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21章 血之祭奠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真正地伤害你，只要你做到足够的冷漠，将你的心脏锤炼得像是一块坚硬无比的铁石一样，那么你就可以以最冷漠的面容淡然地听着那些沾染殷红的词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狰狞的带着憎恶的面孔。
    但是，你对我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也做不到，没有人能够做到。
    立小遇像是木头人一样地坐着，摊开在课桌上的书本教材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上面的污秽词语不堪入目，用巨大的黑色的红色的笔画醒目地刻在上面。她关上了课本，随便扔进课桌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现在还不想悲伤，青城问她怎么了，她只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没事，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有事呢！笑的时候她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很好看的样子。
    窗外依旧是漫天的飞雪，小遇想，要是这样的雪增添了一点红色就更好看了。这个可怕带有恐怖意味的想法使她悲伤地笑了起来，她憔悴的脸倒映在充满雾气的玻璃窗上，她看见了自己虚弱的面庞，和悲哀的神情。
    红莲永远开在一片洁净的白色大地上才会更好看，红莲如火一般的炙热能够温暖融化凄冷的白雪，流经之处，温暖如春。
    因为冬季的缘故，所以食堂里的人特别多，要是以前，肯定许多人都会跑出去吃，或者带到教室里吃。
    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格外的聒噪，但是这样的聒噪里却传来了唐蓉蓉的尖锐的刺耳声。
    “挤什么挤，都给我让开！”唐蓉蓉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二话不说带着几个跟屁虫大模大样地插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而小遇则排在后面，她不断地从口里哈出热气，望着又增加了的队伍。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大家已经习惯了唐蓉蓉的这样光明正大的行径，队伍里只有你挤我，我挤你低头如同苍蝇般闹哄哄的声音。
    而小遇则是上前去，将唐蓉蓉从队伍里扯了出来。她瞪着她，说，“你凭什么插队？”
    唐蓉蓉哼哧地笑了一声，甩开立小遇的手，说，“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今天我就要管了，怎么样？”小遇紧紧地拉住唐蓉蓉的衣服，不让她向前，唐蓉蓉拼命反抗，最后她的碗筷掉落在地，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唐蓉蓉故作夸张地尖叫了一声，用她矫情的厚嘴唇鬼吼道，“你他妈的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吗，这是我叫我爸从美国带回来的，我最喜欢的碗，你赔的起吗？”
    小遇面不改色，她不言语，不知道这出戏何时才能罢休。
    “算了，我们还是去排队吧。”七七出现在唐蓉蓉背后，她扯着唐蓉蓉的衣角，小声地说道。哪知唐蓉蓉并不理会，她嘴角露出狡黠而恐怖的一笑，脸上布满了幽幽的绿光，如果再给她加上一副倒着的长头发，恐怕她就是贞子再现了。
    她推搡着小遇，“你他妈的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你的那点事我还不知道吗？”接着她像是一个要显摆的说书人，拍拍她肥厚的手掌，看向四周看戏的人群，然后提高她的音量，“各位，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一个极大的秘密哦。”然后，她指着小遇，说，“她，你们知道她妈妈是做什么的吗？我告诉你们，她妈可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婊子，我说怪不得平时都不在教室里都去干嘛了，原来是继承母业啊！”
    唐蓉蓉的笑像是被风吹皱了，吹得扭曲变形了，而周围的那些拿着饭盒的人群开始低头交耳，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的人问唐蓉蓉：“你怎么知道？”
    “这些都是七七告诉我的，他们两家是邻居。你说，是吧，七七？”唐蓉蓉转过脸看着面色苍白的七七。七七的头仿佛有千斤重，她艰难地点点头。
    于是人群爆发出一种令人恐怖的耻笑声，三两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有的人甚至攀附到唐蓉蓉身边，谄媚地打听细节。
    地球如果有自动清理垃圾的功能，估计这群人走就被冻死在荒郊野外了。
    立小遇感觉到喉咙发疼，像是被谁紧紧地掐住了，眼眶变得红红的。周围的热气仿佛全部散尽，只留下冰冷彻骨的寒冷。
    她拿什么去反驳，她有什么可以反驳，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实放在这里却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她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脚步颓废地往外走着，走向寒冷的雪地。
    后面传来的声音愈来模糊，唐蓉蓉已经以插队的姿势打好了饭，一群人围在一起嘻嘻笑笑，还不时地发出唾沫星子溅到对方的脸上。
    哪里可以去，哪里能去？
    小遇，你怎么了？是青城。他本不想打饭的，今天没有什么胃口，于是便做完作业之后来找小遇，却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小遇孤单地站立在风雪中。
    小遇抬望眼，熟悉的面容，他的手好温暖。青城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小遇摇摇头，勉强一笑，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不想吃饭了。雪落在青城的肩上，小遇为他拭去，说，走吧，外面好冷。
    青城脱下外套，套在她的身上，他看她嘴唇无乌青，说，不吃饭就不吃饭呗，怎么还走在雪里，要是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心头好暖啊。他的微笑永远那么阳光，小遇看着他。
    如果这个世界少了你，会怎么样？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不合理的，是谁说的“存在即合理”，你一点都不信这些胡说八道。
    你翻滚在脑海里的却还是那么残忍的画面，猩红的红莲和苍茫一片的飘雪。你突然苦笑了一下，吐出长长的雾气。
    沉重而又哀惨。
    立小遇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她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人，那么她应该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她自己都不清楚，从前的她和现在的她，有区别吗？
    周围人的侧目纷纷让她无所适从，有的流氓男生甚至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说出一些下流的词语，女生更显得尖酸刻薄，她们简直不是人，而变成了张开血腥大口的鲨鱼，要吞掉她，吞噬掉她！
    于是，你走到唐蓉蓉的身旁--一直以来让你恶心的脸庞，趾高气昂地对她说，要是你有种，就和我到外面去一下，不过，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唐蓉蓉先是有些畏怯，游移不定。于是你觉得可笑，冷笑了一声，说，怎么不敢吗？唐蓉蓉急性子，说，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你冷静的脸庞冷静得有些可怕，你直直地盯着她，问，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唐蓉蓉似乎被这样的问题给吓到了，她说，我就是恨你，谁叫你不听我的话。
    就因为这样，你连我最后的一点尊严都要践踏掉吗？你的声音有些发抖，脸色变得凄惶了起来，好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于是，你走进唐蓉蓉，从已经准备好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尖刀，类似于匕首一样的东西，你高高地将它呈现在她的面前，然后看到她一张又是生气又是害怕的脸。
    你于是笑得更加张狂了，你慢慢地卸掉了刀盖，极其缓慢，就像孕妇生孩子那样经久波折，刀锋尖锐，闪着明亮的光。
    唐蓉蓉惊恐地往后退着，你一步一步向前紧逼，她喊道，立小遇，你想干嘛？
    你将刀在眼前晃了晃，依旧是冷静的语调，干嘛，你觉得我能干嘛？
    但是随后的一幕却让你更加觉得惊恐。忽而唐蓉蓉从你的手上抢了过去这把利器，现在轮到你害怕了，她的脸变得狰狞恐怖了起来。
    你听到这样的话：你他妈的不就是一个婊子吗，瘦了吧唧的，你以为我真的害怕你吗，刚才我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你以为我真的会怕这？
    你无比地生气，无比地愤怒，你真是想把她一刀捅死，可是现在刀并不在你的手上，于是你喊道，你全家都是婊子，你她娘的全身都是婊子做的，你就是一直又肥又臭又令人恶心的婊子！
    你没想到正是你的这样一句话让这个婊子生了气，她抖动着脸上的肥肉，扬起手中的刀，向你刺去。
    生命的终结。
    你听到有一阵可以穿透山林云层的声音：小遇！
    随后是如红莲般鲜红的鲜血流淌，刀重重落在雪地里的声音无比清晰，一阵刺耳让飞鸟也惊恐的尖叫响彻云霄：一铭！
    刚才就在，就在唐蓉蓉挥刀落下的一瞬间，傅一铭将立小遇抱住，听到了骨骼错乱的声响，然后小遇感到一阵温暖，这种温暖不是青城给予的温暖，粘稠而又猩红。
    终于，红莲染遍了洁净的白雪，你跪在地下，手里抱着的是一铭鲜红的身体，七七跪在地上，她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哭喊声足以让天地破裂。
    时间静止。
    后来后来的一幕就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痛苦，你一点都不想回忆起，一点都不想。
    其实，你准备的那把刀子根本就不是想去杀害谁，而仅仅用来吓唬一下唐蓉蓉的，没想到却让傅一铭失去了生命。
    他胸膛里流出来的血非常温热，那是你第一次感觉到除了青城以外的温暖，你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你静静地望着他，这个曾经说喜欢你的男孩，这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你的男生，这个与你分明不是一路人但是却为你付出生命的男生，这个你没有给予过半点关心的男生，如今，正以人世间最残忍的方式来解读他对你的情意。
    唐蓉蓉被送入了监狱，她惊慌的面容显得倍加苍凉，这次无论是谁都无法帮助她。而七七转了班级。立小遇病倒在床。青城一直陪在小遇的身旁。
    青立中学在这个冬天里好似更加沉寂，如死一般的沉寂，从墓地里的寒气让每个人的脸面如死灰。
    傅一铭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你问七七，七七，为什么你那么恨我？
    七七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真是太大意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视你为真正的姐姐，想不到你对我一点关心都没有。七七掩面，泪如雨下。她哽咽着喉咙，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傅一铭吗，但是你呢，却一直在伤害他，每次看到他忧伤的时候，我总是感到很难过，那一刻，我真的是恨极你了！
    你哭了，哭得好伤心，你说，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当我是铁石心肠吗？所以，我从来没有对他有想法，即使他已经说明了他喜欢我，我也没有任何想法。
    七七哭得更加猛烈，她哽塞着喉咙，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太迟了。
    你看着七七悲伤的远离的背影，哭得很伤心。
    这是二OOO年的冬季，雪竟然有种血腥的味道，立小遇麻木的神情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沉默得像是一尊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