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醉妃萦系心纳兰夕颜轩辕聿》第181章 相思子1

    陈锦的神色随着轩辕聿的这个发问,骤然一变。她望向轩辕聿的目光,也再做不到镇静自若,甚至于,甫启唇,连语音都带了颤瑟的味道:
    “皇上,那碗汤药,不是您命臣妾端去的么?”
    “是朕命皇后端去的。”轩辕聿淡淡地道,依旧手支着颐,睨着陈锦,“但,朕问的是,皇后假借朕的旨意,又在汤药里额外加了什么呢?”
    “皇上,您怀疑臣妾?这一路过去,汤药都是由宫女端着,若是臣妾要加什么,也没有机会啊,若皇上不信,可传那名宫女一问便知。”
    随着这句话,陈锦扑通一声,跪于地上,语意哀哀。
    “宫女?皇后这倒提醒朕了。这隶属后宫之事,本不该朕再过问下去,该交由太后处置才是。”轩辕语锋一转,向殿外唤道,“小李子,带皇后去太后那,传朕的口谕,今日之事,还烦请太后做个发落。”
    “诺。”李公公躬身应命道。
    直到此刻,轩辕聿的言行,终是让陈锦明白了。
    她真是蠢傻,他给了几分颜色,她就以为能开染铺。
    实际呢,不过是他设下的局。
    谋害皇嗣,这个罪名,罪可诛族。即便太后要保,都得避嫌三分。
    轩辕聿,真的,太狠心、绝情。
    但,他本就没有对她用过情,又何来‘绝’这一字呢?
    她算是想明白了,为了那名女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用做部署中的一环,更何况是她?
    “皇上,臣妾算是明白了,您的心,是冷血的。臣妾真担心,您的这份冷血,很快就会把您最喜欢的那名皇贵妃一并伤害!”
    陈锦尖利地说出这句话,再没有顾忌。
    因为,她清楚,他设下这局,定是不容她做任何转圜。
    哪怕,太后要为她做转圜,都是不能够的了。
    “皇后,你好不容易学来的贤惠,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轩辕聿目光瞧了一眼陈锦手中的丝帕,李公公注意到主子的眼色,忙上前:
    “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带您去见太后。”顿了一顿,不怕死地道,“这方丝帕,您还是留下罢,您带着去太后殿里,血光冲撞了太后,可是不好的。”说罢,李公公伸手就要去拿。
    陈锦冷冷看了一眼手里的丝帕,只轻轻一挥就把那丝帕扔进碳盆中。
    “这帕子既然是咳出的血,恐怕会传染人也说不定,倒不如烧了干净!”
    扔帕的手尚未收回,语音未落之时,她只觉眼前一花,听得清脆‘啪’的一声响时,轩辕聿身形微动已然到她跟前,而,她娇嫩的脸被他掌掴得连参云髻都松散下来。
    “带出去。”轩辕聿冷冷说出这三个字,手迅疾地往碳盆内伸去。
    “皇上!”李公公惊呼一声,轩辕聿却已从碳盆内将那丝帕执起。
    虽被碳火燎伤了帕的锁边处,只是,还算是完好的。
    他紧紧攢住这方帕子,知道,自己的掩饰,终是失败了。
    不过,不要紧,她不知道就好了。
    他也不会让她知道的。
    陈锦在他身后,突然不管不顾地笑出声来:
    “皇上,您要证明您的心不冷血,也不必如此呀。”
    她笑得太过于大声,以至于李公公骇得让宫女几乎半拖着把她带出殿外。
    笑声久久回荡在空落的殿内,是的,空落。
    这些后宫宇,哪怕是偏殿,都太大太大,空落得让人心里,再怎样填,都填不满。
    而,他只有握紧手中这方丝帕,贴近自己的胸,才能稍稍将心底的那隅空落填满。
    他的心,真的冷血了么?
    或许是的。空落落的心房,流淌的血,很快就会边冷,然后,噬夺掉一切。
    “皇上,院正大人来了。”不知过了多久,殿外,是值门太监的通禀声。
    “进。”
    他简单的说出这一字,听到张仲的声音旋即在耳边响起:
    “皇上,该服药了。”
    又要服药了么?
    似乎,现在的频率已经缩减到两日一次了。
    真快啊。
    “周昭仪小产了。”张仲放下药箱,取出里面的瓷瓶,似普通的回禀,又似不止如此。
    “一如我前几日和你说的一样,她的胎儿,因着促孕汤药的缘故,本是不稳,她为了怕被下药,又偷偷倒去安胎的药,加上忧心忡忡,早几日,就有胎死腹中的迹象,这样‘小产’,对她的身子,总算是好的。”张仲劝慰般地添了这句话,将瓷瓶内的药丸倒出,置于碟上,呈于轩辕聿。
    对轩辕聿用周昭仪腹中胎儿做的谋算,他并不反对的,毕竟,与其等到胎死腹中,不如早些引下,对母体伤害是最大的。
    至于皇后是否罪有应得,这,就不是他该去过问的事了
    他该过问关心的,只是病者的身体。
    现在,他的目光望了一眼,轩辕聿手中的丝帕,又道:
    “她不会有事的。这些淤堵的血吐了出来,加上药物调理,心上的坎一过,也就好了。”
    闻听这句话,轩辕聿只是默默地把张仲呈上的药丸服下,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用水去过。
    药丸入喉,虽有些哽咽,比起心上的哽咽,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上,有句话,出于院正的角度我不该问,但,出于做了你这么多年师傅的角度,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对她是好的么?”
    轩辕聿唇边浮过一抹笑弧,那笑涡便随着这道笑涡若隐若现:
    “难道,让她看着朕死么?”
    “千机之毒,没有到最后的关头,是不该轻言死的。”
    “师傅,世上再没有天香花了,即便有,天香蛊十年方能成蛊,难道师傅还认为会有奇迹发生么?”
    “这些,师傅知道,但,我想,总是会有法子的,毕竟,万物相生相克。千机的毒,除了天香花之外,未必是没有其他可克制的东西,譬如这赤魈丸不就是么?”
    “赤魈丸仅能起到暂时控制的作用,但,长期服用,会日渐麻痹人的一切,到时,不死于千机,也和废人差不多了吧。”
    “那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会如此。”
    “而,朕现在,或许连一年都没有了,师傅,是这个意思么?”
    张仲没有说话。
    轩辕聿体内现在的千机毒发时间在疾速地加快,照这个趋势,何止一年,至多,半年吧。
    但,他没有说。
    他想,他是不忍说的。
    “聿,师傅看得出,你很在乎她。你的安排,是不想让她面临死别,但,你是否想过,这种生离,更能轻易摧毁一个人,很多人,受不住,疯了也未可知,而她现在的情况,实际,心上的伤更难治。”
    “师傅是神医,把她交给师傅,朕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待到她回苗水,朕私心希望,师傅能陪她一同回去。”
    “我只能医病,不能医心,并且,木长老已经死了。”
    张仲的眸底,有一丝黯然。
    是的,他是苗水族,早死去多年的木长老。
    为了苗水和那一人,他筹谋过。但,最终,他选择了,让木长老这个人彻底的消失。
    这世上,从那天起,就只有神医张仲,再没有木长老。
    可,他这么多年,擅用蓝色的习惯,以及承于苗水一族的医术,终是让轩辕兄弟瞧出了端倪。
    “当年,苗水的木长老,也以为,离开那个女子,她会过得更好。在得知那女子即将嫁于别人时,他选择了毅然离开,纵然,他清楚,只要他说一句话,那女子愿意随她走。但,他不相信世家千金,会愿意随他过这种游离的生活。他以为,生离总是好的。却没有想到,再见,竟已是死别。那女子为他伤了一辈子,亦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皇上,这就是木长老曾经的自以为是,造成的,哪怕用余生都无法弥补的伤痛。”张仲缓缓说出这句话,语音里,有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听师傅一句话,你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没有解释不了的事,也没有一定要听的天命。”
    “朕不需要解释,因为,杀母立子的规矩在那,即便,朕把册立太子拖延到回宫后,可,这个时间,眼看着,就迫在眉睫了。”
    “知道这个规矩的人并不多,皇上若真要瞒,借着现在的一些事除去一直以来的束缚,就是两全之策。”
    “师傅,朕累了。想先歇息一下”轩辕聿淡淡地道,复回身往榻上行去,“朕的心力,只够撑到夜国起兵。”
    “皇上的意思,是南真的会起兵?”
    “是,或许,不出这个月,就该起兵了。天下,分久必合,他不会等到朕把斟国的兵力物力悉数融合起来再起兵,现在的时机,无疑是兵家最好的时机。”
    “皇上,该说的我都说了,感情的事,始终抉择权在你自个手上,而我会尽全力,继续寻找治愈千机的法子。”
    “劳师傅费心了。若真到了那一日,师傅不必为难,在这之前,带着她安全离开这,就行了。不管木长老是否已死,朕把她托付给师傅。”
    这是第二次,有人把她的周全托付给他了。
    这个女子,能得到这些许人的爱护,哪怕在不幸中,却又是幸运的。
    张仲清楚他这个徒弟,看似最冷漠残酷,实际,却是心软的。
    轩辕聿到了此时,都顾虑着他的为难,其实,从他放下木长老身份开始,这世上的一切,真的都看开了。
    哪怕,百里南是他的另一个徒弟,当年,曾一起拜师研读医理。
    然,仁者多助,不义者寡助。
    而战争,没有对错。
    他做为医者,只会尽心医好每一个人,如此,罢了。
    轩辕聿躺卧到榻上,纵然,现在才临近傍晚,可,他突然很想休息。
    不知是酒意未退,还是心思所致,仅想躺一会。
    他的手一挥,纱幔垂落下,隔去外界的一切,只余他一人,静静地躺着。
    当生命终结时,他也希望这样一个人,静静地躺着。
    闭上眼,陷入短暂的黑暗前,他仿似看到,她笑得弯弯的月牙形的眼睛,是那么明媚,让他的心,不至于也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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