
    不过一瞬,泛不出丝毫的涟漪。
    这碗药,是由他亲自端予她的。她不会再拒绝了,该做的解释,都做过了,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也罢,喝下这碗苦药,对他的念想,应该都能一并断去。
    喝下药的瞬间,她看到,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笑弧旁没有笑涡!
    一惊间,药,却已饮尽。
    药下,两个月的胎儿,从腹中剥离的感觉,不会多痛,只是那缠绵淋漓的黑血,仿似生命,慢慢地逝去。
    是的,该逝去了,过往一幕幕重现,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逝去罢……
    轩辕颛接到张仲的信笺时,是在那一日的晚膳时分。
    看到信上内容时,他能觉到整个手都在颤抖。
    他隐隐觉到不妙,蓦地起身,急往冰冉宫中去时,再寻不到那抹雪色的身影。
    按着道理,她方小产,不该有力气出去的。
    “娘娘呢?”这一声,似是询问,又仿佛带着清明于心的洞悉。
    “娘娘——娘娘她——用完午膳后,奴婢以为娘娘歇下了,刚刚才发现,娘娘竟然不见了,只留下这张纸——”蜜恬吞吞吐吐地说着,颤抖着手将一张纸奉给李公公,哀求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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