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心中疑惑,面上还是很平静,她看了一眼沈辞,见他脸色逐渐灰白,双目无神,倒是真有几分担忧,“梦月,先扶你父亲回房。”
谁料,沈辞居然疲累的摆了摆手,朝着沈梦真叹道:“你这样可值得?”
“值得。”
这两字落地有音,沈辞听完面色一松,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起身辞别了沈老夫人。
他棉衣湿冷,这会被地龙刚刚烤干,身上正是燥的时候。又被门外的寒风一吹,竟然直愣愣地倒在了秋兰怀中。
沈梦真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随着梦月、梦娇二人上前搀扶沈辞。还未走到,林嬷嬷带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高挑身影刚刚进了知秋院。
两厢一对眼,沈梦真极快地看了看秋兰,后者会意,趁着人手混乱,偷偷给沈辞口中塞了一颗丸药。
沈老夫人没了张嬷嬷在侧伺候,多少有些不便。她靠在秋思身上,眼看众人怀中的沈辞越发面色泛白,颤巍巍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何太医!他若诸多借口,便拿这封信给他!”
好不容易将沈辞安置妥当,不知从哪得了风的张氏托华吉送来一封血写的帕子,梦月拿给老夫人看了,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梦娇眼尖,瞧见华穗也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向里偷看,冷笑道:“看来赵姨娘不甘寂寞,也写了血书过来。”
送进来的的确是血书,却不是张氏的那种愿以身殉情的血书,而是一封举报信。
从前的赵心蕊,如今的赵云萝,祠堂的赵姨娘,她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出其不意的爆出了云裳之死的内幕。
弃车保帅,消息果然灵通。
沈梦真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朝着沈老夫人问道:“依照祖母的想法,此事有几分真?”
“哼,不过市井小人。”沈老夫人顺了口气,眼神渐渐清亮,“如今内幕明确,你还有什么说的?”
梦娇跟着冷笑了几声,“祖母,这赵姨娘本来就是赵铭的亲妹子,赵铭欠下巨额赌债,走投无路收了我母亲的钱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也说得通。”
她起身站在沈梦真身边,目光全是憎恶,“只是这时间实在太过漫长。赵铭也不像是能埋长线之人,且依照赌徒恶习,又怎么可能只收母亲一笔钱就犯下如此重罪?你说呢,二姐?”
“极是。看起来合理的却不一定就是真相。”沈梦真朝着梦月微微一笑,细细说了之后的披风是如何在地道被毁。
“但依照母亲的性子,既然要与二姐利益相关,又怎么可能因小失大?”梦娇倒是一点都不避讳,直说的梦月皱眉。
沈梦真没有接话,这内院又有谁是真的清白。若没有自己的心思,怎么可能在这女人的天下生存。
今日出了变故,赵姨娘一封书信漏洞百出,显然已成弃子。林嬷嬷找来的那人,正是碰巧听见赵铭与歌姬吹牛的艳芳居老板白茹。
赵铭酒色财气无一不沾,得了钱银不是在赌坊挥霍一空,就是去喝花酒。那日他酒后一时口快,把此事说漏给老相好。说来也巧,这歌姬及其喜好艳芳居的胭脂水粉,他们二人就这么若无旁人的在艳芳居把这等隐秘之事宣之于口。
要不是沈梦真之前托白茹打探赵姨娘,她也不会注意到赵铭此等赌鬼。
至于那珍珠耳坠,沈梦真暗自瞧了瞧榻上的沈辞,他眉头紧锁,呼吸比起之前缓和许多,面色也渐渐红润。但何太医刚刚说的凶险,都说养大于亲,就是不知在沈刘氏这,可否行得通。
梦娇见沈梦真并不在意,眉头一皱,挖苦道:“二姐不是哭着喊着要查清云裳死因么?如今赵姨娘不打自招,二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真要把这沈家拆了才算完事?”
“赵姨娘本是二姐的丫头,好不容易山鸡变凤凰,却几次三番陷二姐于死地,二姐难得就不好奇,这赵姨娘为何如此执着于对你下手?”
沈梦真坐的四平八稳,“她要害我,我怎么会知道缘由。若我知道,还能被她得手?”
她用话激着梦娇,心中却是被梦娇启发了新想法,也有可能云裳之死不是误中副车,而是赵姨娘为了保沈梦真给出的错误提示,这样一来既能让沈梦真逃出险境,又能把赵铭这个赌鬼兄长一举清除。
所以才会有内应二次下手,在披风上做了手脚,企图把沈梦真葬在地宫之中。
而赵姨娘因为违背命令,才成了弃子?
沈梦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忆着赵姨娘第一次滑胎的细微末节。是了,前世赵姨娘的确夭折过一个孩子,沈梦真还记得那一团小小的人儿,可今世赵姨娘的体质却是根本无法受孕的。
所以,是自己那句未出世的弟弟惹出了赵姨娘的提前滑胎。
定是有人误会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可那晚事出突然,这个人一定就在赵姨娘身边。
那日只有自己、云裳、云薇与赵姨娘,还有华穗!
华穗?!
沈梦真倒吸一口凉气,她猛地转头朝着林嬷嬷问道:“这会可知华穗去了哪?”
她声音中夹杂着又惊又怒,连带着其他人都紧张起来,可问来问去,谁也没有再见过华穗,似乎从刚刚送完血书,这个人就从沈府消失不见了一般。
梦月一向相信沈梦真,她急急吩咐了几个仆子丫头在整个沈府仔细搜索,沈梦真手指攥的发白,她一心想着替云裳报仇,替自己母亲报仇,如今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生生放过了真正的黑手。
“祖母,大姐,派人去祠堂看看吧。”她生平第一次担心起张氏的安危,却是为了之后的珍珠耳坠。白茹还在耳房里等候,郭子生也在暗处陪着。
手指上的虎符扳指依旧冰凉,她若有所思的轻轻转动了几下,渐渐恢复了平静,“祖母,虽然幕后黑手依然明朗,但白老板在外等候多时,不如请她来暖暖身子?”
“此事你又何须问老身?”
沈老夫人目露嘲讽,“你有皇家在后依靠,老身又岂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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