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麻戴孝给柳氏守灵一个月,阮静怡生生给累倒了。
身子滚烫,唇上起了水泡,手指开始脱皮。把柳氏入葬以后,阮静怡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晕乎乎神叨叨,收拾屋里的素衣布鞋的时候,脚底一滑,摔了脑袋。
把阮峻峰吓得不轻。已经失去了母亲,他不愿意再失去妹妹了。
吩咐了几个人把阮静怡抬进里屋的,又叫人去请了大夫来。大夫给她头上缠了几道白纱布,捻着小,摸了一把阮静怡的脉象,沉:“公子不必太过忧心。这姑娘不过是身子虚了,加上近日连夜操劳,身体不得休息,脉象才乱了些。老夫开些清热散火的药,一日三次,饭后配合着丹药服下,不出三日即可见效。”
柳如风千恩万谢,让小厮来给了那大夫两锭银子,好生伺候着,直到送出门去。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派人去抓来了药。
怕丫鬟们笨手笨脚误了事,阮峻峰亲力亲为。去找了只厨房熬汤的小炉子,把汤药拆了包,一个十指不沾阳的公子哥儿,亲自煮起药来。冒着热气的汤药盛进碗里,阮静怡还贴心地吹凉了。
看着阮若水干裂的唇瓣,阮静怡心里一阵心疼。一口一口的把药喂进去,先是润着唇,再一点点喂进去。
睡着的阮静怡也是眉头紧皱,看样子并不舒心。阮峻峰叹了口气,大手覆上去,把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抹平。最近家里的事,大事小事都让他这妹妹挂心,况且女人家的,心思总是更细腻,想的多了,身子受不住才垮掉了。
被阮峻峰悉心照顾了几日,阮静怡身体恢复地很快。头上的伤幸亏没有伤及颅内,不出几日就拆了药。这几日里,阮峻峰夜以继日,不辞劳苦地给阮静怡端茶送水,只有换洗衣裳或者是解手的时候才稍微回避回避。
阮静怡很感激,虽然没了母亲,爹爹也不愿认她,但是哥哥始终还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她一醒来,便看见阮峻峰趴在床边睡着。阮静怡心里也是酸涩一片,刚从被子里伸出了手,就见阮峻峰朦胧着眼,说到:“静怡,可是好些了?”
阮峻峰睡得并不实。哪怕是睡着了,也还是一心一意挂念着她。阮静怡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阮峻峰紧张起来,以为她身上还有哪处疼痛,整个人处在一种随时会暴走的状态,紧张兮兮地问她:“怡儿!莫非脑子还不清爽?”
阮静怡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天阮峻峰的付出,她一直看在眼里。昨儿她还听伺候她擦背换衣的丫鬟说,阮峻峰这些日子心思全在照顾她了。她轻轻开口,嗓子有些喑哑,“哥,谢谢你。”
“什么?—”阮峻峰摸了一把脸,“至亲之间,说什么谢。”阮峻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撑着床榻两边,阮静怡坐了起来。她开口:“哥哥,这些天你也受累了,我已经好了不少,你快些去歇着吧。”
阮峻峰见她气色虽然不算红润,但相比那苍白无色的脸,已经是恢复的不错了。他搓搓手,应道:“也好。那哥哥不打扰你了,你也好好休息着。”
简单收拾了一下,阮峻峰走了出去。
长兄如父。他肩上的担子,很重。
阮峻峰走后,阮静怡百无聊赖,坐在干瞪眼。无聊的很了,她自己在屋里到处翻扯,找出来一些书。都是有关医药、兵法布阵之类的,她并不感兴趣。想来是阮静怡在夜里看护她的时候,闲来无聊拿来看的吧。
随意翻了几页,忽的一个丫鬟跑进来,慌慌张张的,像是有要紧事。
阮静怡放下书,质问小丫头:“什么大事,竟让你如此慌乱!遇事要镇定,教过多少次了。”小丫鬟气喘吁吁:“小,小姐,皇,皇后……来了……”
“什么!?”阮静怡震惊,一下子站起来。
“还在堂屋里等着呢,小姐,咱们快些收拾了过去。可不能慢待了皇后呀!”那丫鬟急切到。
无事不登三宝殿。阮静怡心想。那皇后可不见得是为了安慰她才来看她的。宫里的尔虞我诈,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不是那李皇后要来找她的麻烦,就是她有事相求。
心下打定主意,这回,她要主动出击。
李玉凤还不是自己来的,她还到了秋儿来。两人因柳氏仙去,也顾忌这死伤大事,也不再华服加身雍容华贵,只简单着素色绸子,耳边别一只素玉簪子。
来者是客,阮静怡深知这个道理,进了堂屋,便是一副“欢迎光临寒舍,本人受宠若惊”的模样。还未来得及问皇后安好,秋儿走上前去,故作悲伤道:“冰姐姐,秋儿近几日才知晓这等子事……这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啊。”
阮静怡真是不喜这个秋儿,但人家也是好心一片,她也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只好搬出皇后来压压她。
“让侧妃挂念了。实在是惶恐。还是先入座,待向问安,咱们再叙也不迟。”
秋儿脸色一变,悻悻地退到一旁。哼,好心来宽慰你,你竟还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秋儿看阮静怡的眼神,像是浸了毒的利剑,一剑一剑射向她。
阮静怡并不在意那些刀子般的眼光。如今,她一无所有,还怕什么呢?大不了破釜沉舟,鱼死网破。
“金安。”阮静怡恭恭敬敬道。
“快起身吧。”李皇后虚着身子假装扶了一把,阮静怡借机站直了身子。
“本……我近日听闻,你身子不爽,”李皇后斟酌了用词,这平民百姓家,用“本宫”自居着实是不得体了,“我也是忧虑你。别因为之事,你再害了身子。”
看似关切的语调,阮静怡差一点就相信了她。但她心里还是冷静的,她面不改色:“是。多谢娘娘挂心。”
李皇后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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