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羽的事态更恶化了。
经过近一周时间的发酵,鹿羽后台的退货申请再次如山一般往下倒。
为了增强买家信任度,孙果然将所有店铺都加入了诸如“七天无理由退货”、“八天无理由退货”、甚至是“十五天无理由退货”,如此一来,以致许多买回去穿过多次的买家也借此条款为由,纷纷加入了申请退货的大军之中。
即便鹿羽发货之初,为每笔退货都投了运费险,但因为退货太多,以致运费激增,连保险公司也都开始来电发难。
退回的包裹再次堆得如坐小山似的,值班的仓库职员如今的主要工作不再是发包裹,而是收包裹,拆包裹了。
此前因为生意太好,采购部向厂家下单订制采购的大批服装也被厂家发物流过来,将个仓库堆得满满当当。
正值金秋,原本夏天做好的秋装营销计划此时已是像一个笑话。
周一一到办公室,任安秋与吕悠悠这对患难好友,才真正明白何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邬律师那里已经有了回复,他在鹿羽取走的几款裙子,经他找的一家在业内颇具盛名的检测机构的检测,那款背带牛仔裙的确是甲醛含量超标,虽不如那位流产孕妇所提供的超标国家标准一倍之多,却也超了近10%。
与此时同时,鹿羽自己找的检测机构所检测的另外几款热销夏款,竟然有四款裙子的甲醛含量远远超过国家规定的服装B类产品的标准。
一切仿佛已经成了定局,并非是曾雅柔在背后捣的鬼,而是她鹿羽原本就已漏洞难补,这就怪不得事态会走到如此地步。
痛打落水狗。
岂止是情敌,连同行对手们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好几家网红店铺,已经纷纷在微博、微信、店铺首页上贴出了自家服装的检测报告,向买家承诺,以此讽刺鹿羽:
款款放心,绝不像某位同行一样,赚尽昧心钱……
前来辞职的人进一步增多了,除了几个处理售后的客服与仓管偶尔发出些声音,整个鹿羽静悄悄的。
吕悠悠又接了个摄影的活,所以已经带着她手底下的小团队去做准备工作去了,此时竟只有任安秋一个人无所事事,不知到要干什么。
或许应该说是,不知道能干什么。
任安秋站在自己大大的工作台前,工作台上的布料美轮美奂,工作台旁的模特看起来精致高雅,可是她却裁不出心里想做的美妙衣裳。
她像是发了狂一般,将一整块布料用大剪刀剪了个稀烂。
然后她捂着脸蹲到地上,眼泪像下雨一般,从指尖溢了出来。
从来不知道只是做衣服而已,竟也会走到这个地步。
五年前的从鬼门关前溜一圈后醒来发的誓言:我任安秋,在以后的人生里,只按自己的意愿而活。绝不苟且,绝不挣扎纠结,绝不歇斯底里。
现在回头看看誓言,好像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昨天才说自己已经想通了,没想到才过了一夜,情绪再度崩溃,哪里想得通?看得透?
她坐回到电脑面前,将新到货应付给厂家的尾款付清后,提着包,沉默地走出了公司。
九月中旬了,虽然艳阳依旧高照,但走在大树底下,已经不似八月时那样的湿热难耐。
想到外面来走一走,可是一出来,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直走到地铁里,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任安秋过了安检,索性钻进了地铁里。
健身房在这个点极是安静,她换了衣服,开始按教练此前教给她的动作,举铁。
如今最喜欢做的衣服已经无法使她静下心来,跑到健身房来找虐,倒是让她一颗心随着汗水的挥洒缓缓沉静下来。
出了一身的汗,洗了澡一出来,就听见手机在包里嗡嗡嗡的响。
“安秋你在哪里?”俞漠在电话那头问。
“健身房呢。”
“那你不要离开,我叫关良来接你。”
“怎么了?”任安秋问。
“我问过邬律师,开庭要几天。趁着这几天没事,后天你陪我参加一个酒会。”
“你后天就回来了吗?”一想到他要回来,任安秋心里就有了一股暖意。
“嗯,后天回。”俞漠笑道,“你这几天要乖乖听话,工作上的事不要想太多,后天要把你最好的状态留给我。”
任安秋抿着唇笑了笑,然后眼眶就又湿了起来,嗡声道:“我好想你,俞漠。”
俞漠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宝贝我也想你……”
关良直接将她送到一处私人造型设计室里后,任安秋这才知道俞漠对这酒会所持的郑重态度。
从礼服的选择、到发型的确定、再到妆容,包括手指甲、脚趾甲颜色的确定,护理,一翻下来,已是到了日落西斜时分。
关良送她回明珠花园,笑着朝她说道:“看来这回阿漠是要打算带你出来见人了。”
任安秋的怔了一下,随即就脸一红,明白了关良的意思。
从上次见邬律师时,俞漠介绍自己是她的未婚妻时起,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期盼,直至今日的事,任安秋总算明白了俞漠的意思。
这是要借这个酒会向众人确认她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吗?
“你别紧张啊。”关良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出来见见人而已。阿漠的圈子里早就闹开了,笑他金屋藏娇,不肯把你带出去见人。估计是巩姨开始妥协了。”
任安秋抿着唇,心里仍然没有底。
“放心吧,阿漠到时候会护着你的。”关良又说道。
任安秋在私心里,真是感激关良。上回如果不是他的一语惊醒梦中人,任安秋只怕现在还在和俞漠闹别扭,若非如此,又何来这段时间的甜蜜相处?
融资以后,鹿羽又几次三番总出变故,做为她们的投资人,只怕俞漠在愚诺遇到的压力也不小,即便没有压力,终归难免要受些董事会的责问。
而包括她本人在内的鹿羽众人,却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关于他们责难自己的电话。
俞漠这段时间不在深圳,诸多事情落在关良肩上,只怕也出力不少。
俞漠能得此同窗好友,实属难得。
而她沾他的光,得他照料提点,心中惶惶,除了感恩,已不知还能做点什么。
两天的时光似乎极漫长,却也短得像眨眼间。
由俞家出资,宴请各商界人士以及俞氏高级职员的葡萄酒会,实则是俞漠手里那块地的品牌发布会。
俞漠与自己的父亲俞洪儒、母亲巩怡齐齐现身,在会场与人寒喧,周旋有度,令任安秋根本不敢靠近。
活了近三十年,这样的觥筹交错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却是哪一次都不如此次这般--高逼格。
会场被布置得高端得体,头顶的水晶灯照得整个会场如同白昼,任安秋缩在脚落里细细打量,才知所来者多是名流,平时仅仅能在财经杂志上的得见的,今天竟能见着真颜。
俞漠一直陪在父母身旁应酬,她不敢靠近,只好端着一杯酒,偷偷往会场外的大露台走过去。
露台外花木扶苏,灯光亦好,也被布置得极是精致。
任安秋寻了个僻静处想要坐下来歇一歇,刚坐下,人就被一只手捞了起来,下刻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只觉温暖无比。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俞漠一只手勾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手里的酒杯接过去,顺手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出来透透气。”任安秋说道,“你忙完了吗……唔……”
俞漠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一个深深的热吻。
任安秋间觉得自己不知道有一天是不是会被俞漠弄死,因为一个吻已经让她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俞漠将她的腰紧紧往自己的身体挤,只待她伸手来推他时,他方松开她,算是饶了她一命。
“想你想得不得了。”俞漠将她抱在胸口,咬着她的耳垂说道。
任安秋趴在他胸膛上,“什么时候忙完呀?”
“再过一会。”俞漠说道,“今晚我有事宣布,你如果觉得累,先在外面休息一会,但是不准走太远,呆会我叫关良来找你。”
“好。”任安秋点头,问道:“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些大佬,都盯准了我手里那块地。没事,你不用管。菲菲与尹柔也来了,还有萧烟,估计现在不知道被大喜弄到哪儿去了,呆会我叫她们来找你。”
“嗯。”任安秋又点头,与他又相拥了片刻后,俞漠才大步离开。
任安秋望着露台顶上的那轮明月,轻轻的呼了口气,在外面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才坐下,就听有人在喊:“呀?安秋,怎么你也在啊?”
任安秋一惊,抬起头来,就见是吕悠悠,举着台相机,大步从会场里面走了出来。
“俞漠带我来的。悠悠,你怎么也在这里?”任安秋惊道,“该不会你说接了个摄影的话,就是这个吧?”
“就是这个啊。”吕悠悠说道,“今天活动的摄影。哎哟我去,守了大半夜,现在还没有动静。就是舒莹啊,你还记得吗?上回在梁宅碰到的那个,跟梁大喜他妈打麻将的那个,这个活就是她给介绍的……”
“舒莹?她?”任安秋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