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苍山的眉头慢慢的皱起来,看得出来,他不是很高兴。
周舟咬住唇,也知道自己越矩了。
在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冰冻中,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表白,又被她自己亲手给毁掉了。
她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冲动啊。
不说,他们或许还能以同学,校友,甚至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
可是说了,又被拒绝的话,她就没有信心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沉默过后,问题的答案自然而然的就被忽略过去。
看起来,肖苍山并不打算回答她。
可她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会问,不过是确认。
确认过后呢?
还有,她的表白。
她喜欢他的表白,他也不打算回应是不是。
沉默良久,肖苍山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是,拒绝吧。
给她留了面子。
周舟苦笑,点点头。
两人从练习室出来,这次没有并肩走。
周舟故意落后两步,走在肖苍山身后。
在这个角度,他看不见的角度,她才能够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看他修长高大又挺拔的背影,看他的冷漠。
“苍山。”
他一手推开楼门,另一手被周舟握住。
周舟握了一下便放开,等着他回头来看着自己。
手指在身侧收紧,她鼓起勇气,“其实我毕业之后,我父母希望我出国。”
肖苍山不说话,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听着。
“我可能,我可能出国以后就不会回来了。”说到这里,周舟笑了下,那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其实,其实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弹钢琴的。我讨厌弹钢琴,非常讨厌。”
这一点,倒是让肖苍山惊讶。
周舟的钢琴,大概快到演奏家的水平了吧。
听她一次提过,好像是3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了。
自嘲的勾起嘴角,周舟垂着眸,“是我父母说,女孩子就应该学习弹钢琴,学习这种高雅的音乐。他们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就帮我决定了。就好像出国留学的事情,他们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帮我开始着手准备,一切就好像,好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们,”顿了下,肖苍山斟酌开口,“父母总是为子女打算。”
“嗯,所以我并不是恨他们。后来我不也妥协了,弹钢琴也弹了这么久,都成习惯了。”周舟笑了笑,抬起头看着他,“你是我的意外。苍山,你可能不知道,你就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我会按照父母的安排,我最后会选择出国,可能留在外面,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可以舍弃,但是你,我想做最后的努力。”
“……”
“呵呵,苍山,你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要自己去追求的。我怕我以后会遗憾后悔。我说这些,只是想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你,苍山,我会继续喜欢你,也可能继续追求你,我们有没有结果不重要,我就是想努力看看。我就是想要一次,努力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我想试试那种感觉。会不一样吧。”
她说着,眼神充满憧憬。
肖苍山要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看见她这样的眼神,却一下子如鲠在喉。
他想说,努力无用。
可又不忍心。
幸好,周舟回过神,先一步微笑对他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造成你的负担。我尽量在不让你讨厌的范围里去做这些。”
“周舟。”
“呵呵,我今晚说的太多了。”周舟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发,掩饰尴尬,末了,她有一点点俏皮的眨巴眼睛,“可是你真的不告诉我吗?你喜欢颜雪的事?”
这回,换肖苍山尴尬,甚至,耳朵都红了。
周舟耸耸肩,迈步往前走,嘴里嘟嚷的,肖苍山听见了。
“我应该没看错才对。”
是的,她却是没看错,没说错。
他的心思,恐怕除了那个人,旁人都看的清楚透彻。
偏偏,最应该清楚的人懵然不知。
但,这样也好。
她不知道才好。
要是知道了,恐怕他们之间的感觉会变。
至少在她再大一点之前,他就以哥哥的身份陪着她,挺好的。
只是要小心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些狂蜂。
她的美,他私心里只希望自己一个人看见。
现在可能还不行,但他已经决定,以后,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以后,她的美,他会妥帖的收藏,藏起来,藏严实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一分。
对她的占有欲,这个时候已经让他自己都震惊了。
……
李小雨和杨柳把颜雪交给苏锦宇之前,三令五申阚弋演唱会门票的事。
颜雪看着她们样子,好像她不把事情搞定,就会被她们给生吞活剥。
“雪雪,想什么呢?”
苏锦宇伸手在颜雪眼前挥了挥,她回过神,就看见他英俊的脸,脸上是最温柔不过的笑。
他像个温暖的大哥哥,总归叫人讨厌不起来。
只是,她还是不太能够接受他叫自己雪雪,听起来太亲密了。
让她不舒服。
他可以叫她颜雪,最好就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
“苏学长,你能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锦宇就接话,“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
他宠溺的样子,让颜雪心跳漏了一拍。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自认为,抵抗力没有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正常,她悄悄呼出一口气,提出自己的想法,“苏学长,你能不能叫我颜雪,不要叫我雪雪。”
苏锦宇一愣,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颜雪直截了当的回答,“雪雪是跟我比较熟悉的人才叫的,我们不熟,所以你叫我颜雪比较妥当。”
妥当。
她嘴里说出这么大人的词,让苏锦宇觉得可爱死了。
摸摸下巴,他微微弯下身,凝着她,“那,我现在叫你颜雪,等以后我们两个人熟悉了,就可以叫你雪雪了,是吗?”
颜雪拧眉,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大概不会变熟悉。”
竟然这么绝情?
苏锦宇摇头失笑。
这么绝情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啊。
“那可不一定啊。”苏锦宇摊摊手,“毕竟,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保不准我们这次校庆以后,就会越走越近,然后发生一些事情以后,我们就变亲近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苏锦宇更是逗弄她,“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
她不想继续跟他说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更何况,她突然想起来,阚弋门票的事。
这样说下去,没准最后就给闹僵了,那她还怎么提?
苏锦宇不知道颜雪此时心里想的,只以为她是妥协了。
“好了,我们去练歌。让我听听,你唱歌没准就很好听。”
没准也五音不全。
颜雪从来不当着谁的面唱歌,她也很少自己哼歌。
偶尔,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
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她也不知道在不在调上,无从判断。
私人会所?
颜雪从来没有来过,不对,是连这里的大门都没有亲眼见过。
这里对她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站在门口,她心里生了意思怯懦还有,烦躁。
对未知世界的忐忑,偏偏自己还要进去探究的那种烦躁,不安。
门童似乎是认识苏锦宇的,对他恭敬的微笑颔首。
颜雪不知道,这里的门童都这样,这是基本礼貌。
只是从苏锦宇的穿着上,看得出来他身份不俗。
不然就她一个来,门童铁定把她拦在外面。
“雪,颜雪。”苏锦宇回头看着原地不动的颜雪,开口叫了她一声。
颜雪只以为他们去普通的KTV之类。
咬了下唇,她跟上来。
苏锦宇伸出手,虚搂着她,并没有碰到她。
一个称呼都让她那么在意,若他动手,恐怕她就直接吓跑了。
还是要循序渐进。
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很久没有专注的对一个人。
颜雪的出现,真的是激起了他全部的好胜心。
只可惜,那个时候苏锦宇还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需要的是心,而不是好胜心。
这也是最后,他没有得到所想的最重要原因。
你没有真心,就无法得到真心。
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
开了一个包厢,因为他们是两个人,所以包厢不是很大。
茶几上有果盘,苏锦宇让颜雪先去沙发坐着,吃点东西,自己跑到点唱机那边研究。
颜雪拘束的坐在沙发上,左看看,右看看。
好奇又紧张。
苏锦宇弄好了,转身朝她走过去,看她僵硬的样子,一笑,主动给她掰了一根香蕉,“不用紧张,这里也没什么。”
没什么?
这么奢华的地方,他却说没什么吗?
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此刻,颜雪算是充分的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小说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也是,那些本来就源于现实。
突然,她又想到门当户对四个字。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庆幸,自己喜欢在意的那个人,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他是苏锦宇这样的,那他们估计就没什么可能了。
倒了杯果汁,苏锦宇递给颜雪,问,“你平常都听什么歌?流行?民谣?摇滚?外文歌?”
“就很普通的那些。”
“那,去试试?”把话筒递给颜雪,苏锦宇眼神鼓励。
颜雪把果汁放下,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话筒。
她想了想,去点了一首歌。
是她最近一直在单曲循环的一首歌。
苏锦宇坐在沙发上,表情从满怀期待,到颜雪声音出来,他神色惊变,再到最后,面露迟缓。
颜雪唱完,呼吸微微粗重了。
看向苏锦宇,她咬着唇,“很难听吗?”
“唔……”苏锦宇笑,“不好说。”
“我说过,我不擅长唱歌。”颜雪皱眉,又羞又恼,把话筒放下,拿起书包就要走。
苏锦宇一惊,赶快过来拦住她,“等等,等等,怎么就要走了?”
颜雪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你还是找别人跟你一起参加吧,不好意思。”
“我只是说不好说,也没说不好听,你呀,太着急了。”苏锦宇失笑,实在没有忍住,揉了一下颜雪的头发,“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只是唱歌的时候会有点怪。可能是太紧张了吧,声音听上去紧巴巴的,这样,我帮你找个老师,突击一下,应该能管用。我们就唱歌吧。”
“……啊?”
好半天,颜雪才发出一个声音。
她呆呆萌萌的样子,让苏锦宇一颗心都软的一塌糊涂,手像是自己有意识,不受控制的又往她头上揉了两把,“所以,颜学妹,校庆表演的事情就定了,请多多指教。”
他故意朝她作揖,笑意晏晏。
颜雪一怔之下,也跟着笑起来。
她能唱歌?
她竟然可以唱歌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唱歌。
“真的不难听吗?”
“不啊。”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要真,比珍珠还要真。”
“谢谢。”
“谢我做什么。”他的手伸出去,又停住,最后往自己身侧的衣服上蹭了一下。
今天的份,已经够了。
她一直没有发现,他就当是偷到了,赚到了。
他们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晚了,苏家的司机就等在外面,苏锦宇看了颜雪一眼,有点犹豫,“坐我的车回去可以吗?”
颜雪看了那辆车一眼,迟疑都写在了脸上了。
苏锦宇头一次觉得有车有司机并不是一件好事。
终于,颜雪点了下头,苏锦宇松了一口气,主动过去帮她开车门。
司机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家少爷。
少爷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居然为一个女孩子开车门?
看起来,少爷是很喜欢这女孩子啊。
这么想着,司机不禁多看了颜雪两眼。
这事,要不要禀告先生和太太?
他多看颜雪的两眼,被苏锦宇捕捉到。
眼神一暗,苏锦宇转头对颜雪微笑一下。
颜雪忽然想起来李小雨和杨柳的嘱咐,“那个,苏学长。”
“嗯,什么?”
“有件事……”
“你说。”
“就是上次解题的事,奖励不是两张阚弋演唱会的门票吗?”
说到这里,苏锦宇明白了,“你喜欢阚弋?”
“不是我喜欢,是我朋友喜欢。门票,能不能请你让给我,我会出同等的价钱来买的。”
苏锦宇对阚弋并不感兴趣,奖励确实是门票,不过他已经拒绝了。
见苏锦宇不说话,颜雪还以为他不愿意。
“哦,如果苏学长也想去,那就算了。”
“不是。”苏锦宇笑了,“门票我过两天给你,可以吗?”
“啊?谢谢,谢谢苏学长。”
她笑了,眼睛亮亮的,很激动,因为终于可以跟李小雨和杨柳交差了。
苏锦宇发现,自己爱看她笑,眼睛像是天上星。
把颜雪送回家,他看着她进了巷子,身影消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是我,你演唱会还有没有门票,给我两张。”
“你要来看我演唱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不是我,是……你别管了,给我两张门票,位置要好一点的,我明天叫司机去拿。”
挂了线,苏锦宇吩咐司机开车,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开口,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喙:“不该说的话,最好别说,明白吗?”
司机一凛,从后视镜里对上一道凌厉视线,急忙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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