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32章 同桌（一）

    现在是一九九七年。我十岁。（为了尽快让你从我混乱不羁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我在这里明确交代了现在的时间。）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现在在教室里懒洋洋地坐着，不，准确地说是趴着，放在我前面的书像是一座小小的坟山，额头抵着这座坚硬的城墙，即便是趴着也会没事。
    而我的旁边，坐着方方正正的正是秦岚晓--乖巧柔顺而又漂亮--此时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坐着笔记，眼神一刻也不离看黑板，我将头倒向她那一边，听到钢笔与纸张激烈的厮磨声，如同要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
    现在我与岚晓同桌大概有三个月了，刚开始我的确激动得像是一头活蹦乱跳的小狮子，不过只是在心里藏着，外表则是一副完全高冷。我不想那么快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岚晓也好似猜中了我的心思，对我相敬如宾，我对这种来自大都市的隔膜是在接应不过来，觉得好像完全走不进去她的世界。或者来说，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想到这里，我心里却有种怅怅然的失落，于是心里暗暗发誓：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真像小孩子在赌气一样。可是，我们就是小孩子啊。
    在这里，我又不得不说后来的岁月里我逐渐失去了赌气的脾气，而完全是麻木了，对于外界的得与失全无在意，活像一具行尸走弱。有时候回忆起儿时的那些还可以拿来缅怀的事情，心中不觉得又十分安慰。
    我依旧像是一匹野马一样地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和着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奔跑在山树林间，活像脱了缰的一只野猪，我愿意把自己比作成猪，对我来说，猪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动物，吃喝就行了，其余的都不用管，哪怕最后明白自己的生命终究难逃一死，我觉得活着能够享受这么安逸的日子仍旧是人生中的一件快事。
    当然，如果你说我的志向真是没出息，那我就只能呵呵呵地笑着了。因为在那时，那就是我的愿望。简单的愿望。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会变的，比如水火突然某一天相融了，太阳从南边出来了，而我和岚晓站在了同一阵营里。
    我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岚晓和我的关系就变得如此亲密了。也许就在我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而她为我解围的时候，又或者我帮她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的时候，更或者又一次她上体育课晕倒在地我把她背到医务室的时候。
    我们是同桌，既然是天生的冤家，如果不发生点什么，简直就对不起上天的一片苦心，更何况岚晓的另外一面也十分可爱，而且人也长得倾国倾城。（在那时几乎是我们班男生讨论的中心人物，没有之一。）
    我们总爱以自己表面观察到的特征去任意地给一个人下判定，比如岚晓，觉得她好像天生就是要和我们分离出去的。
    其实，也不尽然。
    有一次，我将妈塞进我书包里的红薯和鸡蛋拿了出来，当时是上午第二节课，上过学的人都知道那时候是最饿的时候，也是最累的时候，恨不得面前摆着无数的零食又或者能够眯着眼好好地睡一觉。
    就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我感觉到周围虎视眈眈的发着绿光的眼睛，他们突然从一只只睡在教室里的猪变成了一个个凶猛残暴的狮子，口水都流在衣服上了。
    我像是电视剧里老爷打发乞丐一样，将手中巨额的“财富”，如同抛物线一样扔给了他们，随后就自己吃了起来。
    而，此时，我发现岚晓竟也望着我手中的东西。我将一个鸡蛋递到她面前：“呐，这个给你吃。”
    岚晓略微迟疑了片刻，而后一把接了过去，连谢谢也没说，就迅速地剥了壳吃了下去。我简直被她这光速吞食的样子给吓倒了，于是，我又将一个还很温热的红薯递给她：“这个也给你吃吧，我吃不了。”
    岚晓随即又接过去，不过这次的动作没有之前的迅猛，而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吃完之后还很小心地用纸擦着嘴边的残留，笑着对我说：“真好吃。”
    我很好奇，说：“真是没想到岚晓你也会在教室里吃东西啊。”
    岚晓脸一红，但是迅速地瞪着我，“我早上没吃饭，就吃了你一个鸡蛋和一块红薯而已，你就这么得意了，明天大不了我还你就是了。”
    我哈哈大笑，摆着手，说，“不用还了，我们这里吃东西是从来不用还的。”刚才岚晓既是生气又不是生气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白鹤突然生了气，她的脸庞因为有了红晕显得更加好看，而我觉得她不拘谨的模样才是最好看的。
    “还也是可以。”我眼珠一转，嘴角咧开一笑，“以后我的作业就拜托你了，就这样了啊。”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得意得像是一只高傲的公鸡。岚晓摊开手，不以为然，“你想得美！”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没想到岚晓竟然答应了，不过可不是单纯地将答案抄写在作业本上，而是扯着我的耳朵，像是我妈一样苦口婆心地叫我做题，实质上是让我下地狱。
    所以，你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当我与几个男生正挥汗淋漓地打着乒乓球的时候，你会看见一个长发及腰漂亮的女生拿着作业本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她迅速地在一场即将要一决雌雄地乒乓球大战中穿越了过来，精确地命中了我的耳朵，说，“齐青城，不是说好了这个时间我来教你数学题吗，昨天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好啊，现在你还在这里打球！”
    “岚晓，你轻点，我耳朵几乎要被你拽断了。”嘴里是这么说，但我知道岚晓只是装装样子，她才不会真的用力呢。旁边的男生一个个都被岚晓的气势给吓住了，简直就是翻版“红太狼”，那我自然就是那个甘心被虐的“灰太狼”了。那时也的确流传着温和岚晓的趣事，几乎都要以假乱真了，而留言传开的时光里我和岚晓却一如往常地是同桌。
    下课的时候，我在走廊外面发神发愣，不知道要望向哪里，而一大群女生迎面走了过来，其中岚晓被簇拥在最中间，她露出如樱花般甜美的笑容，看着我，说：“嗨，青城。”
    旁边女生炸开了锅，迅速地上下打量我，还好我那时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大，却也骨骼清瘦，面庞清秀（不是我自夸，我一直觉得我的脸长得很精致），再看看此时一脸羞红的岚晓，像是狗仔队获得了重大情报一样，喜得他妈都不认识了。
    那时，我们也常常以这种朦胧的情感作为打趣的话题，特别是我们这队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肯定是一个十分有看点的“一对”了。有班集体活动的时候，有些人会别有用心地把我们安排在一个组，起着哄打闹非要我们表演地像是夫妻一样，我倒是十分配合他们这种起哄，岚晓则是有时候配合，有时候则是涨红了脸，无力地反抗道：“你们别胡说了，我和青城只是朋友关系。”
    但就是像你所知道的，这种微渺的抗议迅速地淹没在庞大的口水中。你问我？我心里当然觉得很开心。那么我那时候到底对岚晓有没有喜欢呢，如果你非得问我，我也说不清楚。我也从来没有认真地问过岚晓，她也没有对我说过。
    但是，我不知道我们彼此之间的沉默竟然会成为了彼此的遗憾和伤痛。如果，岚晓当时说喜欢我，或者在她不告而别之后肯给我坚定的答案，那么在以后的岁月里，我还有可能保持青春的模样，而不是像一个历经世事的苍老年人，也更不会陷入到永远纠缠不清的情感之中。
    或许，这就是命吧，就像死神预先设置好了各种粗硬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陷阱，只等我们一步一步地踏入，最后万劫不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觉得，岚晓在我的“英明”指挥下，越来越“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