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74章 出行 3

    经过几天的跋涉，王一充分认识了大象这种动作作为坐骑的好处。
    首先，大象因为其巨大的体积，走起路来不是一般地稳，王一躺在大象的背上，感觉就像是泛舟于海上一般，只是偶尔会微微起伏一下，极为惬意。
    其次，在这种树林密布的地方，其实很多时候都没有路可以走，如果王一一行人没有大象，少不得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但有了大象就完全不一样了，大象巨大的体积，宽大的脚掌，能够在这荒蛮之地硬生生地踏出一条路来，省了王一等人不知多少力气。
    最后，在这南蛮的丛林中，不知道有多少虫蛇毒物充斥其间，但大象一出，百兽辟易，端得是威风八面。
    总之，原本走出南蛮充满坎坷的道路，在大象的脚下变成了一条通途，让王一大涨见识。
    此次随同血麒麟一起出行的，除了黑老和伊慧伊达利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还有青蛇、红蝎和黑蜈蚣三大高手护卫随行。
    在五毒门中，除了血麒麟这一个南蛮共主和黑老这个门主之外，还有五人作为五毒门的核心力量，负责门派的日常运转，分别是青蛇、红蝎、白蛛、黄蟾和黑蜈蚣，五人以五毒为名，并称五大侍卫，皆为顶尖的用毒高手，其中除了红蝎为容貌娇媚的女子，其余皆为男子。
    现在，三个人中，两人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一人在护持在队伍的中间，以防意外事件。
    得益于大象和三大侍卫的强力，血麒麟出山的队伍一路上快速行进，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很快就来到了黑水河河边。
    王一看着波澜依旧的黑水河，心绪万千。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天那个混乱的夜晚，他与殷涛坪和马达亡命逃生的一幕，没想到一转眼，他又回到了这里，而且是以一种他自己以前想都没想过的身份。
    “过河的话，咱们需要做一些木筏吧？不知道这些大象能不能承载得住。”王一看着滔滔的河水和河边淤泥中若隐若现的鳄鱼，向血麒麟说道。
    “为何要做竹筏？”血麒麟对王一的疑问让王一楞了一下。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过河啊？
    但是还没等王一说什么，一行人的队伍已经向着黑水河迈了过去。
    汹涌的河水在大象的脚下变得像是小河沟一样浅显，大象每一脚踩下去，都会在河中引发一个巨大的漩涡。
    原本让王一心中颇为担心的鳄鱼，不但没有凶恶地朝着他们扑过来，反而惊惶地四散而去，生怕被路过的大象一脚踩到。
    大象就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醉汉一般，摇摇晃晃地从河中间趟了过去，没有任何鳄鱼敢上前阻拦。
    看到这一幕，王一对大象这种动物不由得又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能跑得如马一般快的话，就是完美的坐骑了。王一一边左顾右看，一边在心中不无感慨地想着。
    不过这倒是王一少见识了，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大象狂奔起来，与马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很快，血麒麟一行人就乘坐大象渡过了黑水河，进入了罗南族的领地，但是一踏入树林，不只是王一，连血麒麟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本该布满虫蛇，喧闹沸腾的密林，此刻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声响，显得异常诡异，到处都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随着一行人在树林中越走越远，这种诡异的感觉也在众人的心中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突然，黑老耸了耸鼻子，眉头一皱。
    因为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
    不只是黑老觉察到了这一点，队伍中的其他人也都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天空。
    不远处的天空中，一柱长烟如擎天之柱，耸立于天地之间，滚滚黑气，如若魔尊降世。
    “难道是有部落爆发了争斗？”王一好奇道。
    “不对，不是南蛮部落，应该是外人兴起的争斗。”血麒麟摇了摇头，否定了王一的话：“南蛮部落视丛林为神灵之地，必不敢放火烧林，任何毁坏树林的行为，都会被他们视作渎神之举。”
    “难道是中原人？”黑老嘀咕了一句。
    王一不觉间看向了伊慧伊达利，有些歉意地对着她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景象，让他又想起了当初他领着皇甫将军攻破怒族寨子的情景。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汉人与蛮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双方此次却会爆发如此冲突？”血麒麟有些不解道。
    “或许和我有些关联。”王一想了一下，这里不管是罗南族、牛林族、牛山族，还是点苍派、无量派，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哦？即如此，我们便不可视而不见了，黑老，我们改道。”血麒麟想了一下，对黑老下达了命令，于是整个队伍开始向这黑烟的发源之地前行。
    王一默默地看着血麒麟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
    前些日子传功完成后，他虽然答应了成为金丹门弟子，做金丹门第四代的掌门，但在拜师仪式上，却只拜了开山祖师常山居士和先代玄武神君的排位，对于血麒麟本人，却没有行拜师之礼。
    而血麒麟虽然没有让王一对其行拜师之礼，王一的一身修为功法，却俱为血麒麟所传，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试图之实。
    王一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什么，是血麒麟的徒弟吗？还是其他的什么身份呢？他觉得他与血麒麟和黑老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做金丹门的门主，王一就没打算后悔，虽然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之下的选择，王一自己也是糊里糊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成了金丹门的下一任掌门人，不过，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他从一介一文不名的草民，变成了天下第一高手的继承者，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呢？
    王一心里很明白，他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侥天之幸，祖坟上冒青烟了，然而，他的内心却还隐隐存在着一种拒绝的情感。
    拒绝承认自己金丹门徒的身份，也拒绝成为金丹门的下一任门主。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血麒麟和黑老都是本性善良的好人，经过几天的接触，王一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血麒麟虽然贵为天下第一高手，但不管做什么是，都要先征求一下王一的意见，对王一极为重视，而黑老虽然面黑嘴恨，但不管是药浴的材料还是王一练功所用的器械，无不是黑老亲自准备，皆为上乘之精品。
    金钱，财富，权势，女人……现在的王一，只要勾勾手指，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血麒麟和黑老对他的好，他全部都记得。
    但王一内心的拒绝感，却始终存在。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棵大树，深深地扎根于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排出不掉，若是硬要拔出这种感觉的话，王一觉得，他就会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一方面时刻接受这血麒麟的好意，一方面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对这种好意全盘接受，这种矛盾莫名的感觉，时刻在煎熬这王一的内心。
    血麒麟实在是太看重王一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王一总感觉血麒麟异常地关注自己，就连现在脚下走的路，也完全和王一来时的路相重合，分毫不差，而且，刚刚王一一说起与自己有关，血麒麟立刻就决定去一探究竟，这让王一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当王一心事重重地想着自己的事时，血麒麟一行人的队伍也在黑老的指挥下开始快速行进起来。
    大象在御者的驭使下，将长长的鼻子扬起，发出一声悠长的哨鸣，加快了自己的脚步，队伍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中，随着大象的狂奔快速朝着黑烟冒出的地方靠近。
    王一这才发现了大象的另一面，这个看似笨拙的家伙，狂奔起来，一点也不比奔马慢，几头大象并头狂奔且还比万马奔腾的声势还要大一些。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血麒麟一行人闯进了牛林族的领地。
    牛林族的领地原本是一片茂密的雨林，大树藤蔓到处纠缠错结，人在其中行走起来极为困难，但此刻，却在五头大象的开路下，如同被碾过一般，现出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青蛇、红蝎和黑蜈蚣骑在大象上，半躬着身子，手上弯刀如闪电般划过，凡其所过之处，乱七八糟的藤蔓无比被清扫一空。
    就在此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猛然从树林中窜出，挡在了大象行进的路上，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十几道身影转瞬间就呈半月状将血麒麟一行人隐隐包围起来。
    正在开路的红蝎见状，以苗语娇喝道：“五毒门行进，谁敢挡路？！”
    “此为牛林领地，现暂由罗南驻管，我乃罗南勇士步玛，诸位何故擅闯？又欲前往何处？还请告知我等！”听到红蝎的话，黑影中的一个出声应道。
    “五毒门你等尚可盘问，但此时沙雅特敏之在此，谁敢放肆！”
    “沙雅特敏之！”
    黑影之中一阵哗然，只见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老者慌忙从阴影中滚落出来，浑身颤抖着向红蝎问道：“此言当真？！沙雅特敏之何在？”
    红蝎没有答话，只是向后指了指血麒麟所乘坐的大象。
    于是众多黑影尽皆缓步走出，神态恭敬地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举起双手，然后叩首于地，口中念念有词地朝着血麒麟行五体投地大礼。
    沙雅特敏之，在苗语中意为“伟大的尊师”，在南蛮地区意味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与绝对的权利，其地位在南蛮诸多部落中等同于神，对南蛮具有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利，是南蛮部众对于血麒麟的尊称。
    在南蛮，你说天下第一高手，未必有人服气，但如果你说起沙雅特敏之的话，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对你发出质疑。
    于是在对血麒麟行过大礼之后，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密林中，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黑老看了看周围像是被火烧过，遍地焦炭，黑烟袅袅，一片狼藉的雨林，皱了皱眉，对红蝎示意了一下。
    于是红蝎再次出列娇喝一声：“首领何在，出来见我！”
    刚刚出来问话的那位白发老者闻言连忙起身，向着红蝎恭敬地说道：“我是罗南族长老敏通克哈智，恭听使者神谕。”
    老者脸上的油彩，代表着战争的含义，身上衣服上的刺绣图案，则表明了他长老的身份。
    于是黑老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认识眼前这个老者，之前打过几次交道，知道敏通克哈智是此地部族罗南王的第一心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黑老皱着眉向敏通克哈智问道。
    敏通克哈智也同样认识黑老，知道他在血麒麟身边的地位，于是恭敬地跪下来，叩了几个头道：“回神使话，我王新招的驸马所在部族被不明势力袭击，现已覆灭，老朽奉吾王之名，前来追查凶手。”
    “罗南王驸马的部落？你是说牛林族吗？”
    “正是，前不久，我族七公主杜罗心殿下在罗南祭中，招得南蛮青年第一勇士，牛林族少主召孟克明道为婿，日前已经成婚，牛林族已成我罗南族的驸马部落。”
    “查出牛林族因何覆灭了吗？”
    “还未。”
    “进展如何？”
    “很惭愧，目前还无任何头绪。”
    “何有幸存者？”
    “仅余一人，且伤重昏迷，无法与人交流。”
    “仅余一人？当真惨烈！”黑老被敏通克哈智的话惊了一下：“幸存那人伤势可能医治？”
    “很惭愧，以我们部落巫医的能力，无法治愈其伤，那人的伤，与其说是伤，看起来倒更像是一种怪病。”
    “将那人带过来给我看看。”
    “这……是。”
    敏通克哈智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跟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不一会儿，一个被蒙着布的单价被抬了上来。
    “把布揭开。”黑老皱了皱眉，这个人已经开始散发着恶臭的味道了，不用看都知道很危险。
    一个族人应命将不掀开，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生物出现在黑老的面前，脓血四溢，一股恶臭四散开来。
    要不是这东西隐隐还有些起伏，黑老都看不出这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周围的罗南族人见不得如此惨状，忍不住纷纷将自己的眼神挪开。
    黑老绕着这个人走了一圈，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人的状态，不时还用手摸一摸他的身体，甚至还用手指沾了一点他身上的脓血，尝了一下。
    “距离牛林族被袭击已经多长时间了？”黑老一边看着那人，一边向敏通克哈智问道。
    “密林已经烧了整整三天了。”
    “这人的身份你们查清楚了吗？”
    “尚未。”
    “在哪里发现的？”
    “在一个石洞里，除了他，剩下的老弱妇孺都已死绝。”
    “啐，这群畜生！”黑老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
    “除了这个人，你们一点发现都没有了吗？仔细想想，再小的东西也行。”黑老皱着眉看向敏通克哈智。
    “有一个，但是……”
    “有什么但是的，还不拿给我看！婆婆妈妈的！”
    听到黑老不满的话，敏通克哈智似有苦衷一般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从身上拿出一物交给了黑老。
    黑老接过东西一看，却是一把铁剑。
    这时，敏通克哈智凑到黑老的耳边，悄声道：“痕迹太过明显，老朽还没有禀报给我王知晓。”
    黑老了然地点了点头，对敏通克哈智道：“我去报与主人知晓，你放心，有主人在，此人死不了。”
    “多谢神使，多谢沙雅特敏之，真是苍天有眼，我们都有了主心骨，请各位一定驾临我罗南族，我族必设盛宴以款待诸位，老朽先行退去，静候各位驾临。”
    敏通克哈智感激地对血麒麟再次叩了个头，带着族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待罗南族人消失，血麒麟从轿子中伸出头来：“果然是汉人？”
    “看起来是的，”黑老一边打量着铁剑，一边道：“此南蛮地，并无人使用这样的长剑，除了中原的武林人士，不做第二人想。”
    在南蛮这样草木丛生的地方，铁剑太长，很难施展得开，故此，除了祭祀需要。一般情况下，南蛮的部落族人都选择弯刀作为自己的武器。
    “嗯，看样子应该是无量派了，点苍派门规所限，一般不会弃剑而走。”血麒麟点点头，与黑老对视一眼，两人意见相同。
    “如此一来，罗南王盛怒之下，免不了要大举报复，蛮人与汉人之间的争端恐怕又要再起波澜。”黑老不无担心地说道。
    “此战一旦兴起，对于南蛮部落来说，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朝廷虽弱，与南蛮部落相比，依然可算是庞然大物，南蛮没有丝毫的胜算。”血麒麟颌首道。
    “刚刚敏通克哈智也跟老奴表达了这样的隐忧。”
    “此战不可轻启。”血麒麟用手指敲击着下巴，想了想道：“不要将此事扩大成为蛮族和汉人之间的矛盾，蛮人部落之间的矛盾，就让他们内部自行去解决吧，至于无量派，只能我们去走一趟了。”
    “部落之间的矛盾？”黑老有些不明白血麒麟的意思。
    “无缘无故，无量派为何会甘冒危险深入南蛮，去攻击一个与他们毫无相关的南蛮部落？”血麒麟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此事颇有蹊跷，无量派身为中原门派，若无南蛮族人为其提供帮助，轻入丛林，必然有死无生，故我断定，这场灭族惨事，其中必有南蛮部落参与其中，试图搅风搅雨。比如说，那个与牛林部落一直明争暗斗的牛山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