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22章 夏至未至

    花香被雪品尝，你的长长的睫毛沾满了忧愁的露水。一个冗长漫长的冬季，和一个再也温暖不起来的春天。
    时光漫长了岁月，凝结了哀愁，而你还单薄地站在岁月的尽头，双眸迷惘地泪流满面。
    这个夏天被拖沓得格外缓慢，立小遇往窗外望去时，人们的着装还带有春天的味道，一件打底衫和一件外套。而天上的太阳似乎永远散发着淡淡的温热，一种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是二零零一年的还未到来的夏季，那个在记忆中模糊的冬季好像真的过去了，小遇一直以为自己能够遗忘那个漫天飘雪的冬天，那个在梦里无数次交织而又重叠最后幻化为浓厚血腥泡沫的冬天。可是，她还是忘不了，许许多多的痕迹让她的胸腔发堵，像是很厚的棉絮堵在了血管里，难受的感觉，莫名的难过。
    之后，她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长的时间，青城一直陪在她身旁。要是青城在，他会打起很大的精神给她讲冷笑话，可是呢，他本是就不是一个很幽默的人，所以许多的热笑话也变成了冷笑话，小遇有时候看到青城故意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也会笑，可是她也会说，青城，我没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出院的。青城眉眼低垂，仿佛有话要说，于是最终叹了口气，抱住她，不说话。
    老娘还想多活几年呢！小遇激烈地说道，她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片红润，她使劲地啃着青城给她削好的苹果，说，真好吃。
    日落黄昏的时候，整天天空燃烧出一片橘红色的海洋。青城这时会把窗帘拉开，和小遇一起看着样悲壮的黄昏。
    沉默地看着。很久都不会再说话。
    要是青城不在，小遇就会一个人发愣，久久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她靠着已经发湿的枕头，整个人就现在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房，白色的桌椅构成的白色世界里发呆。
    那时候冬季还没有过去，小遇在心里希望夏天能够赶快来，或者睡到第二天一睁眼的时候夏天就已经来了。
    小遇没有告诉青城她夜晚一直做恶梦，她怕如果告诉他会让他担心。
    梦里是漫天的飘雪，撕心裂肺的哭泣，染红了洁白大地的炙热鲜血。还有傅一铭温热的拥抱。小遇记得那天傅一铭的微笑仓皇而又温暖，没有任何的仇恨，洁净得如同晶莹的冰晶，他的嘴角和胸口一直在流着翻滚的鲜血，如同红莲一样。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雪地里，滴答的声音无比清晰。世界静寂得可怕。
    梦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浸湿了。她弓着身体，弯曲得像是一个孩童，而庞大的黑暗尽可能地将她吞噬掉。
    本来她觉得能够忘记，可是一旦回到了家，看见对面七七家，她心里愈发感到沉重。七七呢？她已经很少再看见她了，可是她的雪天里无比悲伤而又凄惨的眼神却深深地刻在了心里，每当看见这个熟悉的门，她就会想到七七，想到那天七七悲惨的喊叫声，然后漫天混合着浓厚腥味的飘雪就会将她席卷，从此坠入到一个黑暗的世界。
    她更加不想回家。
    出院之后，她就一直呆在做兼职的奶茶店，店里的老板人非常和善，他也没问原因，就让小遇呆在了店里的一个小房间。房间虽然不大，可是她一个人住已经算是很好了的，小遇一直激动地说：“谢谢”“谢谢”！
    好像下定了要与过去的一切断绝了的决心。小遇重又出现了倔强的脸庞。
    而青立中学反而更加安静了，可能升了初三之后，大家都觉得疲累了吧，再加上唐蓉蓉走了之后，班里愈发沉寂，几乎很少有人谈论过往的事。
    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老师，还是那个班级，不过已经变成了初三七班了。
    而坐在旁边的还是青城。
    一切那么安静。小遇看着他们，她有时候会很迷茫地看着那些低头刷刷做作业的人，心里忽而涌起大块的悲伤。
    当有一个十分陌生的面孔严肃地望着自己，说，立小遇，你的作业呢？她忽然感觉到时间停止了，而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而只会说，小遇，今天老师讲的你要是不懂我讲给你听。
    而如今那句被重复得很多遍的话已经不会再重复了，而那个曾经被自己忽视掉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小遇会在食堂打饭的时候看到七七，她一个人默默地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在庞大说笑的人群里她显得是那样的孤单，而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有许多次她真的很想冲上前去，就像以前那样，微笑地看着她，说，七七，你也不等等我，一个人先走了！而七七也会说，遇遇姐，怎么你竟然也到食堂来吃饭了？忽而她又装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看着你，说，不对，不对，我应该说，你怎么也会来学校！
    于是，小遇便会追着七七，背后喊着，七七没想到你也学坏了啊，看老娘追上你！
    现在，她只有看着她一个人孤独地被人群推搡着前行，于是她感到胸腔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想哭的感觉。
    这就是再也不会复现的昨日了吗？
    在夏至还未到来之前，小遇和青城会经常到天台上吹风。小遇有时候会靠在青城的肩膀上，有时候会一个人坐着，而青城则是靠在栏杆上。
    许多次，小遇会看见成群的飞鸟一齐轰隆地滑过仓皇的天空，留下浓厚的滑痕。风很大的时候，小遇的头发会吹得高高的，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齐肩的程度，像是撕裂的咋咋作响的旗帜。而她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显得依旧单薄。
    小遇会经常看到青城出了神，待到青城喊了她几声之后才会醒过来。
    你冷吗？青城把外套披在小遇身上。小遇微微笑一下。忽而青城将她抱住了。是一个十分紧的拥抱，仿佛用尽了许多力气。小遇的脸紧贴着他的脸，却能感觉到青城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小遇，我真希望去死的那个人是我。
    狂风骤至，远处的落日散发着暗淡的光芒，飞鸟却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要是你的话，我也不想活了。小遇忽而眼泪哗哗的哦，她抚摸着青城那张忧郁无比熟悉的面庞。
    青城抓住她的手，哽咽地说道，我现在都十分嫉妒傅一铭，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保护你的不是我，而是他！
    但是，要是你，我就会和你一起死！小遇看到青城滴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脚背上，沉重的响声。她抵着他的额头，泪流满面，现在所有关心我的人终于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了你，但是你也要给一点时间我，你要相信我。
    青城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拥抱住她，附在她耳旁，轻声说，我会的。
    仓皇的落日已经摇摇欲坠，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无比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