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麒麟外传王一蓝凤凰》第68章 毒人 1

    对于血麒麟的提议，不管是王一还是伊慧伊达利都没有说什么，最后两人都是默许了这一条件，然后，王一和马达两人被黑老带着来到了最后一关，索血关的门口，一个绝壁上的洞穴前。
    这个洞穴的对面，就是那个曾经令王一痛苦不堪的第三关的出口，而两个洞口遥遥相对，分列两个绝壁之上，绝壁中间的下方，便是第四关的混沌莲池。
    站在第五关的洞口，黑老将手放在开启洞口石门的机关上，转头最后一次看向王一和马达：“你们确认自己已经想好要闯关了吗？我可要提醒你们，一旦踏入第五关，是绝不可能原路退回来的。”
    这话实际上是在问马达。
    黑老早就看出来了，王一是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要闯过最后一关，但是马达就未必了，这小子从路上开始，就一直在东张西望，神思不定。
    其实马达现在有些尴尬，他是从心底反对去闯这第五关的，自从听到血麒麟说，即使是不闯关，他们也可以作为客人在五毒门受到优待，他就完全没有了拼命的心思。他的想法很简单，有钱有女人，潇潇洒洒地混过一辈子就好了，何必拼上老命去搏什么大富贵呢？
    他马达只是个小人物，会当凌绝顶，那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才有的抱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正面回绝王一，他直到，他之所以到现在还能活着，全靠王一一路上的不离不弃，要不是王一一直没有对他放手，他早就像野狗一样死在半路上了。
    现在听到黑老的最后警告，他不禁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王一，见王一没说话，他诺诺道：“让我再想想。”
    看着马达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黑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双手在石门上轻轻一推，随着一阵令人耳酸的摩擦之声，大门伴随着一股热浪缓缓开启。
    明明看不到任何烟火气，但王一和马达却仍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气迫得接连后退几步，还没等入关，这最后一关便给了王一和马达一个下马威。
    索血关，看来也许改名叫做燃血关更加合适一些。
    黑老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道：“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再通过比莫的考验，就算是你们过关。”
    热浪一阵接连一阵，仅仅一小会儿，就让几人的头发几乎都有被烤焦的趋势。
    原本就在犹豫的马达看着这个洞口欲哭无泪。
    “这么烫，难道这是一个火山熔洞？”
    “不是。”黑老用硬梆梆的语气回答道。
    “里面有老君的炼丹炉？”
    “没有。”
    “那为何这般热力迫人？”
    “此处地热本就高于他处，再加上某些矿物的影响，使此地更显奇异，硬要说的话，此地与炙盐之所颇为相似。”
    “盐洞？”王一疑问地看向黑老，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些许的厌恶表情。
    “嗯，差不多吧，怎么？你曾经有过此类的经验吗？”见王一如此明显地表现出对洞穴的厌恶之情，黑老有些惊奇。
    “嗯……有过类似的经历。”王一含糊地答了一句，没有细说。
    其实是他当年带着妹妹奔逃的时候，曾经见过被盐商装进盐桶的死人，那人的死状，王一至今还记得，浑身的皮肤苍白如纸，面无血色，嘴唇完全裂开，眼睛突出，状极惨烈，就像是一条被晒干的咸鱼。
    看来，这洞穴不但热浪逼人，而且还干燥异常。王一仔细地打量着洞穴，心中念头疯转。
    “你们这是打算把我们当作鱼一样烤熟吗？”马达更害怕了。
    “索血关的凶险，主人之前已经跟你们详细说过了，我也不再重复。进不进去，决定权在你们手上，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就像主人所说，就算你们放弃闯关，你们已然可以成为血麒麟的贵客，但我要在这里插上一句，如果你们闯关成功的话，你们不但能获得巨大的好处，皮肤也会恢复到正常的颜色。”黑老看都没看马达语言，对着王一说道。
    “正常的皮肤？也就是说，我们不会像现在一样如黑炭一般黝黑吓人了？”马达倒是没感觉到黑老对他的态度有多差，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恢复正常，不过，他的话还是让原本打算无视他的黑老眉头猛跳了一下。
    “不不不，黑老您别误会，我不是在说您，像我们这种小人物，有这么黑的皮肤，当然是很丑的，但您不一样……”
    见到黑老面露不渝之色，马达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然而，黑老就这么默默地盯着他，一言不发，马达腿肚子都要开始发抖了，拼命地搜刮着脑海中的词语，试图讨好黑老。
    “您的黑和我们的黑不一样，我们的黑就和泥巴一样，但您的黑就像……就像……”马达的汗不停地往外冒，猛地一拍大腿：“就像黑珍珠一样，看着就让人感觉不凡！”说完，马达露出一脸的谄笑表情，小心地看着黑老。
    黑老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马达，沉声道：“你们现在与我一样，满身毒气，凡触碰者，都免不了中毒身亡的下场，但只要能够闯过此关，你们身上的毒气就会受到彻底的洗练，神功大成，毒气内敛，达致返璞归真之境，届时，你们身上的毒已然可以收放随心，外表自然也会变得同常人无异。”
    听到黑老的话，马达再次望了一下索血关，吞了一下口水。
    “通过这条通道过后，王一还要面对比莫最后的考验，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比困的考验仅针对王一一人，你只要径直走出来就是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只要走出来就行了，会走吗？要不要我教你？
    来，先把左腿迈出来，然后右腿交替向前，然后左腿继续向前迈，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这个就叫做走路，懂吗？”黑老看向马达。
    马达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黑老的表情，却发现黑老此时面无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像是在鼓励他们去闯关，又似乎对他们的死活毫不在意。
    “我放弃，我弃权，我不干了，我要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挣扎良久的马达还是决定放弃继续闯关。
    他和王一不一样，他还没活够，他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享受。
    皮肤黑怎么了？只要有钱，皮肤黑还不是照样吃肉喝酒玩女人？说不定有的女人就喜欢长得黑的呢？
    “王一，你也跟我一起放弃吧！什么狗屁任务，管他呢！咱们就像之前那位前辈说的，在这里好吃好喝地好好修养一下，然后带着钱回中原当个土财主多好！反正咱现在变得这么黑，谁也认不出咱俩，至于群虎盟和诸龙联，和咱们有个屁的关系！
    咱们只管吃喝玩乐耍女人，开心地挥霍掉余生算了，反正咱们到时候有的是钱！何必在这里赌上自己的命？”
    “哦？你很喜欢钱吗？黑老看向马达。
    “废话，有谁会不喜欢钱啊。”
    “那如果我说，如果你闯过这关，我就给你数之不尽的财富，你会选择闯关吗？”
    “你说真的？”
    “只要通过此关，成为天下第一的毒功高手，区区钱财，何足挂齿？”
    马达猛摇头：“不干，不干！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又怎么样？还不是整天陷于江湖仇杀之中，每天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提心吊胆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在家里守着黄金过日子。”
    “哦？既然这么喜欢黄金，你只要肯进去，我就送你黄金如何？你要多少黄金，我就给你多少，三马车够不够？不够就四马车，五马车，直到你搬不动为止，如何？”
    马达被黑老的话迷惑住了，满脑子都是金光闪闪的黄金，随着黑老的描述，马达不由自主地点着头，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脚步开始不自觉地朝着洞口蹭去。
    但在最后临门一脚时，强大的求生意志还是硬生生地将马达钉在了那里。
    站在洞口，马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黑老：“您直到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吗？”
    “你的人生目标和我有何干系？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闯关！”眼见马达马上就要入洞，却停在了洞口，黑老不禁露出一丝怒容，不过随即，他的表情又变得缓和了一些：“罢了，你且说说看吧。”
    “活下去，时刻抱着自知之明，安安稳稳地，长久地活下去。”马达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虽然很喜欢黄金，但相比黄金，他更看重自己的命。
    听到马达的话，黑老眉头一竖就抬起了手，马达下意识地举手挡住了自己的头，黑老见状，面皮抖动了一下，手渐渐地放了下来。
    “我此前居然还对你这个蠢货抱有一丝期待，看来我真的是越老越不中用了。”黑老自嘲地笑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宽大的袖袍一甩，转身说道：“既不进去，那边随我走吧。”
    “我要闯关！”
    王一沉声说了一句，还没等黑老和马达反应，就越过二人走进了石洞，在一片热浪中，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渐渐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黑老站在洞口，一直看着王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洞穴中，才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马达，又再一次叹了口气：“到底不是一类人，罢了罢了，对这种蠢货抱有幻象，也是我瞎了眼，怨不得别人。”
    “黑老，你此话何意？”见黑老再三贬低自己，马达未免有些布满，但却被黑老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闭嘴！再聒噪我就杀了你！”
    两人一路急行，直到通过便捷通道，走到索血关的出口处，黑老已然余怒未消，一言不发。
    马达却忍不住嘀咕着：“放着这般便利的通道不走，居然让我们走那般荆棘路。”
    “这是只有我们自己人和大荒界的贵宾才能走的路。”黑老冷冷地回答道。
    “所以不请自来的客人就活该吃苦头？”
    “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叫客人。”黑老毫无愧疚之意，摆出一脸冷冷的表情看着马达说道。
    “虽然你和王一那小子是我近二十年以来唯二见到的和我修炼同一功法之人，但我却一点也不欢迎你们的到来，尤其是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我们到底做错了何事，让黑老这般憎恶？”马达对黑老毫不掩饰的恶意十分不解，他们在此之前并无接触，何以如此排斥他们。
    “为何？就因为你们是群虎盟的人！群虎盟的人都该死！你现在最好乖乖闭嘴，若还要强行聒噪，即使是主人命令在先，我怕是也会忍不住当场杀了你。”
    黑老满是杀气的话让马达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头，他的说话欲望终于被强行止住了。
    他看得出来，黑老真的没有和他开玩笑。
    于是，他和黑老一同坐在索血关的出口处，陷入漫长的等待和沉默之中。
    此时的黑老，虽然嘴上没有再说话，但心中却是纠结无比，忍不住连连叹了几口气。
    想当初，他一开始的想法是不给两人任何接近主人的机会，抓住空当就直接杀了两人，然后就当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将群虎盟传信之事完全从世间抹平，很简单，也很完美的计划。
    但不知为何，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先是主人知道了这两个人存在的消息，然后自己为了阻挡两人见到主人，不得已搬出五炉炼锻之路来做拦路虎，没想到两人居然没有死在里面，反而因祸得福，受到了主人的重视，亲自出面安抚两人。
    事已至此，不管王一最后闯关是否成功，以主人的性格，一定会拖着病体重出江湖，他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已经白费了。
    而且，现在正在闯关当中的王一，一旦闯关成功，就将达到他自己都没有达到的鬼愿之功的境界，获得主人更深的重视以及成为玄武传人的资格。
    一想到这里，黑老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一方面，他希望王一死在索血关中，这样，他也就有了阻止主人重出江湖的理由，即使是拼上自己的老命，他也会阻拦主人成行。另一方面，他对于王一的闯关，在内心深处，却还有着小小的期待。
    两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来回地交锋，让他上下两难。
    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王一可以过关，达到鬼愿之功的境界，成为再一个历经五炉炼锻之路洗练而成就的完美毒人，自己也可以借这个小子的力量，再造一位完美的玄武神君亦或是另一个血麒麟出来，他对这件事已经期盼良久了。
    然而，这个一直以来他所期盼的事情，现在他却不敢让他成为现实，这让他的内心无比地痛苦。
    王一的表现，他看得清清楚楚，在体质上，他无疑是最适合成为毒人的体质，虽然体力不怎么样，但毅力却是极佳，那旺盛的求生欲望，他此前从来没有在先代玄武神君以外的人身上见到过。
    当代的玄武神君血麒麟虽然资质上佳，但性情与先代却截然不同，太过温和，全然不似先代杀伐果断，武功虽强，内心却存在着他所不应该秉持的犹豫和脆弱。
    说实话，抛去立场不谈，他其实是很欣赏王一的，王一那种如同野草一般顽强疯长的生命力，对于五毒门的功夫来说，刚好是绝佳的人选。
    他甚至在王一的身上，看到了先代玄武神君的影子。
    同样的出身卑贱，同样的境遇凄惨，同样的拼死挣扎，还有同样的顽强不息。
    当年，历经无数苦难的先代玄武神君终于突破重重困苦，成就一代威名，王一现在似乎也正走在当年先代玄武神君曾经走过的路上。
    先代玄武神君虽然历尽坎坷，运气却可以说是绝佳，若不是巧遇常山居士，玄武神君也绝不会成就天下第一高手的威名。同样的，王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王一从此摆脱厄运，怕是又会成长为另一个先代玄武神君吧？
    想到先代玄武神君，黑老的记忆又开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先代玄武神君最后成为了绝代高手，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最爱的女人死掉了，他所在意的东西也被人毁掉了，碍于承诺，他甚至连报仇都不能，现在，他的后人，却要因为一个狗屁不通的承诺，拖着病体出山去与人拼命！
    时间安有如此不公之事！
    一念至此，黑老便顿感怒不可遏！
    所以，他想要杀掉王一和马达的想法是对的！对于他来说，不管王一现在如何，以后如何，他现在要做的，都是要扶持自己的主人不受到其他因素的伤害，这是他命中的职责，他只是使命的执行者，就算王一有天大的委屈，也怨不得他。
    这个世界上，谁又能说自己没有委屈呢？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活下去，其他人也便顾不得了。
    就在黑老沉思的时候，之前被黑老吓住的马达忍了又忍，见他只顾自己沉思，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一丝，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我的同伴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黑老被打断了思绪，厌恶地斜觑了马达一眼，没有理会马达的问话。
    如果说他对王一的感情是爱恨交加的话，那么，他对于贪财怕死的马达，就完全只有憎恶之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自己没有见过王一，而此时在洞中的是马达，这样，他就不必如此纠结了。
    “我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马达以为黑老没有听清或没能理解他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眼见马达不问出答案，似乎不肯罢休的样子，黑老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是指……？”
    “如果是主人那般人物进去，不消半个时辰，便可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但如果是像你这样的蠢货进去，那我们就不必在这里等了，因为你只要一时三刻，就会死在里面。”黑老嘲讽地看着马达道。
    “那你刚刚还让我进去？”听黑老说得如此凶险，马达顿时不满地叫出声来！
    “我什么时候让你进去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强调，进不进去你们自己做决定吗？”
    “可你当时为了诱骗我进去，又说让我有数之不尽的钱财，又说要给我黄金，难道这些你都忘了？！”想到自己刚才鬼迷心窍，差点就迷迷糊糊地走进那个山洞，马达更加不满，心中满是后怕。
    “哼！”
    面对马达的质问，黑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哼一下转过身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黑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像是自言自语地大声道：“听你说话，句句不离钱财女人，想必也是个酒色财气之徒。”
    “那又如何？那个男人不好这一口？我好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看到黑老无言以对，强行转移话题，马达微微冷笑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一辈子估计再也和女人无缘了！”黑老同样对王一报以冷笑，面露不屑之色。
    “喂喂喂，我知道你老人家一直窝在着蛮荒之地，没有女人缘，我可不一样，只要带着钱回到中原，只要我挥挥手，随便什么女人我都搞得到，到时候，我想上什么女人，都随我挑。”马达得意地对黑老说着。
    “上女人？想得倒美，你这辈子都碰不得女人了。”
    “为何？我又不是太监？为何不能碰？”
    “不是太监，胜似太监！女人只要碰了你，就会死。”
    “你说什么？！”马达被黑老的话惊到了，刷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盯着黑老。
    “真是太真，难道你以为你身上集合了这么多的毒，只是皮肤变黑就完了吗？
    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毒人，一旦与女人在一起，你的毒素就会灌注到那个女人的身上，那女人顷刻就会中毒毙命！
    到时候……嘿嘿嘿，只要连续死上几个女人，你就会变成人人谈之色变的色中饿鬼，不但强迫女子与你苟合，事后还要杀人灭口，可谓恶人中的恶人！
    届时不知道江湖上会有多少正义感爆棚的青年少侠带着一腔热血来找你为民除害，我估计你是活不到把钱花完的那一天了。”黑老幸灾乐祸地看着马达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难看起来。
    马达的脸色越难看，黑老就越高兴，之前心中憋的火，此刻似乎完全被发泄了出来。
    马达被黑老的话惊得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黑老正待好好欣赏，眼角余光瞟到一处，却脸上表情一肃，猛然站起身来！
    “来了！”
    马达连忙跟着左右张望，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此时，黑老又再次喊道：“那家伙……那家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