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们分手是炸弹,那么后面那句怀孕对傅景言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
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之间除了拥抱就只有接吻,还是唇碰唇,未曾深入的那一种。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深知,这样绝不会怀孕。
所以结论就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要跟他分手。
怀孕,分手。
傅景言懵掉。
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颜雪继续冷静自持,“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想问我的问题,我会看着回答。”
“问题?呵呵!对,问题。”抬起手抓了抓自己头发,傅景言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该,从何说起?
从何问起呢?
或许,他该先问……
“孩子,是谁的?”
细眉蹙起,颜雪下意识将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声音冷淡:“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呵呵!不能回答,不能回答。好,好。”
竭力控制住自己怒意涛涛的火,傅景言失手打翻了自己手边的水杯。
颜雪看着他胡乱的抓了纸巾往自己裤子上擦,看他眉间皱的很紧,看他唇色泛白,唇角抿直,看他把用过的纸巾丢在桌上时,指尖轻颤。
心有不忍,但她必须狠下心肠。
斩断他对自己的期待,是她对他最大的仁慈。
“如果你没有想问我的了,那我就先走……”
“不许走!”
厉声截断颜雪的话,傅景言狠狠瞪着她,一双眼睛,眼底猩红,“不许走!”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丝。
颜雪要起身的动作僵住,然后坐回原位,放下挎包。
时间仿佛凝结在此刻。
他们一同沉默着,沉默良久之后,傅景言叫来服务生给自己上了一瓶酒。
热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到达胃里,跟本就燃烧起来的胃液激烈碰撞,算是以毒攻毒。
五脏六腑灼的疼,他捏紧自己的手指,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知道的。”
“我问孩子,孩子什么时候有的?”
“这个,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
“呵!没必要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你不告诉我,孩子是谁的你也不告诉我,颜封忆!不对,颜雪,你说你叫颜雪是吧?”
顿了下,傅景言直接抓起瓶子灌了一口酒。
多余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下,弄脏了他白色的衬衫,“那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
“对,我得知道,你要跟我分手。你觉得,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是吗?对,还有,我得知道你怀孕了。知道你怀孕了,就不要再纠缠你,我还要知道这个,是吗?”
“你醉了。”
“我没醉!我他妈,他妈没醉!”
眼眶湿了,傅景言一拳捶在桌上。
“砰!”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
就是因为清醒,心才格外痛。
“你准备和孩子他爸爸重修于好?”
“没有。”
“没有?”单手支着下巴,傅景言嗤嗤的笑,“没有吗?那你打算打掉这个孩子吗?”
他的话让颜雪不舒服。
颜湫说让她打掉孩子是为她着想,是一回事。
这话从傅景言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脸上表情又冷了些,颜雪语气柔中带刚:“不!我打算生下它!”
它是她的孩子。
是她的宝贝。
今后,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是傅景言第一次直面一个母亲坚韧的一面。
真可笑,是在怀着别人孩子的,他的女朋友身上看到的。
真他妈的可笑至极!
捂住脸,傅景言这一秒,下一秒,再下一秒,都是脑袋一片空白。
颜雪静坐片刻,再次起身。
“幸好我们之间还来得及,没有陷入太深。”
“你怎么知道来得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陷得很深?”
他的声音沙哑晦涩,含着浓浓的痛苦。
颜雪手指甲陷入肉里,刺痛提醒着她当断则断,快刀斩乱麻。
她忽略他的话。
“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会从信永辞职,你放心,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总裁,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
“照顾吗?”
放下手,傅景言冷笑看着她,“这段日子,你认为,你感觉到的,只有我对你的照顾?”
照顾两个字,他说的变了调。
颜雪咬了下唇瓣,捏紧手里的挎包带子。
双手按在桌上,他用力支撑着自己身体站起来。
倾身向前,他紧紧凝着她的眼,“我对你到底是照顾还是爱,我不相信你分不清楚。”
别开脸,颜雪吐出一口气,“分清还是分不清,照顾还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
“有意义!”傅景言绕过桌子大步来到颜雪面前。
一把握住她的肩,他逼迫她转头面对自己,“怎么没有意义了?我爱你,所以就算你,就算你,就算你,”
数次的尝试后,傅景言终于说出口:“就算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也一样爱你。留在我身边吧,嗯?小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抚养这个孩子,我会把它,把它当做我自己亲生的。”
若说不感动,那便是她彻头彻尾的谎言。
从有了这个孩子开始,她就是害怕的。
她哥不许她留下这个孩子,她更是没有安全感。
可是这时,有个人说,会帮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她承认,她被感动了,被治愈了。
但,她不能沉溺。
“不。”
“小忆,不要急着拒绝!不要急着拒绝我!”
“不!”颜雪坚定的摇头,推开傅景言,“我拒绝。”
“小忆!”
“景言,现在不拒绝,我怕我答应你”
“那就答应我啊!”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景言,我没有怀疑你此刻的真心,真的。我相信,这一刻你真的是真心的,真心对我说这些话,真心的想要接受这个孩子。可是,这样的真心持续不了多久。”
“……”
“它会永远成为你我心里的一个结,永远也解不开的结。时间长了,你会想有自己的孩子,为了维持我们的感情,我可能会答应你。景言,我是自私的,我想给它全部的爱,不能缺。”
“所以,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分手了?”
“是。”
“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没有。”
“呵!你可真残忍。”自嘲一笑,傅景言退后两步,扶住桌子。
低着头,他脑袋“嗡嗡”的响,“你就没爱过我是吧?肯定没爱过,爱过你不可能这么对我。”
“是。”
颜雪话一出口,脖子上就多了一只手。
是傅景言。
他面容是颜雪从未见识过的可惧。
是啊,他是信永的总裁。
商场上杀伐果决时,怎么会用他平日里对她时的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呢?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握住颜雪脖颈的一瞬间,傅景言才猛然惊醒。
“我……”
如被热油烫了一般缩回手,他慌张的往后退,“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忆,我不是故意的。”
颜雪害怕了。
一身冷汗贴背。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就算肖苍山怎么对她,她都不曾真实的害怕过。
像刚才那样。
因为心里确定,肖苍山不会真的伤害她。
可傅景言却……
“算了,总归是我对不起你。”
“小忆,我……”烦躁的揪住自己头发,傅景言迭声致歉:“对不起,我魔怔了,我只是一时魔怔了。听你说你没爱过我,我……”
“我确实没有爱过你。我会答应和你交往是因为你很像他。”
“……他?”
“嗯,他。”
不用多问,这个“他”是谁,傅景言猜到了。
他,就是她肚里孩子的爸爸吧。
她肯定是,爱他的吧。
……
韩家。
二楼卧室,落地窗前,男人背对着门口方向而立。
韩瑶瑶推开门,温柔叫他:“苍山。”
男人闻声回头,温暖一笑,朝她伸出手。
快走几步,她把手放在他掌心,顺着力道投入他怀中。
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味道,她揽着他的腰背感叹:“活过来了。”
肖苍山低笑,下巴抵在她发顶,“什么?”
“没什么。”韩瑶瑶仰起脸,眼睛微微眯着,“吃饭了,吃完饭,我们还要去医院。”
“嗯,走吧。”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卧室,下楼,走进餐厅。
两碗热乎乎的面条,是韩瑶瑶亲自下厨。
肖苍山挑起一缕送进嘴里,对上她期待目光,笑着说:“很好吃。”
韩瑶瑶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来。
两人相对安静的吃完晚饭,收拾好,出门。
去医院的路上,路过一间幼儿园,正赶上留校晚饭的孩子们放学,欢声笑语隔着一条马路都仿佛能听得到。
韩瑶瑶看的痴了,不自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苍山,我们也生个孩子就好了。”
说完,她怔住。
肖苍山也愣了一下。
孩子。
握紧方向盘,他目视前方。
想到孩子,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还有,她在医院被他偶遇时的样子。
等等!
一脚刹车,肖苍山把车子停在路边。
“苍山?”韩瑶瑶疑惑的握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呼吸急促,肖苍山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她和颜湫奇怪的脸色。
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被他攥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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