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和美少女幽灵合体变成英雄这件事》第八话 缅怀的方式

    研究所的病房里，林美雅正在帮因格里斯拆绷带，随着那些白色长条逐渐被剥落，新长成的粉嫩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好厉害……”一旁的李天翔看得啧啧称奇，“维斯登集团的医疗技术真厉害。”
    吃着冰棒的樱倒是一脸不解：“既然都有这么厉害的肉体再生技术了，为什么那个加兰德·鲁卡非要把天翔君当作灵魂的容器呢？”
    “是啊，我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好的再生能力，就算是以前因格里斯还待在我身体里时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啊。”
    “天晓得那个男人对你的身体做过什么手脚。”因格里斯一边穿衣一边说道，“不过你们还是别深究的好，反正只要宰了他，关于身体的任何问题都不重要了。”
    “可惜失败了……”李天翔内疚地垂下头，“在最后一刻让他逃了，对不起。”
    “没关系啦。”林美雅用笑容鼓励他道，“他的闪存盘仍然有反应，我们只要追踪坐标过去就行了。”
    “但那是对方的大本营吧？没准有什么圈套呢？”樱微微皱眉。
    “让我们在这里想东想西拖延时间就是加兰德·鲁卡的圈套，趁他还没恢复过来追杀过去才是正确的应对手段。”因格里斯下床，冷冷地望着樱，“怕的话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哎~”被看轻的樱也发出了不满的腔调，“要是没有我家天翔君的法涅斯，你要怎么对付加兰德·鲁卡呢？”
    “……”
    “别再说这种话了，因格里斯。”李天翔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愤怒。
    “就是，不许瞧不起我们！”
    “我已经不想……”李天翔抬起头，忧伤地望着因格里斯的双眼，“再看到有人死了。”
    众人陷入沉默，就连刚要嚣张起来的樱也黯然失色。
    “是我帮他离开这里的，要恨就连我一起恨吧。”因格里斯面无表情，“我完全不后悔，如果是为了打倒加兰德·鲁卡，那就必须用尽一切手段，牺牲在所难免，你要是接受不了就走吧。”
    “你别太过分哦。”樱幽幽地看着因格里斯。
    “我就是这样的人。”因格里斯甩下这话，走出病房。
    林美雅下意识地想去追他，但当左脚迈出门外后，病房里的两人却令她停在了原地。
    最终，林美雅还是回到病床前，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些带血的绷带。
    “他就是这样的人。”林美雅的手停住了。
    “用不着替他重复。”樱嘟囔道。
    “不是的……”林美雅凝视着绷带上的鲜血，“这就是雷诺用来表达自责和悲伤的方式。”
    “那可真够伤人的，特别又是这种时候。”
    “他只是在害怕。”林美雅的目光移向李天翔和樱，“要是再这样下去，你们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雷和艾瑞莎，毕竟……是雷找到了克洛尼库勒的弱点，引导你们获得了力量，就算接下去要和克洛尼库勒决战，你们也是风险最大的对手，而他……多半只能旁观。”
    “……”樱明白了林美雅的意思。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自己却无可奈何的挫败感与焦虑感，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体验过。
    对樱来说，没什么比自己被囚禁时，看着李天翔孤独奋战时更痛苦与揪心的事了。
    “天翔君……”不知如何应对的樱只能再一次把期待落在恋人身上。
    “美雅，雷真的死了吗？”李天翔眉心紧锁。
    “……我不知道，至少驱动器和闪存盘都已经没有反应了。”
    “变身英雄是不能直接对人类造成伤害的，这点也适用于克洛尼库勒吗？”
    “这是【英雄编年史】的核心程序，无法变更，所以克洛尼库勒也不例外。”
    “判断参赛者死亡的条件是？”
    “……驱动器有自带的安全程序，但要是在超出范围时还无法解除变身的话，参赛者就会和变身英雄一起被粉碎，陈锋……”林美雅顿了下，“就是因为被克洛诺斯的能力暂停了时间，无法正常启动安全程序才被消灭的。”
    “加兰德·鲁卡在第一次见到我们时就发出了邀请，可见他并不是非要杀死我们，至少雷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李天翔眼神坚定，“所以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那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们？或者直接跑回来？”
    “不知道，可能是被抓起来了，也可能是被屏蔽了信息。”
    “难不成……”林美雅脑中浮现出一个猜想，“你是故意放走加兰德·鲁卡的？”
    “放走倒不至于，但我那时确实不想杀他，至少在确认雷的生死前，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原来如此。”樱细细琢磨，“加兰德·鲁卡不只有战斗力，对人体改造也很在行，与其直接杀了雷，不如留活口改造会比较好？”
    林美雅担忧不已，“要真是这样的话……”
    “加兰德·鲁卡在逃跑前说了自己还有王牌，我担心他会拿人质来威胁。”
    “如果真变成那样，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我要问你们的问题。”李天翔环顾四周，“维斯登集团的科技这么发达，加兰德·鲁卡的技术又是从你们这里偷走的，其中有没有关于洗脑的内容？”
    “维斯登集团虽然致力于生物技术的研发，但洗脑是禁止事项，就连记忆操作也需要遵照严格的程序操作才能进行，而且限定的操作内容只有删除特定片段，毕竟篡改记忆带来的后果是不可控的。加兰德·鲁卡有没有获得相关的技术我不好说，但想从集团里获得直接洗脑的手段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那反洗脑手段有吗？比如要是记忆和人格真的被篡改了的话？”“人格是建立于经历上的，经历就是记忆，修复记忆的办法是有，我可以向高层申请特批。”
    “唔……”被撂在话题外的樱有些不爽，“万一不是什么记忆操控，而是那种夺走心智的恶堕呢？”
    “这个……有意义吗？”林美雅反问，“雷本来就只是人类，发挥力量也是靠闪存盘，加兰德·鲁卡完全可以让别人用闪存盘变身，特地封印雷的心智是多此一举。”
    “对！就是这个！”樱突然大喊，把两人吓了一跳，“既然力量来源于闪存盘，那加兰德·鲁卡干嘛要洗脑只是人类的渣男啊？”
    推论中的盲点被樱一语道破。
    “那果然还是被关起来的可能性大点？”林美雅神情谨慎，“不过加兰德·鲁卡那么卑鄙，做出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我还是会向高层申请反洗脑程序的，届时我会在终端和你们进行连线操作，直接把权限赋予法涅斯。要是真遇到必须和被洗脑的雷对战的局面，你可以直接恢复他的记忆。”
    “这可真方便，你们为什么能恢复他的记忆啊？”樱随口问道。
    “其实……”林美雅欲言又止，“驱动器会记录使用者的一切数据，当然也包括了经历，而关于雷获得驱动器之前的记忆，则是因为他那次在闯到我们的世界时，为了做档案而提取的，两个部分拼起来就是他的完整人生了。”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不对！”樱瞪着林美雅，“这算收集隐私吧？”
    “数据是不会公开的，也没人有查看权限，全都是AI自行处理，毕竟举办【英雄编年史】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研究如何运用闪存盘这类兵器，那参赛者的经历当然也必须全程记录分析了嘛。”林美雅赔笑道。
    “【英雄编年史】……”李天翔取出法涅斯闪存盘，静静看着它，“就算打倒了加兰德·鲁卡，也没法停止这场比赛吧？”
    “……嗯。”
    “这种让人们自相残杀的竞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不知道……但米蕊丝尔小姐支持这个项目一定有她的道理在，或许是察觉到了某种威胁，让她不得不做出这种决定。”
    “那这威胁是针对全部人的，还是她和集团的利益？”
    “……这个。”林美雅避开了李天翔的目光。
    “对于这个比赛，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一介员工……”
    “你的个人意志呢？”
    面对逼问，林美雅下定决心，坦诚地面对李天翔：“我……相信米蕊丝尔小姐。”
    林美雅的眼神很复杂，李天翔能从那美丽的双瞳里读出许多情绪：不安、逞强、渴望等等。
    最终，李天翔选择了沉默与低头——他不了解米蕊丝尔，也不愿支持这种大逃杀竞赛，理由不是什么人性问题，而是它夺走了自己太多珍贵的事物。
    要是可以的话，自己最想做的，也许是结束这场无尽的比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