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星与孟震捉对厮杀,李皓则开始和芮瑃壁继续着未完的战斗,马积五本想去找唐大方,却发现不知何时,那老家伙已经溜得不见踪影,只能找上金鹰帮毒的少帮主钟离梅。
争斗再次打响,叫骂声、怒喝声、惨叫声、刀剑碰撞的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马积五这边和钟离梅纠缠着,心中却在担心着血麒麟那边的情况。
马氏兄弟之中,心思最细者,当属马积五,从此战开始到现在,诸龙联的兵力明显不如群虎盟,应对群虎盟突如其来的袭击也略显仓促,但马积五硬是凭借玲珑的心思,巧舌如簧,或拉或打,使群虎盟始终没有办法占据大义,对诸龙联形成绝对优势,依靠仅有的力量,和群虎盟打了个半斤八两,仅仅是略具颓势而已,不得不说,这马积五,当为马氏兄弟之中,最为棘手之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虽然诸龙联兵力并不占优,但马积五却有把握凭借自身的手段,起码与群虎盟打个两败俱伤,但现在,血麒麟这个意外出现了。
不管他如何鼓弄唇舌,颠倒黑白,也无法消弭双方间绝对的实力差距。对方的助力是那么的强劲,是天下第一高手,又有谁愿意上前挡住他呢?
又有谁挡得住他呢?
只要血麒麟不败,群虎盟几乎就是不败的。马积五心中对这一点想得很明白,欲要打败群虎盟,必须现打败血麒麟,最起码,也要拖住血麒麟才好。
想到这里,马积五偷偷地看向血麒麟,心中思忖着,是不是有机会能够暗算血麒麟一下,哪怕是伤到他也好,只要血麒麟无敌的印象被打破,那么就算这一场输了,诸龙联的士气也会大为增加,对于南北大战的局势而言,有益无害。
看了几眼,马积五突然发现,想比于他们这些人打得如此热闹,血麒麟背负双手,眼神淡然,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默默地注视着场上的厮杀,只是不时地伸出一指,随意一指,聊作助力。
虽然血麒麟看起来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但当马积五看到血麒麟手指指向之处的景象时,却是惊骇不已。
在马积五的眼中,不论是江湖名宿,还是少年英侠,也无论是积年老怪,还是初出茅庐,凡是被血麒麟指向之人,无不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马积五发现,现场厮杀的节奏,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血麒麟握于掌中。
只要诸龙联有凶悍之人抢攻得手,士气稍振,血麒麟的手指必然指向那人,将诸龙联刚刚提振一些的士气再度打压下去,无一例外。
诸龙联就好像在温水中被煮的青蛙一般,越来越显出颓势。
这如何是好!
血麒麟竟当真如传说中那般恐怖!那招到底时指法还是暗器?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马积五眼见血麒麟杀人如割草,己方高手任由对方宰割,竟犹如孩童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不由得汗湿脊背,心生绝望之感。
血麒麟如此残虐,让他如何抵御?
罢、罢、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
马积五心驰电转,心中起了逃跑的念头。
他是马氏兄弟中心思最为灵巧之人,从不与敌做两败俱伤之斗,况且这次,他连两败俱伤都做不到,明知必死而困兽犹斗,乃是匹夫之勇,不若暂且退去,保留有用之身,另作他计。
马积五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传音入秘给芮瑃壁:“战事不顺,暂撤为宜,传令我诸龙联弟子,自密道而出!”
芮瑃壁这边正在全力应对李皓的剑,骤闻此语,险些破口大骂,但他心底也明白,马积五此番考量确实在理,诸龙联形势如此,已无法翻盘,不如退去,保存实力。
于是,他一边应付着李皓,一边暗地里传令弟子,组织诸龙联弟子向铁血门的密道撤出去,自己也眼珠乱转,寻求着脱身之机。
但李皓身为白虎王,叱咤江湖数十年,岂是江湖寻常之辈可比?芮瑃壁这边一心生退意,李皓立刻有所感应,手下宝剑连闪,剑势更疾。
芮瑃壁不由得连连叫苦,左右支拙。
诸龙联弟子得闻暗令,且战且退,不多时,便退入内殿,大部弟子陆续撤入内殿密道,逃之夭夭,唯有铁血门残部,仍在奋战。
“今日兴致已尽,且留各位首级于项上安置几日,待得来日,某再来取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眼见弟子大多已经撤出,马积五朗笑一声,飞身抢入密道,伸手一拳打在机关秘门之上,将密道机关破坏掉。
芮瑃壁眼看着马积五带着众多弟子头也不回地逃跑,就连点苍派的弟子,也都置他这个掌门于不顾,跟着马积五跑路,不由得怒火高炽,嘴中爆出一声声的喝骂。
奈何自己被李皓死死缠住,怎么也不得脱身,最后,心慌意乱的芮瑃壁剑法愈加散乱,被李皓瞅准一个破绽,一剑封喉,一代名宿,殒落于此。
密道厚重的石门一边隆隆作响,一边缓缓闭合,沈湘禅欲要领人去追,却被李皓伸手拦下。
“盟主!此时不做穷途之追,而后恐有霸王遗恨!”沈湘禅心急如焚,连连跺脚。
“无妨,自南北开战以来,武林流血盈野,伤亡惨重,实不宜再造杀戮,且由他们去吧。”李皓淡淡道。
“唉!”沈湘禅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开始指挥其他人开始围剿起孟震率领的铁血门叛徒来。
孟震此刻虽然还在与夏侯星撕斗,内心却是一片崩溃。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前对自己百般拉拢,许下种种诺言的马积五,会如此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作垃圾一般抛弃掉,如今,自己周围除了数十个和自己一般的铁血门叛徒,剩下的都是群虎盟的人,而且自己还是独臂。
不论怎么想,孟震都想不到自己的活路在哪里。
妈de,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孟震心中发狠,口中怒喝道:“诸龙联背信弃义,不当人子!铁血门众弟子听令!今日我等陷于绝境,拼死以报宗门之时来矣!我等生死弟兄,同生共死,黄泉路远,不为寂寥!待得下辈子,我孟震再与大家做兄弟!”
“死到临头,尚做如此虚伪之言,当真不知羞耻!”夏侯星冷笑着,三招连续使出,迫得独臂的孟震连连后退。
“门主莫慌,我来助你!”一声大喝,一名铁血门弟子自一旁狂奔而来。
“好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哈哈哈……呃!!!”
孟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自右肋插入的匕首和低头不语的铁血门弟子,后退两步,眼见血迹在自己的衣服上晕开,如同一朵鲜艳的牡丹,不由得口喷鲜血,连连惨笑:“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铁血门弟子,都是俊杰!哈哈哈哈哈哈……”
“忘恩负义之辈,人人得而诛之!”孟震笑声未落,夏侯星一声暴喝,剑光一闪,孟震的头颅突然自颈间飞起,鲜血直冲天际。
于是乎,孟震的笑声戛然而止。
“啪嗒”一声,在众人的凝视中,孟震的头颅落地,双目犹在怒睁,似乎不相信这世间发生的种种。
孟震既亡,剩余的铁血门人也都束手就擒,一刀捅死孟震的铁血门弟子跪伏于夏侯星面前,深深地低着头,将自己的刀高高举起:“夏侯师兄恕罪,我等为诸龙联所胁,迫不得已才从于孟震这个小人,使其窃据大位,但我等虽表面顺从于孟贼,实则暗怀锄奸之心,时时刻刻都想着该如何反击诸龙联,夺回铁血门,迎回老掌门。
今日听闻师兄返回山门,众弟兄无不欣喜若狂,暗思反正之法,静待接应之机,如今大势已成,孟贼业已授首,老掌门不幸西行,小弟愚笨,恳请师兄登得掌门大位,率领余下师兄弟,重立铁血门庭,振我声威!”
夏侯星面色复杂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
他认识这个人,知道这个人平日里吆五喝六,沾花惹草,飞扬跋扈,和孟震可谓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所以对于他嘴里说的话,什么无奈从贼,什么暗思反正,他一个字都不信。
现在群虎盟胜了,他果断地抛弃了自己昔日的兄弟,恭恭敬敬地跪在这里祈求夏侯星的饶恕,如果今天败的是群虎盟,他夏侯星说不定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夏侯星在犹豫,自己到底是应该饶过他?还是一掌毙了这个叛徒?
从他自己的情感来想,夏侯星现在特别想一掌把这个叛徒的脑袋打成一个烂西瓜,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一掌下去,他固然是痛快,但铁血门也就随之逝去了。
这个人现在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几十个和他一起背叛师门,现在心存侥幸妄图重归山门的人。
群虎盟中的铁血门人不过几人,孟震所率领的铁血门人可谓是铁血门最后的血脉了,夏侯星心中矛盾异常。
所有人都在看着夏侯星,等待着他的决定,剩余的几十名铁血门人也都被刀架在脖子上,只要夏侯星一声令下,这些人都要当场人头落地。
沉默半晌,就在跪伏那人忍不住微微颤抖之时,夏侯星长吐一口气,身手接过刀,将其扶起,展颜笑道:“师弟言重了,此次南北武林大战,铁血门不幸被卷入其中,遭逢大难,众位师兄弟皆是身不由己,这些我都是明白的,如今众兄弟迷途知返,于艰难中敢于拨乱反正,我夏侯星深感敬佩,请大家受我一拜!”
说着,夏侯星朝着铁血门众弟子深深下拜。
“多谢掌门师兄宽宏!我等必然辅佐掌门师兄匡扶铁血门,重振我铁血之名!”那人大喜,再次跪下,深深叩首。
“多谢掌门师兄宽宏!我等敬服!”铁血门弟子一声齐呼,纷纷朝着夏侯星拜倒。
湖广襄阳府。
深夜,百姓皆已入睡,唯有更夫行走于街上,口呼号子,不时敲打一声铜锣,却无有吵闹之感,更显寂静。
静谧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快来人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听声音似是女声,甚是尖锐,似要将整条街都穿透。
于是,原本黑漆漆的大街上,百姓的家中陆续亮起灯火,寂静被打破,人嚣马沸,猫跳狗叫,还参杂着一声声羞恼的怒骂声。
接着,开门声,骂人声,摔盘子砸桌子声还有匆忙杂乱的脚步声在大街上响成一团,半个襄阳城皆被吵醒。
一个人影在襄阳大街上狼狈地逃窜着,身后则跟着几个衙役打扮的官差,在追着他狂奔。
“妈de,什么倒霉事都被老子遇上了!”那逃窜的人回头一看,眼见人影憧憧,不由得脑袋一缩,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直到跑到城墙下。
就在衙役以为这家伙已经是瓮中之鳖的时候,却没想到那人竟如同壁虎一般,成大字形趴在了城墙上,然后凭借着城墙上的砖缝,手扒脚踩,一下一下地爬了上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切,要不是老子不会武功,就凭你们这些小喽啰,还想追上马爷我?”那人微微扭头,对着城墙下面干跺脚的众人不屑地撇撇嘴。
原来,这个被人追得狼狈不堪的毛贼不是别人,正是马达。
要不是因为变成毒人,身体素质大为增强,天生神力,就只有三脚猫功夫的马达真的很难说能不能逃脱得了。
襄阳城的百姓眼睁睁地看着马达逃走,骂声嗡嗡地响成一片,马达这边却也是满腹的委屈。
想他历经生死,好不容易从遍地毒虫的南蛮之地回到中原,还有了护法的身份,可以作威作福了,来襄阳这种繁盛之地寻个欢,做个乐,怎么了?
他马达也是男人!他也需要有女人!他就是想趁夜入城去窑子找个姐儿乐呵乐呵,有什么错?至于这么追他吗?
死人是他的错吗?那些虫子虽然是从他的身上掉下来的,但也不听他的话啊!他也没有办法啊!
马达一边满腔抱怨地翻过城墙,一边一溜小跑,跑向殷涛坪和黑蜈蚣停在城外的马车。
马达并不担心城里的人追出来,像是襄阳这样的军事重镇,每天开闭城门是有规定的,无有军令而擅开城门是砍头的罪过,等那些人去找知府开了手令,再来开城门,马达早就跑得没有影了。
一路不停,跑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马达终于看到了自家的马车,还有站在马车跟前,手持长剑的白色人影。
“你干嘛?大晚上的不睡觉,提溜个剑站在这里,吓我一跳!”马达白了殷涛坪一眼,就要登上马车,却被殷涛坪身手拦住。
“你刚刚去哪里了?”殷涛坪沉着脸问马达。
“我去哪你管得着吗你!”马达一翻白眼,耍无赖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刚刚去哪里了?”殷涛坪将剑架在马达的脖子上,阴恻恻地看着他,看表情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老……老殷,你看你,一点玩笑也开不得,真是无趣,快把剑拿开,怪吓人的。”马达干笑一声,将剑尖往外推了推,道:“其实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去城里转了转。”
“去城里转了转?”殷涛坪眺望了一下灯火通明的襄阳城,转过头冷笑地看着马达:“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
“怎么会怎么会?”马达连连摇头,讪讪地道:“除了随便转转,我还顺便做了一点私人的事情。”
“什么事?”
“这你就管不着了吧?”
“嗯?”殷涛坪手中的剑一紧,马达的脖颈间立刻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开玩笑开玩笑!别这么紧张嘛,我说便是了。”马达被吓得连连摆手。
“说!”
“就是去……寻个花?”马达语焉不详地说道。
“嗯?”殷涛坪没明白马达的意思。
“……问个柳。”
马达终于把话说全了,殷涛坪眼中杀气顿时一露:“你去祸害两家女子了?”
马达明白,他现在若是敢点头,殷涛坪绝对会砍了他,于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怎么可能?我老马虽然好色,但也知道不能随便祸害人,我找的都是青楼的粉头。”
“你体中蕴毒,凡是与你相交之女,无不有中毒身亡之危,你对此难道心中没有考量?”殷涛坪皱着眉看着马达。
“兴致一上来,谁想得到那么多?”马达嘟囔着。
“嗯?”殷涛坪瞳孔一缩。
“不不不,我是说,我没成功啊!”马达连连摆手:“我这边刚一脱衣服,那娘子看到我身上掉落的虫子,就尖叫出声,无论如何都不肯从我了,我什么都没做成啊!”
“当真?!”殷涛坪满眼不信。
“当真!”马达信誓旦旦地道。
“那你刚才言道有不少虫子自你身上掉落,可有人为之而死?”
“这……”对于这个问题,马达迟疑了起来。很显然,他这一路跑下来,掉落的虫子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估计总会有人被虫子咬到,毒发身亡。
但这话他却不敢和殷涛坪讲。
“怎么?不说话了?”殷涛坪讽刺地看着他:“明知自己身上毒不可控,还往人多的集市上走,当真是败类,你感觉没有什么稀奇的,却不知最后将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毒虫下,这都是你的罪孽。”
“哟!好一个正义凛然的大侠,好一副伪善的面孔!”又是被威胁,又是被喝骂,被压抑到极点的马达终于爆发了,他索性也豁出去,也不想会不会被杀的事,对着殷涛坪反唇相讥道:“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变成了毒不可控的毒人?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正道的少年英侠?你现在不过与我是一路货色而已,有什么资格来骂我?”
殷涛坪被马达突如其来的喝骂搞的一愣,随即雪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红,现出极为恼怒的表情:“我与你不一样!我又不是自愿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妈de!说得就好像我愿意变成这副鬼样子一样!要不是没得选,谁愿意变成这个样子!搞得现在老子想要搞个女人都搞不了!你总感觉自己委屈,老子还一腔委屈呢,又和谁去说!”马达指着殷涛坪的鼻子骂道。
“你!”
“你什么你!被我说到痛处了?!来啊!杀了我啊!看看那些城里的百姓认不认你这个斩杀淫贼的正道大侠!”
“你!……”殷涛坪狠狠地瞪着马达,手中的剑微微颤抖着,马达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唉,罢了,罢了,你且自己好好想想,你的做法是否有失当之处。”最后,还是殷涛坪先放弃了对峙,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剑,意兴阑珊地朝着马车走去。
“呸!”马达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也不知道是在吐殷涛坪还是在吐自己。
“护法且安心,那些毒虫无有护法毒血供养,不过一日便会自行消亡,没有繁殖之能,想来也不会咬死太多人。”夹在两人中间一直不知所措的黑蜈蚣见两人的争执告一段落,挠了挠头,上前安慰马达道。
“是吗,那便好。”马达愣愣地应了一声,表情也是颇为无趣。
“……既然已经无事,我等现在出发可好?若在此久留,属下恐怕襄阳来人围剿我等,届时恐怕脱身更为困难。”黑蜈蚣向马达请示道。
“好,那便出发吧。”马达一屁股坐到了黑蜈蚣的旁边,一点也没有想要进马车的意思。
他倒不是讨厌殷涛坪,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些烦躁,有些委屈。
他第一次对自己毒人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排斥之情,心中甚至有些埋怨起将他变成毒人的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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