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然萧爵一》第148章 为了他，什么都能克服

    离开会所的可控范围，萧允城拽着程安然走进喧闹的夜市。
    “你怎么会来这里？”
    经过一个卖男装地摊货的铺子，萧允城丢下一张钞票，随手拽了件廉价的黑色连帽衫套在身上。
    同时，他若无其事地跟程安然搭着话，俨然一对逛夜市的小情侣。
    程安然攥了攥掌心尚未干涸的血迹，心有戚戚道：“我，我的化妆包落在会所了，专门过来拿的。没想到……萧允城，你，你的伤到底要不要紧？还是赶快找个地方包扎吧！”
    看着男人越发苍白的脸色，程安然急得快要掉眼泪了。
    一时间，无数的感动和自责几乎让她忘记了——
    就在今天上午，两人偶遇医院时那番若即若离的界限。
    生死一刻，他护她周全到底的决意，不用溢于言表，靠两颗心的对撞就感受得到。
    “都是我不好……”
    黯然低下头，程安然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夺眶。
    “我看到爵一他妈妈，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也不会拖累你受伤的……”
    “分明是我拖累了你。”
    萧允城抬起手，将尚且没有沾血的内腕凑到程安然的脸颊边，帮她擦去泪水。
    轻轻勾起唇角的弧度，他柔声安慰：“是我疏忽，没有发现会所里有反监控雷达，才差点把你陷入危险的。你不要自责。”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曾对你说过，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让女人受伤这一说法。”
    萧允城坚定的嗓音落在程安然耳底。她扬起亮晶晶的眼睛，如鲠在喉的言辞却在对方更加深邃而明亮的眼神中，化作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周遭人群攒动，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灰头土脸的狼狈，也没有人敢想象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依偎着走出闹市，转了一个又一个小巷，最后来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
    “先去车上，我把子弹取了。”
    萧允城说，这是他执行任务的车，牌照是专用的。
    车厢内，空调打得很低。
    硝烟弥散在循环的空气里，血腥味顷刻扑鼻。
    程安然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她脑中浮现出萧允城在枪林弹雨中将她紧紧护在身下的场景。
    或许因为他太强大了，几乎让自己忘记了这男人也一样是血肉之躯。
    程安然感同身受着这份伤痛，越是不忍多一眼直视。
    她颤抖着唇，劝道：“萧允城，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我，我……”
    “枪伤怎么能去医院？”
    萧允城心下盘算，这个时候别说去医院了，以杨培杰的狡猾，估计在会所周围的所有医疗场所都定了眼线，甚至连药房都不安全。
    “可是，你既然是秘密任务。你们的组织里，应该也有医生能够……”
    程安然想问的话，萧允城自然明白。
    出事到现在，这个聪明的女孩该是早已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现在状况危重，着实不是跟她多解释来龙去脉的时机。
    萧允城勾了下唇，摇头道：“既然是秘密任务，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别担心，这种小伤，我自己就能处理。你帮我把衣服弄开就行了。”
    “哦，那我……小心点，痛了告诉我。”
    程安然坐在萧允城身后，用他递给自己的军刀小心翼翼割开他的衣服。
    枪伤在他后背靠左肩，还好不是要害脏器。也没有贯穿，所以子弹应该还在身体里。
    单孔圆圆的，血从那个小孔不断往外漏，周围皮肤也呈现出焦灼的暗色。
    程安然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弱弱出声道：“萧允城，还在流血，你……要不打电话叫天哥过来行么？”
    萧允城摇头：“他现在不方便，出不来。”
    “不方便？”
    程安然没太明白萧允城的意思，今天上午分明在医院还见到唐画天了，难道晚上临时出差走了？
    “因为那个小姑娘手术移植的事，他要接受内外部的调查。”
    萧允城解释道：“这几天，他去哪里见什么人都是要报备的。这种时候把他叫来，会很麻烦。”
    程安然不由得想起今天在医院，那个小护士对她八卦的事儿，心里油然一丝异样涌动的情愫。
    她启唇，小心翼翼开口道：“你也知道那件事？”
    萧允城微微别过脸，神情平静而若有所思的样子，让程安然心头一凛。
    她突然冒出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萧允城你，你的任务……”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萧允城深深吸了一口气，枪伤疼痛到有点麻木的程度，他很想去拿一支烟过来。
    可是听到身后程安然略有几分沙哑的轻咳，仿佛是被刚才的爆炸呛到的。于是萧允城闭了闭眼，停下了找烟的手。
    “我确实还是在役身份，回萧家的目的是为了可以让我执行这次任务。如果你觉得害怕，最好……还是跟我保持点距离。”
    萧允城并不觉得自己这一枪挨得，可以跟以前无数次的生死攸关的伤势相提并论。
    可是那贯穿背后的痛，却像潮水一样直接烫入心脏！
    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得不在这一刻，就把抉择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而程安然的答案，无论是什么，他都无法泰坦。
    “我不觉得害怕。”
    程安然低头，从萧允城给她拽过来的急救箱里取出一团棉花。
    按在萧允城的枪伤上，雪白瞬间裹满殷红。
    “我一直都觉得，比起满身铜臭的商人，你更适合做个正直凛然的将军。我相信，你会是正义的……那一方……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你和你们家人……”
    “你放心，这事和萧爵一没有关系。”
    萧允城打断程安然的话，他以为对方关心的一切仅尽于此。
    话音出口，胸膛便似被人用力撞击到窒息。呼吸里都是绝望的血腥气。
    “我……”程安然咬了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允城的身子不由颤动了徐徐，程安然以为他是疼，于是惊得赶紧收手：“萧允城，我……我弄疼你了么？”
    “没有。”
    男人闭了下眼，轻轻出了一口气道：“只是，你可知道你刚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其实我是想说，就算是爵一他做了可怕的事，我也……”
    “然而你也一样相信他的为人，对么？”萧允城道。
    程安然只觉心乱如麻，停在半空的棉花球一顿，顷刻涌出的鲜血便已经快要淌到萧允城的腰上了！
    “呀！”
    程安然慌神，手忙脚乱道：“萧允城！不行，血流得太多了，我……”
    “你先下去吧。”
    萧允城沉声道：“你去帮我买两瓶冰镇的矿泉水。”
    “可是……”
    程安然并不能放心。
    “我能处理。”
    萧允城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哦，那我……我马上就回来！”
    程安然跳下车，看了眼不远处的便利店，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发现萧允城竟然把车门给锁上了！
    程安然拉了几下拉不开，只能看到男人坐在后座处的一个侧脸轮廓。
    他转头靠近左肩，整个人颓颓靠着。唯有那双蛰伏一样的眼神，看着就像刚从古罗马斗兽场里放出来的血兽。
    即使连舔伤口的力气都没了，一双眸子里的桀骜，依旧不灭。
    程安然以为，这才是自己应该认识的，真实的萧允城。
    咔哒一声，男人的大手终于按下了开锁的按钮。
    程安然迫不及待地拉门进去，只看到萧允城一张俊脸惨白如纸，大滴大滴的汗水像是一场淋浴般，打湿他全身。
    后座的皮椅上，一把匕首搁在淋漓的血泊中，明亮的弹头突兀光线。
    男人背上割开的十字形状的伤口，这会儿已经被一团不甚美感，但绝对是用部队里专业裹扎手法的纱布缠好。
    程安然心里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她明白萧允城锁门的用意，是不希望自己进来看到他挖子弹的样子。
    “萧允城，你……你还好吧？”
    程安然拧开水瓶，喂到他唇边。
    他的唇角干裂发紫，冰水缓缓流下，冲淡他那因牙关死咬而沁出血丝。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下去开车。”
    萧允城喝了几口水，撑起身。
    他看了一眼两条街外的会所招牌，眉头攒起。
    之前爆炸那么大响动，说不定要惊动警方了。不管怎么说，留在附近总是夜长梦多的。
    “喂！萧允城等下！”
    眼看着男人强撑着身子，一手已经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程安然快速跳下去，拦住了他。
    “你这样子不能开的，我……我来开，你去旁边！”
    说着，程安然抢先一步坐进副驾驶。
    “你会开车？”
    萧允城狐疑了一下。印象里，他着实是没见过程安然开车的，一直还以为她并不会。
    程安然咬唇，用力点了下头。
    “我会的。只是以前出过事……便有阴影了。不过你别担心，我能……能克服。”
    说完，程安然毫不犹豫地点火，挂上安全带。
    五年了，她再一次将这双染满鲜血的双手——放在了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