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然端着碗,刚想把手腕倾斜下去,萧爵一的身影也不知怎的就去而复返了。
按理说从卧室到楼下厨房隔了能有二三十米的步行距离呢,他没可能这么快就上来了!除非——
“当我那么容易上当?”萧爵一一脸捉奸在床的得意表情,“刚走到楼梯口我就想起来了。我没动火,拿你电饭煲煮的。呵呵,就红色那个,你最喜欢的。不过现在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程安然心痛不已,不由暗骂。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故作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我喜欢的东西,早就被你毁的差不多了。”
“也包括我么?”
萧爵一这话问出口,程安然端着碗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你看,你对我,就像这碗饭一样。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是么?”
程安然眉头一拧,咣当一声,连碗一起丢了进了马桶!
瓷器相碰,撞出水花和碎片。
程安然扬起脸,看着萧爵一那因震惊和愤怒而略有扭曲的五官。
她一字一句道:“我怎么不忍心?逼到绝路,大不了玉石俱焚……”
擦着萧爵一的肩膀走出洗手间,程安然连头都没转一下。
只听身后男人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程安然,你有种!”
说完,他几步走到马桶前。
跪下身,挽起袖子捞里面的碎碗。
程安然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见身后的男人没有追出来。她迟疑地回了下头,竟看到萧爵一蹲在那边掏马桶!
他动作很笨拙,碎发贴在汗水细密的额前,两只手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那样高贵不可一世的气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驰骋了近三十年,如今,他却像个居家的经适男一样,跪在马桶前收拾垃圾?
程安然的眼眶有点热,也不知道是视线里有红血丝还是眼前确实有一抹红。
可能是萧爵一的手指被瓷片割破了,雪白的马桶壁上,淡淡氤氲着,跟来大姨妈了似的。
程安然觉得耳朵嗡嗡的,似乎听到那男人眼睛也不抬地说:“吵归吵,日子难道不过了么?这东西扔马桶里又冲不下去,回头还怎么用?”
程安然看着他把碎片一片片从里面捞出来,那修长指尖悦动出来的,仿佛是她从来没想过的生活的篇章。
走了两步来到萧爵一的身边,程安然俯下身。
“爵一,我来吧。”
“滚床上躺着去。”男人狠狠呵斥,“添什么乱!”
程安然被他骂的一个激灵,只能乖乖离开洗手间。
这是一个平常的周末。对很多甜腻的小夫妻,默契的老夫妻来说,该是相依相偎着看看电影,说些家长里短的最好时机。
程安然回到床上也睡不着,而外面的阴雨天气雾蒙蒙,确是把上午十一点,沉得就如同下午四五点。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楼下有门铃响。
貌似萧爵一去开了,很快便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上楼来。
同时,伴随着外卖的香气。
“排骨粥和卤肉饭,你吃哪个?”
萧爵一站在她背后,问。
“随便吧,你先挑。”程安然随口回答。
“你先尝,爱吃的你吃掉,不爱吃的留给我。别再扔马桶了!姑奶奶!”
说完,萧爵一把外卖盒子往床头柜上一丢,转身就走了。
程安然翻了身起来,看着两盒便当端端正正摆在手边,空空如也的胃实在让她没办法继续硬气下去了。
伸手掀开盖子,扑面的好味道肆意了卧室本来清雅的味道。
程安然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把粥给端了起来。
她想要么还是拿到楼下去吃吧,自己又不是不能动。
等下再给洒床上了,估计萧爵一就是满屋子摆上刑具都不够泄愤了。
这还没等程安然走出门呢,再一次被准备进来的萧爵一给抓了个满怀——
“你又要折腾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不吃留给我?什么都往马桶倒,你跟马桶过吧你!”
看着萧爵一此刻气成猪肝色的脸,程安然又窘又无奈地说:“我就是想端下楼,去餐厅吃……”
“矫情什么,床上去!”
萧爵一本来是想伸手拽她的,然而这会儿自己两只手里都占着东西,实在腾不出。
于是他微微扭了下头,程安然大抵是习惯了,这会儿也就乖乖顺从了。
然后就看到萧爵一单手拎了个床上小桌,蓝底小黄鸭的,明显是从小海的儿童房里拽出来的。
二话不说,他直接把小桌子架床上去了,将程安然牢牢给扣在里面。
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瓶红花油。
“你,拿药干什么?”
程安然坐在床上,捧着桌上的便当,眼神躲闪地看着萧爵一手里的药瓶。
男人也不多话,径自侧身坐在程安然后面。
“侧过来。”
他低声对她命令。
程安然旋即明白,他这是想要为自己后背的伤痕擦药啊!
“不,不用的,又没有很痛。”程安然想要拒绝。
“少废话,我的女人身上怎么能留着被别的男人弄伤的痕迹?”
萧爵一说着,拧开了瓶盖,一股草药味道瞬间弥散出来。
“可是……”程安然纠结着说,“可是你刚掏马桶了。”
“洗过了!”
“可是我这还吃饭呢,这个药味……”
“程安然你哪那么多毛病?就着药水味也比我刚才做的饭好吃多了!”
“可是……”
萧爵一的大手撩开程安然后背的头发,雪白的脊背顿时暴露出来。
他用一只手沾着药油,沿着程安然肩背上的抓痕,轻轻按摩来回。
也不知道是红花油透过肌肤刺激了泪腺,还是程安然真的突然就很想哭。
她咬着刚刚的那句‘可是’,低声继续道:“可是我很快就不是你的女人了。爵一,我们要离婚了,你忘了么?”
萧爵一的手掌顿了下,旋即又沿着刚刚的按摩轨道继续着。
“没忘。”
他的呼吸轻轻落在程安然的后颈,温热敏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
“所以,你不用这样子对我的,爵一。”
程安然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想要的挽回我的心,本来就没有什么难度不是么?我终究爱了你那么多年,就算心变硬了,脑子偶尔还是会不听使唤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坚定到这个地步,你放了我好不好?求你了……”
萧爵一放下手,扳过程安然泪眼婆娑的面庞。
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凝视过眼前这个女人,又有多久没有试着去审视自己真实的内心。
他的确不舍得她走,他的确开始渐渐被她吸引。
“我以后,不会再跟别的女人来往。”
萧爵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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