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旧爱空余恨顾擎峯樊梓》第187章 樊凡清醒

    因为用力过大，她手背上都爆满了青筋。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是我亲弟弟呀，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亲弟弟！”
    然而顾擎峯始终沉着脸色不发一言，他仅仅只是不断收紧手臂上的力道，似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将人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樊梓几乎要哭喊到精疲力尽，“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失去阿凡！你怎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这么残忍，那是你的孩子啊！啊！！”
    从知道失去孩子的消息，到知道孩子是被他父亲早已就决定好拿掉，再到亲眼看到自己最亲的弟弟身上插满了各种软管、毫无声息的躺在里面，樊梓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长期以来积压的悲苦终于在这一瞬间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直到樊梓哭晕过去了，顾擎峯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只是紧绷着脸，神色冷的让人心寒但也心疼。
    这个晚上就好像是泡在酸水里，顾擎峯生平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从自己心脏里放射出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的酸跟痛。
    ……
    全中式大厅里，正堂前方的墙壁挂着嵩山迎客图，雕刻着青竹的屏风，古色古香的装潢，一点也不像外界人们想象中那样的凶神恶煞。
    东霸沉默地坐在上位，黄梨木的桌子上放着明清青花瓷茶杯中正冒着潺潺的热气。
    顾擎峯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中央，两人遥遥相对着，气氛就像是腊月寒冬里的冰层，表面平静无波，冰底下却暗潮涌动。
    “坐。”东霸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看了看左下角的太师木椅。
    顾擎峯眸光动了动，旋身坐下，半垂着眼，整个人安静就像是神像一样，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霸在第三次端起茶杯又放下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后悔吗？”
    他没有说樊凡的事也没有说樊梓跟孩子的事，只是这么淡淡一句似乎无脑无头的话，两人彼此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清楚。
    顾擎峯抬眼看他一眼，“我从来不后悔。”
    每个都该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既然是他所做出的决定，那么他就一定不会后悔。
    从小，生活就没教会他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他的骄傲跟坚毅也不允许他花费多余的时间去为已经发生的事后悔。
    东霸似乎被他语气里的笃定怔了一下，但也紧紧只是眨眼的功夫而已。
    “你应该知道，世事无绝对，‘后悔’也是一样。”
    顾擎峯没再回应他，只是抿紧了唇，脸色冷硬得就像是万年遇风不化的石头。
    东霸看着他这幅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向来对着他和谐的语气此时也带了几分怒气，“阿峯，我不确定你日后会不会后悔，但樊梓跟樊凡是我大哥的儿女，也就是我的儿女，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到他们，你明白吗？”
    说着，他语气一顿，凌厉的眼神倏地落在顾擎峯身上，“你应该明白，我既然能一手提你起来，就能再按你下去！”
    顾擎峯却连眸光都没动一下，面对东霸这样愤怒夹带威胁的喝斥，他依旧安静如斯。
    他越是这幅不啃一声、安安静静的模样，东霸就越生气，顾擎峯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手提拔起来，然而他越大他就越看不透他。
    随着这些年的历练，顾擎峯各种能力飞速地提升，俨然已经成为了远远超远他的继承人，但他同时也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沉默。
    有时候，一连好几天，他都可以不说一句话，却依旧很好地让底下的人做好自己的工作。他欣慰但也担忧，直到听到底下人说少主最近有人气多了，他是打从心底里高兴。
    却没有想到那个改变他的人竟然是自己大哥的女儿，更没有想到他们两个年轻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酸涩跟遗憾从心头涌了上来，东霸伸手指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指尖颤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他太过动容的神态惊动了顾擎峯，他终于有些反应似的抬起了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漆黑安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维持最基本的平静。
    气氛再也僵硬了起来，尴尬却强势，剑拔弩张却也莫名地压抑。
    “东爷，少主……醒了……”这时，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从外面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东霸猛地起身看向从门外冲进来的人，“阿凡醒了？！”
    下属下气不接上气地喘着气，张着嘴，好几次都没发出声来，最终只能指着门外，连连点头。
    东霸瞳孔紧紧一缩，正要开口吩咐，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他再抬眼时，客厅里已经没有了顾擎峯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后，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这孩子，终究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顾擎峯赶到重症室时，樊梓正握着微张着眼还说不出话来的樊凡的手又哭又笑，而白小安更是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而Lisa也红着眼，就连一向硬气的阿木此时也面露郁色。
    顾擎峯突然觉得脚步有千斤重，心底莫名地放松了下来，但更是是空洞跟迷茫。
    樊凡醒了，樊梓反应了过来，孩子的事……
    他们之间，还能走到哪一步？
    诸多心绪不断在脑子里闪过，顾擎峯神色愈发的沉静，他站门边，整个人都几乎要与光融为一体。
    这时，依旧罩着氧气罩说不出话来的樊凡却看了过来，那视线平静得毫无波澜，根本就不像他以前那种年轻人独有的桀骜跟冲动，有的只有历经生死后的平静。
    他终究学会了内敛，学会了隐藏起自己的心智，这次以后，他只会比之前更加光芒万丈。
    与这样的眼神对视着，顾擎峯心里纷杂的滚翻的各种压抑全部都平静了下去，这还是第一次他借助别人静下心了，还是在远自己年轻的人面前，在这样无声无息下的注视下。
    樊梓也注意到了樊凡的视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下一秒，她便缩紧了瞳孔。
    气氛一瞬间就僵硬了下来，白小安接收到樊凡询问而疑惑的眼神后，她抿了抿唇，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而Lisa显然也感觉到气氛的诡谲，上下打量了一眼樊梓跟顾擎峯，又看了看白小安跟樊凡，犹豫了几秒后，她凑到樊梓耳边低语了几句。
    樊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樊凡，又闪电般地移开，温柔地朝他说了几句，“阿凡，你好好休息，姐有点事，等下再来看你。”
    说着，又看向白小安，带了几分请求地道，“小安，照顾一下阿凡。”
    白小安愣了愣后，下意识地瞥了顾擎峯一眼，连忙点头，“姐，你放心吧。”
    樊梓放松地勾了勾唇角，起身朝门口走去，在路过顾擎峯时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停下来全心全意地仰望于他。
    顾擎峯心口一痛，面色更加冷清，他朝樊凡轻点了点头，便转身跟了上去。
    Lisa看着两人暗暗摇了摇头，眼底有着几分无可奈何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