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小星秦天》第182章 鬼僧

    方凝眉他们动身的那天正是雷阵雨天气，隆隆的雷声不断地从大斜坡上远远地滚来，坡上的远山早已隐没在浓云密雾之中，闪电像狂魔一样在原野上肆虐。
    方凝眉是不是疯了？她怎么会想到在这种天气去爬雷电交加的高山？
    她当然没有疯，因为雷阵雨很快就会过去。
    雷雨之后必有清新透明的好空气，被电离的大气中一定会富含高浓度的负氧离子。
    被雷雨打湿的山地也正适合男女携手攀登，男人女人不经点磨难不搞点事情怎么能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其实，她之所以选择去爬对面那座山而不是别的山还有更深的原因。
    她听说那座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滴水崖，滴水崖常年滴水，流量稳定，从不间断，非常神奇，但她从来没想过去见识一下。
    因为她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个传说，因为她从来没听说有人去过那里，连告诉她这个事的方馨河也没有去过。
    但昨晚，就在昨晚，她梦见了那个地方，梦见了那个滴水崖，还有滴水崖下一个清澈透明的小水潭。
    所以她今天想去求证一下，求证一下那个远山上是不是真的有座庙，庙里是不是真的有个滴水崖，滴水崖下是不是真的有个小水潭。
    她希望那地方能发生昨晚梦见的故事。
    她带着两个年轻人出发了，当然还有一只鸟。
    果然，在她们出发后不久，雷也没了，雨也停了，云也开了，那座高高的远山在云层里渐渐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身影。
    她们沿着巨大的斜坡望山而行，随着地势渐渐变高，山色也渐渐地变浓了，然而山依然还只是山，它依然还像画一样挂在那儿，看不出有任何庙的影子。
    临近中午时分，他们一行终于走进了大山的怀抱。
    这是一座屏风一样耸立的高大苍山，上山的路极其陡峭难行，砂岩质地的山道又湿又滑，如果不手脚并用和借助工具，暮小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往上爬。
    他们爬一路歇一路，个个浑身泥泞不堪，当然明神除外，这是祂作为鸟类的优势所在。
    好在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觉得什么。
    这座山远看是很美，可一旦走近，你看到的只会是险恶。
    很多事都这样，很多人也这样，只宜远观，不宜近察。
    为了一个美丽的传说和一个迷离的梦境，方凝眉不惜飞蛾扑火，带着两个年轻人一步步地踏进了这个险恶的世界。
    暮小星抬头四望，只见头顶之上，危岩欲坠，恶林丛生，云遮雾绕，哪有方阿姨所说的庙宇影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很显然，方凝眉也听到了，苍雪也不例外。
    其实，最早听到这水声的是明神，因为祂早已循声飞了过去。
    大家听声辩向，来到一片危崖之下。
    丛林掩映中，一座黄墙小庙在淡淡的雾气里悄然地露出了它的一角。
    这座小庙的确小，也就三五间瓦房，整座庙依崖而建，面朝东南方，滴水崖就在厨房后。
    滴水崖的水流不大，但很稳定，淅淅沥沥地滴在崖下白沙谭中，潭水清澈透明，宛如梦境一般。
    这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方凝眉他们三个，所以方凝眉打算让大家挨个地洗个澡，洗尽身上泥泞。
    暮小星自告奋勇地去前面把风，一则他要避嫌，二则他要防止野兽闯进来。
    这地方不会再有别人来了，这世上有疯狂念头的人虽有不少，但至少此时此地是绝不会再有了。
    他来到前殿，坐在蒲团上打坐，让夏日的凉风徐徐地吹过他那酸软疲惫的身子。
    然后…。
    然后他似乎睡着了。
    然后又似乎醒了过来。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年龄不大的老僧人。
    说他年龄不大是因为他脸色很白，看不到皱纹，一点皱纹都没有。
    说他老是因为他有一把花白的胡须。
    老僧人也在看他。
    “你好。”老僧人向他打了个招呼，声音哑暗不明。
    暮小星吃了一惊，不知道屋后的方阿姨和苍雪现在怎么样了，但又不敢起身去看，一是怕看到不该看到的情景，二是怕把老僧也带了过去。
    “你好，你是这里的住持？”暮小星硬着头皮问道。
    “是的。”
    “我刚来时怎么没看到你？”
    “你没看到不代表我不存在。”老僧微微一笑道。
    诡异？
    诡辩？
    暮小星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词来，但他沉住气，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
    “是的。”
    “一个人怎么生活？”
    “谁不是一个人生活？所有人都是，但大家都假装不是。”老僧这话有点意思。
    暮小星忽然对他有些兴趣：“这么高、这么陡、这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老僧不答，却道：“这座庙叫浮云庙。”
    “好名字。”
    “庙后那个崖叫滴水崖。”
    “我知道。”
    “我的名字叫马轻舟。”
    “霍！”暮小星惊得从蒲团上跳起来，简直要一蹦老高蹿出门去。
    “你…你是创世集团的马轻舟？”
    “是的。”
    暮小星抖着嗓子道：“你别吓我。”
    老僧人哈哈一笑，捻了捻胡须，道：“我干嘛要吓你？你叫暮小星，今年二十二岁，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不久。”
    暮小星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这你都知道？”
    “当然，因为我的确是马轻舟。”
    “你…你不是被人刺死了么？”
    “被刺，但没死。”
    “怎么会这样？”
    “我伤后被紧急送到了创生医院，创生医院有个专家是苍月教授的学生。”
    “是他救了你？”
    “他没救我，但保住了我的身体。”
    “你这话我听不懂，”暮小星怔了一下，然后问：“难道你…你是个…活僵尸？”
    一向不信鬼神的暮小星牙齿又开始打颤了。
    “当然不是，你知道苍月教授是研究什么的吗？”
    “她是哈雷大学太空生物系的首座教授。”
    “没错，创生医院的这个专家是她座下研究太空医学的，他发明了低温手术。”
    “低温手术？我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手术本来就不是为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