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然垂下头,泪水险些不堪重负。
龙叔的话点到为止,但很多寓意明确,让她几乎无法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想辩解些什么,又觉言语苍白。她想承诺些什么,却有心无力。
她是萧爵一的妻子。就算萧允城的身份不是他的叔叔,不是现役军人,而是这世上普普通通一个单身男子。
他们之间的鸿沟,都不是爱与不爱,信与不信,吸引与不吸引那么简单的。
最后,程安然跟龙叔道了谢,回身拦了辆计程车。
车子奔驰在清冷的街道上,在燥热的暑夜里,划过难能可贵的凉风。
程安然的泪水被刮在脸颊上,生疼。
她太明白了,如果自己跟萧允城之间真的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那结果会是怎样的?
从姐姐死去的那天起,她程安然身上背负的谩骂和苛责还少么?不在乎再多一条不守妇道,勾引小叔是不是?
可是萧允城呢?他清清白白的身份,他的名誉,他的光荣,难道就应该在自己这样的女人手里断送么?
更何况,他带着严峻的任务在身。一旦触动多方矛盾,说不定还要影响大局,还要舍身殒命!
程安然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前排的出租车司机怕出事,赶紧问她要不要紧?
“小姑娘,失恋了还是遇到坏人了?要不要报警?”
“我没事,师傅你快点开吧。”
程安然想回家。
她一身尘土灰烬,太想立刻洗个澡了。
洗干净身体,也洗干净脑子里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杂念。
停车,开门,进家。
程安然站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刚想喊一声李姐。
突然目光落在玄关那双熟悉的男士皮鞋上,她只觉毛孔一寒,喉咙发紧。
萧爵一回来了?
他都没跟自己通知一声,突然就回来了。
程安然不由得紧张到呼吸困难——
或许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就是从她不知什么时候,只要一想到萧爵一在家,就莫名恐惧开始的吧。
楼上迟迟没动静,程安然以为他或许睡了?或许在工作?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自己这一身尘土鲜血的样子,必然难以自圆其说。
于是她赶紧钻进一楼的浴室。翻了翻旁边的洗衣篮里,还好里面装着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
桃妈今天刚回来,也没时间帮她洗。
程安然快速把脸和手洗干净,然后挑了件昨天的衣服换上。
来到楼上,她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心里便也有了几分计较。
盘算了说辞和借口,程安然慢慢靠近门。
“爵一?你回来了?”
萧爵一坐在办公桌前,背对门。
电脑屏幕上是干净的桌面,右手边是一堆狼藉的烟蒂。
他抽了好多烟,屋子里弥散的空气呛得程安然几乎倒退半步。
“你去哪了?这么晚。”
男人的声音被烟呛得沙哑,眉目不抬,身躯不转。
程安然似乎看到他左手里夹着什么东西,在自己向他靠近的时候,被萧爵一迅速地塞回了抽屉里。
“我下午去看阿棋了,一聊就聊到这个时候了。”
程安然面不改色地说。
“哦。”
本以为萧爵一还会再追问几句,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缓缓从转椅上转身过来。
上下打量着程安然湿漉漉的脸庞的刘海,他眯了眯眼,道:“洗澡了?”
“楼下洗了把脸。”程安然回答,“太热了,浑身都是汗。”
“这么热的天,还穿昨天的衣服啊?”
说话间,萧爵一精炯的目光游移在程安然上身的碎花短袖衬衫上。
他昨天才出差前,依稀记得程安然在家穿的就是这一身。
程安然心里不由一沉,接踵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悲哀与自嘲。
如果夫妻之间每过一招,都只能用一个新的谎言来圆上一个谎言,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缘分真的已经走到头了?
“昨天又没出门,在家没出汗。”
程安然随口回答了一句,轻描淡写地把话题给转移掉。
她问萧爵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李姐了么?”
“嗯,她刚走。”
萧爵一微抬眼皮,嘴角勾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你把孩子留在家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弄个女人大半夜在家,是怕你老公无处犯错误么?”
程安然心觉好气又好笑:“你别闹了行么?李姐就不是那种人。你真以为是个女人就恨不能对你投怀送抱啊?”
“你现在对我,还真是蛮放心的了?”
萧爵一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凑到的程安然跟前。
呼吸粗重,气氛迅速凝结。
程安然被身后的墙壁,和萧爵一的手臂拦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她皱了皱眉,试着推开这道旖旎。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找别的女人,我信了便是,有什么好纠结呢?”
程安然说。
“哦?那你也答应过我,不会爱上别人。”萧爵一眯了眯眼睛。
程安然倒吸一口冷气,却强秉着淡定不肯避开萧爵一的视线。
她抬手在自己的鬓边捋顺了一下,微微勾唇道:“我没有食言,更不会做让你蒙羞的事。所以我们彼此信任些,尊重些,不就行了?”
“是。”萧爵一自鼻腔里淡淡哼了一句,同时抽出那只插在裤袋里的左手,慢条斯理道:“我还不够尊重你么?连你这么晚回来,去哪里我都不追问,是不是?”
说着,萧爵一径自展开左手的拳心,将一枚精致的盒子出示在程安然面前——
“生日快乐,萧太太。”
“你——”
程安然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萧爵一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居然还特意出差赶回来!
“爵一,我……”
看着首饰盒里那条光彩夺目的蓝宝石项链,简直跟萧允城前几天送给她的那条,相差不了多少。
天哪!程安然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无法摆脱的怪圈就像诅咒一样,让她的人生充满了步步惊心。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裹足不前,还是不堪后退。
“买来给你搭配那条裙子的。不过看起来,你已经不需要它了。”
萧爵一勾起唇角雅痞的笑意,单手从程安然的脸颊上轻轻拂过。
最后他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颌,眼神犀利如灼。
“程安然,下一次,你再敢把我送你的东西给别人……”
“抱歉。”
开口截断男人即将吐出的狠厉。程安然垂下头,低低咬唇道:“那件衣服确实不大合适我。李姐也不是外人,我很感激她帮了我那么多忙……就随口做人情了。我想以后,你还是不要买东西给我了。谢谢。”
说完,程安然轻轻推开萧爵一的手,身体像条小鱼一样贴墙掠走。上衣蕾丝的袖摆灵巧地跳了跳,暗示着主人倍觉轻松的仪态。
“程安然!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无名的恼怒从萧爵一身体里,窜出走火入魔般的嚣张。
他真是恨不能一把上前拧住这个女人,问问她,她的心到底还是不是红色?
他已经在努力了,已经想要像个真正的丈夫一样,给她理解,给她信任,给她惊喜。
可为什么,她冷冰冰的态度让自己仿佛浑身解数的取悦,更像小丑一般?
“爵一,你偶尔给我糖,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得了我的伤。”
程安然顿了下脚步,淡淡地说:“或者,如果你觉得这样真的太浪费时间了,我们早点离婚也行。”
“不许提离婚!”
萧爵一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上前一步将程安然的身体整个抢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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