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醉妃萦系心纳兰夕颜轩辕聿》第184章 怜薄命1

    鲜血,似箭,喷溅。
    夕颜觉到腰部被沉沉地一压,仓促回身间,那箭般的血,已溅于衣襟,朦于眼前。
    鲜血的温度是暖融的。
    死亡的气息,却是相对的冰冷。
    而现在,死亡离她,其实,就那么近。
    伴着一声女子不算尖利,反是刻意压抑的声音时,有些什么,仿佛,就从心底,沉寂多年某处地方,突然,碎碎地涌了出来。
    磅礴,不容人抗拒。
    但,并不是十分地清晰,她努力地想去看清楚这些碎屑,耳边一声疾喝,将她的思绪,暂时的中止:
    “娘娘,快走!”
    那压抑的声音复喊出这句话,她觉到腰间一松,象是被一只手用力的带起,再往前推去。
    踉跄的起身,她仓促回眸,望向那女子,听声音,纵压抑着,该是离秋无疑。
    那血,电光火石喷溅出的刹那,她确定并不是来自于她身上。
    所以,该是——
    然,这一回眸,仅看到,陈锦手中的那刀又向她划来。
    她没有来得及喊出一个字,足底被一件东西绊倒,正是方才她掷扔陈锦的枕头,陈锦见她绊倒,就势用刀狠刺向她的腰部,低吼出一句:
    “杀母立子,对,本宫杀了你,自然,没人和我抢皇长子了!”
    陈锦的神智已濒临疯狂的边缘。
    当所有自以为的谋算,一夕毁于一旦时,能很轻易地就逼疯一个人。
    陈锦吼出的这一句话,惟独四个字,深深刻进夕颜的脑海中。
    ‘杀母立子?’
    但,她来不及细想,眼见着那沾着鲜血的刀刃要刺进她身体时,她顺手抓起绊倒她的枕头,向那刀尖格去,刀划破枕头,漫天的羽絮飞扬开来,她借机回身避去。
    陈锦另一只手,恰此时用力拉住她的裙裾,夕颜一挣,这一挣,身子因反冲力向后跌去,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垂下的纱幔,想稳下急跌的身子,可,除了将那些纱幔悉数扯落之外,头部,仍重重撞到栏柱上。
    这一撞,有瞬间的眩晕。
    在这瞬间的眩晕中,方才,那些碎屑的部分,纵然泛着些许的斑黄,却开始清晰地涌现。
    碎屑中,她还很小,站在某处地方,这一次,有鲜血溅到她的眼中,带着温润,仿佛,就是她眼底流下的泪,只是,这泪是血为就的。
    血泪中,那倾城姝丽的女子,手捂着一柄没入腹中的剑把,神色,并不痛苦,反是有种解脱的释然,她的眼眸始终没有闭阖,一直凝向她站的位置,而她,就这么站着,忘记哭,忘记喊,木然的站着,眼前,重叠地晃过另一幕——
    漫天诡嫣的天香花中,一名男子肆意侵占着一名女子,女子发出痛苦的求饶声,接着,男子听到些许声响,转身望来时,那张脸,她不会忘记!
    纵然,她曾经忘记了这段记忆十四载!
    正是,纳兰敬德。
    他,就是她的父亲。
    就是生母于手札中,所说的那个恨之切切,却无能为力的男子。
    是的,三国帝君谁能一直待在旋龙谷中呢?
    惟有当年手握军权的纳兰敬德,是有理由驻留在那若干日子的。
    军功显赫的巽国襄王纳兰敬德,无数世家皆愿将自己的千金许配予他为妻的纳兰敬德,实际,恰是一衣冠禽兽。
    并且,还将她的生母献给了当时的巽帝。
    最后,导致了母亲的死!
    都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那些失去的记忆,那些哪怕她尚年幼,却深深烙进脑海,直到跌落楼下,开始隐约模糊,再到目睹生母的死时,终于,彻底被她深锁遗忘的记忆,都回来了。
    原来,记起一些事情,并非代表着圆满的释然。
    有的,仅是不堪,和悲凉。
    现在,如果可以,她能不能也选择遗忘一些事呢?
    因为,这些事,同样会令她痛不欲生。
    她的身子罩在雪色的纱幔下,有那么一刻,她突然,不想再动。因为,那些记忆沉沉地压住她,每动一动,似乎,记忆里的场景就会呼啸着扑向她,让她只记得起,更深的痛苦。
    一切,发生得很快。
    殿门在她撞到柱栏时才被推开。随后,不止是太监,更多是禁军出现在殿门那端。
    陈锦见夕颜不动了,刚想刺出下一刀,孰料,那些禁军顷刻蜂拥而上,隔在了她和夕颜的中间。
    但,碍着陈锦仍是皇后身份,这种隔断带着避嫌,于是,挡在前面的几名禁军手臂无一例外被刀狠狠刺中,受了重创。
    “拿下。”
    冷冷的男子声音响起时,禁军方没有顾忌地将陈锦缚住。
    陈锦似乎犹在说着什么,可夕颜,自那男子声音响起时,她的耳中,就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柱栏上的纱幔覆于她的身上,她的视线里,也除了那抹雪色,再无其他。
    除去那些沉重的记忆之外,现在,她同样不想看到其他。
    蜷缩着身子,任那纱幔将她笼住,她,是不是等到他离开,才出去呢?
    有嘈杂的脚步声,向殿外移去,又有医女的声音响起,不过须臾,一切恢复平静。
    可,他方才的声音却始终盘徊于她的耳边,不能散去。
    为什么,他会出现?
    哦,对了,陈锦是皇后啊,发生这件事,除了他之外,谁还能下令呢?
    彼时皇后的失态,该是因着什么触动所致吧,但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是,外人都以为,轩辕聿真的宠爱她吧。
    所以,这份宠爱往往让人因嫉妒生恨。
    若不是离秋,她就成了这萌升恨的牺牲品。
    这一念起,她突然想起了离秋,倘她没有猜错,方才有一刀该是离秋为她挡下的,那一刺,溅了这么血,应该伤得很重吧。
    也不知后来,离秋推了她这一下,混乱里,有没有再被伤到。
    现在,殿里除了医女包扎的声音,还有,离秋隐隐的忍痛的声音。
    果然,是被伤到了。
    她想,她必须是要看一眼,方能心安。
    哪怕,那人,或许,还在殿内。
    但,她只瞧一眼,就把脸缩回去,该是不用面对他的冷漠绝情吧。
    她微微地探出小半张脸,只这一探,果然,她看到,眼前,有一道阴影,显是有人仍站在那。
    她没有想到,他站得离她这么近。
    可,探出的脸,却再是缩退不得。
    她觉到额上有些许东西淌下来,无意识地用雪色的纱幔拭了一下,只瞧见,有些血迹就染上了纱幔。
    怪不得,额头有些疼,这时她透过血雾,越过那道黑影,看到离秋被伤到的,该是背部,离秋的脸色惨白,有两名医女正就地,替她上伤药,以及简单包扎。
    还好,看情形,应该不会危机性命,否则,她定会愧疚难安的。
    她待离秋不见得有多好,根本不值得这个傻丫头以命来护的。
    她想缩回脸去,却看到,他的手向她伸来,只这一伸,生生地在未触到她时,就收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手能握得住的,是一手的冰凉。
    现在,当他想用这冰凉的手,甫要查看她额上那被撞伤的地方时,蓦地,觉到不妥,旋即收回。
    这一收回,哪怕隔着血雾,她略仰起的脸,都瞧清楚了,他眸底转瞬即逝的一抹似乎再不该有的情愫。
    难道——
    轩辕聿仅是恢复淡漠地看着她,这层淡漠,是他面对她时,如今唯一会用的神色。
    不知是下午睡得太过,还是日里的事堆在心里,再抒展不得,当莫梅过来回了太后的话,他就再睡不着,也无心批阅折子,推开的轩窗,恰可以看到正殿的一隅。
    他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直到,那撕开的布条迎风招展着,让他意识到,殿内是否出了事。
    没有任何犹豫,亲带了禁军入殿时,看到的,是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以为是她的,刹那间,似乎一切都天昏地暗般的难受,及至看到,那血从离秋身上涌出时,方镇静下心神,让禁军把扮做医女的陈锦制服。
    而他的目光,一直在寻她的身影,但,榻上除了凌乱的被褥外,再无其他。
    心,再次被攫束到几近崩溃。
    他怕看到她的身子,倒在另一汪血泊中,直到,他急急搜寻的目光掠过栏柱,雪色纱幔覆盖下,隐约地,似有一个身影蜷缩在那。
    那样娇小的身子,只可能是她。
    雪色的纱幔上没有血洇出,终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无事。
    禁军带走陈锦,医女在替离秋就地进行包扎。
    他本该走了,却随着那雪色纱幔中稍探出的半张小脸,再是走不得。
    他看到,她用那雪色纱幔无意识地去擦额际,而她的额际,随着这一擦,那些血终于蜿蜒地淌了下来,还有她脸颊下一点,也是一处明显被刀划伤的印子。
    她看到他瞧着她,却依旧平静地没有任何的闪避。
    只那血流得却是愈发地多了,让他的眉心蹙紧:
    “传张院正。”
    这般吩咐时,他甫要转身时,却听得她的声音在他身后,带着些许怯怯地响起:
    “这,是哪?”
    这语,听似极其平常,落进他耳中,只是别样的意味。
    她额上的伤,难道?!
    她见他靠近她,窘迫地略低下脸,低下脸的刹那,目光又瞧到了地上的离秋,闪过一丝的不忍。
    只这不忍,她不会让他瞧见。
    他旋即几步跨至她的跟前,她并没有看向他,只是,用低徊的眸光,看似陌生地瞧着周围的一切。
    “你——”
    他说出这一个字,她却已接着他的话道: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仅吩咐道:
    “院正何在?!”
    张仲的到来,除了帮夕颜的伤口配制伤药外,搭脉的结果,是撞伤了额际,恐是有淤血积压于脑部。
    她读过医书,知道撞伤头部后,若内有淤血堆积,通过把脉也很难断症状的轻重。
    而她要的,就是如此,因为,听了皇后那四个字后,以及,方才又看到他眸底有丝不该有的情愫后,她不得不有一番计较。
    ‘杀母立子’,这该是道极少数人方能知道的规矩。
    按着字面的意思来理解,该是册立皇子为太子时,把生母处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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