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08章 青阳故人 中

    不知从何时起，坊间开始流传一首童谣。
    沈梦真也是从院子里的云薇嘴里得知的，当时觉得这首童谣甚是诡异恐怖，故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默了片刻，脑袋一摇一晃，轻轻背了出来：“四落镇，罗人故，白雪覆，神女现。四落四落无人还，神女梦醒紫薇落。”
    顾九听的直皱眉，口中复述了一遍，才道：“这首童谣你可知是何时传出来的？”
    “何时？”沈梦真愣了片刻，前世中并未有此间记忆，今生第一次听到这首童谣，还是解除禁足之后，云萝嫁入沈府那晚。
    蹊跷早有，竟然深埋至此。足见背后操控之人心思深沉，伏笔之深。
    要是按照童谣里唱的，地宫主人的确是位女子，四落镇里的人难道都已经不再人世？
    顾九发了狠道：“不错，四落镇在几个月前，便是我们在护国寺那一段时日，全镇人在一夜间身故，无一生还。”
    “此事怎么没有一点动静？”沈梦真大吃一惊，倒是忆起，在护国寺时，文帝的确与慧岚消失了一段时间，难道便是那个时候处理的？
    顾九冷声道：“新帝即位未满一年就已经接连爆出两大骇人听闻的案子，若在那时再不封锁消息，他帝位如何稳固，史官又会如何书写这位新帝。”
    他垂下头，靠在沈梦真肩膀上，有气无力说道：“我们不如不要进去了。”
    “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与那位若是真的只能一生一死，不论生死，我只是你的。”沈梦真声音似梦似醒，软的顾九心颤，他忍不住吃起味来，“也难说，毕竟那位也是姿容了得，你本就好美姿容的男子，万一过两年看他长得比我好，弃我选他，帝后一体。”
    沈梦真心中一动，难得地带了女儿家的娇俏，“九郎此言差矣。莫说我不是那只看男子姿容的浅薄女子，便是放眼七年之后，你依然是在西京之中无人可及。”
    “你就知道哄我。”顾九难掩笑意，扶起沈梦真，指着左侧的通道，很是意气风发，“那便去看看，能让紫薇陨落的到底是什么。”
    一进左边，地道两侧的烬鳞散发着幽幽绿光，每个存放烬鳞的水缸旁还立着一个约莫三尺高的童女石像，清一色的红衣红裤，红与绿交织，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沈梦真有些恶寒地抖了一下，总觉此中温度是要低于刚刚。顾九也是头一次进入地宫，他拦住沈梦真迈步的动作，拉着她蹲在就近的童女石像旁细细打量。
    童女面色安详，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仔细辨认还能看出红衣上的莲花纹饰。
    沈梦真盯着纹饰看了又看，才觉蹊跷，莲花高洁，自古是君子的象征，先帝更是爱莲痴狂，特意颁布旨意，莲花为神花，凡人不可亵渎，只可远观。是以种莲人多，以莲花做纹饰者无。
    此处地宫竟然在红衣上绣了大片莲花，看衣料还有五成新，她疑惑地看向顾九，“此处看样子已经修建有一段日子，竟然敢用莲花做纹饰而不被镇民发现？”
    “也许这就是他们被灭口的原因，此处隐秘，若非机缘，估计也鲜少有人会到这雪窟窿中一探究竟。但匆匆数十年，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令人不得不想。”顾九叹了口气，苦笑道：“也不知是何方神女，若真是郭贵妃，此事一旦上报，神女恐怕魂主无依，只能落入寻常墓地，文帝必然更加记恨。”
    “幕后之人真是算的恰到好处。”沈梦真又如何不知各种厉害，但开局便被人算的准准的，很难逃脱。
    顾九目光黯淡，无意间瞥见女童右衣袖下掩盖的手臂，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起身又检查了其余的女童。他眉目森然，恨道：“梦真，此处果然是针对你来的，这些童女石像，右手全部毁坏，无一完好。”
    顾九脸上杀意必现，冷道：“你右手才伤了不久，这里竟然全是右手有损的童女。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上位者疑心深重，难免会将童谣与你联系起来，不如我们先毁了这些石像，免得惹祸上身。”
    沈梦真其实刚刚就已经怀疑这首童谣是针对自己的，只不过不想给顾九多添烦恼，才隐了不说。她看了看这处，地道不长，一目能见尽头。要是此处还有玄机，定然是在这些童女身上。
    若是顾九与她毁了这些童女，可能反而正中幕后之人下怀。但不毁，诚如顾九所言，祸根暗埋。
    沈梦真心中无力感渐生，伸手将其中一个童女石像摔在地上，石像比想象中要轻，就连沈梦真这弱不禁风的也能轻松举起。
    顾九从碎片中检出几个，里面居然是有字的。
    他砸一个，沈梦真记一个。总共一十七字，拼凑成一句话便是，“揽月追新阳，风景如雾隔岸花，魂断云罗裳。”
    沈梦真笑的勉强，指着最后一个位于地道中央的童女，道：“砸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
    顾九顺着她的意思去搬动，但这个童女与之前都不一样，她是与地面相连的，足见是一个入口开关。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对么？”沈梦真神思恍惚，原本以为重生就可以保护周围的人，但目前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反到成为导火索，加速了关心之人的身亡。
    顾九知道她并未走出伤痛，但此处既然特意给出提示，那也就意味着，有人要动手。
    “胡姬兰月追杀新阳郡主，冯锦站队不明，与云裳、云萝前后身故。在我看来，是这样解的。”顾九静静站在沈梦真身边，尽量温和地解释着。
    沈梦真又如何不知这是谐音，只是她难以置信。究竟云萝与兰月背后牵涉到了哪位人物，居然能杀人灭口。因为自己要查云萝，云裳便无辜受罪，替身而亡。眼下她改查兰月，竟然会涉及到冯家。
    人鱼案已经让冯家逃脱一罪，难道云裳之死与冯家也有关系?
    “先不要再猜，幕后之人既然已经算好了每一步，想必这个机关也不会太难，进去一探究竟，便知道这一十七字是不是故弄玄虚。”
    顾九挡在沈梦真身前，仔细打量着童女半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石像的左眼。
    意料之中的“轰隆”声没有响起，石像左眼开始不断有泪水溢出，烬鳞一闪一闪，眼看光亮就要消失，从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一支数量庞大地爬虫军从上路过。
    沈梦真握紧顾九的手，指着石像的右眼颤颤巍巍道：“九郎，你看她的右眼，是不是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