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33章 同桌（二）

    同桌真是一种特别的关系，在我和岚晓同桌了快一年了的时光里，我们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对于我们这群可怜的学生来说，除了家里，学校就是第二个家。当然除了我这种特别不认真的学生不把这第二个家当家以外，其它的学生都快要被教室这种乌压压的浓重压抑的气氛弄成了一个个白得吓死人的僵尸。
    岚晓当然也除外。她如同这快要横尸遍野生灵涂炭的大地上一朵漂亮而又纯洁的茉莉花，上课的时候身板总是挺得很直，下课的时候也是十分文静地在课桌上涂涂画画什么的，也偶尔和我这个疯子一起疯一下。我经常枕着胳膊从睡梦中醒来，惊奇而又惬意地看着这朵茉莉花，感觉她真是人间极品。
    有时我会啧啧地伸出大拇指称赞她，呵呵呵（皮笑肉不笑）地说，岚晓，难道你不累吗？
    不累啊。岚晓一脸轻松，边说还边摇头，感叹着我的睡觉功力已经登峰造极，眼里满是不屑。我看到她这副神情心里有些不服气，我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岚晓，要知道我可是天才一枚，只不过我可是不愿意学习而已，要是我学习起来早就把你甩到一万九千里了。
    岚晓呵呵一笑，说，是吗，那估计地球只剩下你一个人考试了吧，那时你也许九十多岁了还在研究小明家的自来水龙头有几个呢。
    我碰了一下她的脑袋，算是我的轻微惩罚。岚晓这时的脸通红，随后她把我的手拿下来，看着我，以后成绩要是再这么烂，我可就不挨你坐了。
    什么？岚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心头猛然一震，似乎天地都要塌了。但是，岚晓笑了起来，像是一只柔软的兔子突然竖起了耳朵一样的活波，她摆摆手，说，我是骗你的，瞧你刚才那个样。
    我也笑了起来，但是心里头却有种失落。想当时，当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的丫鬟紫鹃想要试一试宝玉对黛玉的情意到底有多深，于是拿着要回家的话来哄他，结果宝玉真的信了，顿时心病发作。我也觉得我有点像宝玉，想到这里我脸不禁红了起来，我斜着眼偷偷地看着岚晓，她的笑声如铜铃一般地好听，面庞清秀，特别是她的眼睛和眉毛，精致中显着俏皮可爱。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是有一天，岚晓不是我的同桌呢，我该是怎样的失望和难过。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岚晓用作业本碰着我的脑袋，我摸着浓密而乱糟糟的头发，装作无辜的神情。她说，干嘛呢，想什么哲学这么认真，来，我给你讲题。
    我看着岚晓认真的劲，心里不觉十分感动，也在这时萌生了一种想要认真学习的念头，于是我点头，说，好。
    岚晓被我认真严肃的表情吓了一愣，随即，她又极其恐怖地说，你怎么如此乖乖地听话了，难道中邪了？
    我说，是啊，我中了某个人的邪，而某个人还在问我中邪了没有呢。
    岚晓脸庞微微泛红，我微笑着看着她。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在岚晓还没有进入到我生命的时候，我经常和着村里的其它玩伴一起疯耍，而常常因为这样的疯耍耽误了回家时间，所以回到家妈就是铁着一张脸，端正地坐在正厅里，手里握着鸡毛掸子。我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战战兢兢。如果再加上打雷闪电，我觉得这样的场景都可以去拍鬼片了。
    那是一个倾斜度约有十五度的山坡，真是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景色尤美，仿若人间天堂。一片柔软的绿草蔓延过整个山坡，层层叠叠，没有任何的缝隙。中间有两个较大的石头，形态有点像当年美猴王的出生时的石头。而在最山顶坡则是高挺碧翠的树木，四处排列开来，整齐而富有生命力。
    我第一次将岚晓带到这里玩耍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要哭的感觉，可能这就是喜极而泣吧。我们飞快地扔下书包，将身体交给这柔软而清香的草地，从山顶滚到山脚，一点都不用担心手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大自然最清新的空气，仿佛是面对大海般的畅快，我和岚晓都同时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大声地喊了起来，似乎要将心中的哀愁倾诉干净。
    玩累了的时候，我和岚晓会并排躺在草地上。夏季四五点的苍穹依旧泛着蓝色，不过没有正午的深蓝，而是细微柔软的浅蓝。飞鸟成群结队地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发出苍凉的鸣叫。白云缓慢流动。
    我们互相对望一眼，都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岚晓说，你看你，头上都有鸟窝了。我立刻反击道，你像是刚从泥巴出来的小母猪。我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但还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岚晓涨红了的脸。她站起来踢了我一脚，说，你才是一只猪呢！
    我摸着腰部那里的肋骨，这次她可是真的用力了，我哼哼道，是的，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一头猪啊。
    岚晓这时笑了起来。我唯一难以理解的就是岚晓的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笑而笑。她这时没有躺下，反而坐在我旁边，我闻到了她长发的清香，混合着青草味，酝酿成了想念的味道。
    我敢说，那时我或者我们都真的很快乐。在后来的岁月里，我有时会想起这样的时光：岚晓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还有她看起来乱糟糟的被草沾满了全身的样子，安静地坐在我旁边，一起目送仓皇落下的黄昏。
    如果你看到我未来的日子，就会发现有一个名叫立小遇的女生闯进了我的生活，也让我的记忆不断地被凌乱，像是无法剪断的黑色绸缎。那时，我也和这样一个女生并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沉默而又安静。
    其实，我心底里一直在流泪，想起了过往，想起了一直想忘记却怎么也忘记不了的沉重浓厚的过往。我难受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依旧是白云，依旧是青草的味道，依旧是淡蓝色的苍穹，但是过往却永远的消逝了。
    当然，我们有时也会跑到别的地方。岚晓越来越信任我，只要我说的地方，她都会张大她深褐色泛着光芒的瞳孔，惊奇而又欢喜地望着我，让我带她去。
    所以，我们来到了断崖。我说过，我的家乡一尘不染，山清水秀，保持着最原始而美丽的风景，没有任何的后天人工，可能有一种“不知秦汉，无论魏晋”的与世隔绝。但是我却非常庆幸和留恋这种隔绝，因为它是最原始的美。
    岚晓除了认真当一个乖乖生以外，还有一个兴趣爱好，那就是画画。不过，令我大跌眼镜的是，虽然，岚晓的功课成绩一直都是第一，但是这画画也太……烂……了吧。她曾经兴致勃勃地要给我画画，于是我在她的强制命令下一动不动维持姿态两个小时，简直要了我的命。结果是，岚晓把我的耳朵画得和如来的一样，把我的嘴巴和鼻子画得分不清楚谁是谁，眼睛更不用说，哪是人的眼睛，分明是狗的眼睛嘛。
    我当时惊讶得下巴都要快跌到膝盖了，我当着她的面足足笑了半个小时，我问，我长得这么像狗吗？
    岚晓又疯狂地笑了起来，然后瞪着我，说，我要重画，你继续保持这个姿态不准动！
    我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断崖这里有一块非常柔软的草地，若是站在这里便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夜间的话更加神奇，仿佛伸手可以摘到星星。
    岚晓背着画箱，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壮丽雄浑的景色，眼睫毛深情地眨了几下。忽而，她望着我，来，我给你再画一副画。
    我即将要晕倒，连忙摆摆手，说，不要了。
    岚晓的神情顿时黯然下来了。我走近她，轻轻地说道，岚晓，你看。
    岚晓顺着我所指的方向，她几乎要睁大了嘴巴，眼前的景色如同水写的画，一丝不染，如同梦幻，感觉到不真实。
    黄昏垂落时的殷虹光芒染红了地平线那边的半边天空，而远处的层岚耸翠，飞鸟高傲地滑过苍穹，白云的姿态变化多端。呼啸狂风而过，树木随之倾倒，苍凉的悲鸣声即将要刺破这一片血红的宇际。
    岚晓乌黑的长发直直的飘起，飞扬在空中，她的发丝永远都那么柔顺光泽，如同这天地间最精致华美的绸缎。我闻到了隐藏在发丝里的清香，清新自然，如同她的人--纯洁不染。
    岚晓神情激动，她拿起画笔激动地说，我要将这美丽的景色画下来！
    我听了顿时有种恐慌的感觉，我说，你该不会把太阳画成月亮吧？岚晓狡黠地一笑，我当然不会，但是我能将你画成黑猩猩。说完，我的脸上和身上被她的画笔给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嗷嗷地叫道，好啊你，看我今天怎么把你画成孙悟空！说完，我也极其败坏地拿了笔筒里的另外一只画笔，朝正在奔跑的如同兔子一样的岚晓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