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00章 起疑

    “混账！”沈辞被她激的通红，怒道：“难道这府里的都是你的仇敌么？沈府养你这一十四年，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赵姨娘自小伺候你，你母亲从不短缺，还是说你就如此恨我，想我沈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
    沈梦真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父亲教训的是，此案既交由大理寺处置，还请父亲静候刘大人查案消息，父亲不闻不问，才说明对母亲和姨娘是极有信心，相信她们为人的。”
    张氏心中暗道一声高明，一句话就堵死了沈辞为赵姨娘脱罪的可能，她斜了一眼怔愣的沈辞和面有暗色的赵姨娘，笑道：“真娘所言极是，我与赵姨娘的为人，你父亲自然知晓，也明白我是不会做出这等买凶杀人之事。”她转向沈辞，温柔如水，“此案就交给刘羡知那孩子，他品行廉洁，绝不会徇私包庇，老爷就耐心等等。”
    沈辞一口气堵在心头，也无心再去安抚赵姨娘，近日朝中不甚安稳，他多番被文帝和太后试探，偏现在又无实权，若真出了什么事，被有心人参上一本治家无方，沈家百年基业恐毁于一旦！
    尤其，沈梦真与梦娇偷换命格之事，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他眉头紧皱，护国寺方丈是寒梅中人，且寒梅大师精通面相与命格，别人看不出，徐大师定然是知晓其中深浅，若不是往日曾有交集，依照寒梅的作风，沈家早就没了。
    说也奇怪，这几日他命人去找西京之中擅长面相命理的真人，偌大的西京，竟然只有寒梅大师和护国寺方丈二人是真才实学，唯一可以与他们二人抗衡的朱雀堂堂主，早些日子也已经伏法西去。
    当时，朱雀堂事发，却也是先由沈梦真之口说出的，此事真的是王评事告诉梦真的？
    实在太过凑巧，沈辞越想越觉得其中蹊跷难掩。
    就连沈梦真的性子、眼神仔细想想也与其他的豆蔻年华的女子都有所不同，倒像是历经沧桑的年长之人。
    他看着沈梦真与郭氏相似的眉眼，心中一跳，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
    “老爷？”张氏轻轻喊了一声出神的沈辞，怜惜地看向赵姨娘红肿的脸颊，善解人意道：“老爷，赵姨娘有伤在身，不如让她在自己房里悔过，等刘大人那边有了结果再说也不迟。”
    “夫人这话，云萝不明白。”赵姨娘拿帕子遮了半张脸，慢条斯理道：“老夫人罚云萝在祠堂，是怪云萝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之之前的小产。”她瞥了一眼木然的沈辞父女，“扑通”一声跪在沈梦真面前，眼泪说来就来，“姑娘，之前是云萝一时鬼迷心窍，本以为自己有孕，却不想只是空欢喜一场，那日恰好姑娘前来看望，云萝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抽抽噎噎，一字一句说的倒清晰，“这府中，老爷最疼爱姑娘。云萝想着若是把此事推给姑娘，姑娘必然无碍，云萝也能解除自己困境。姑娘心善，也不会怪罪与我。是云萝糊涂，请姑娘念在往日情分，饶了云萝这次。”
    沈辞瞥了一眼赵姨娘，面上有些挂不住，“那晚过后，云萝就已经跟我坦白，是为父让她继续瞒着，你若是要记恨，就记在为父头上。”
    张氏冷哼一声，沈辞这多情的风流性子还真是万年不变。也不怕伤了沈梦真，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忘不了郭心蕊，等云萝一进门，早就不记得他那所谓亡故的心悦之人了。张氏有些意兴阑珊，自己跟郭心蕊比了一辈子，到头来，也不过如此。男子的情意可真如东逝水，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
    沈梦真站的腿酸，索性蹲在赵姨娘面前，也不理沈辞和张氏诧异的眼光，嗤笑道：“姨娘可真折煞了我，往日竟没看出姨娘心思如此大胆缜密，为了一己私欲，把别人玩弄于鼓掌，可说道起来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梦真！”沈辞喝了一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往日情分？姨娘与我还有什么情分可言？”沈梦真猛地起身，趁着赵姨娘分神的片刻，用力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心善就该被诬陷？姨娘真是说的轻巧，你不就是个身份高一些的下人，如何就敢算计到主子头上来？还是你以为凭着自己那副好姿容，就能哄得父亲宠妾灭妻，把你扶正？”
    沈辞面上无光，此事沈梦真的确受了委屈，这也是他这些天渐渐冷落云萝的原因。云萝的确聪慧，又年轻貌美，他不是铁石心肠，自然对她是有好感的,但……
    他叹了口气，避开云萝的眼神，自己负手缓步出了祠堂，家宅不宁，是他的失职。若是郭氏还在，应当会处理的井井有条，而不是如同现在一般，混乱无序。
    张氏眼看沈辞走远，眼中的喜意再也藏不住，沈老夫人说的极是，沈梦真的确是一把利剑，是非远比情分看的更重，这样的女子，不多见。
    “真娘受苦，母亲也是被赵姨娘欺骗，才会误会你谋害子嗣。”张氏站在沈梦真身旁，用脚踢了踢地上趴着的赵姨娘，不屑道：“下人就是下人，搞不清自己的本分，还妄图山鸡变凤凰？你以为他对你有多少情意？”
    沈梦真冷眼旁观，压住心软，不想再听张氏数落云萝，“梦真相信母亲会做出明智的处理。还请母亲应允，让辛夷院今日起为云裳开始守夜。”她看着地上面无血色的云萝，想起之前三人一同玩闹的日子，真的恍若隔世。
    张氏会意，颔首应允。
    沈梦真不再多留，快步走出祠堂。把云萝交给张氏，她可以想像的到云萝受的折辱。
    狗咬狗，云裳之死才能尽快水落石出。
    林嬷嬷红了眼领着几个小丫头在云裳房里收拾她的遗物，云裳念旧，自己的小箱子里多是沈梦真送她的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也难为这心实的孩子，保存的如此妥当。
    “快些收好，免得姑娘回来看到伤心。”林嬷嬷抹了把眼泪，又吩咐一个机灵的去买元宝蜡烛。
    沈梦真站在辛夷院中，看着已经光枝的紫金树，这一路走的着实惊心动魄，秋去冬来，若是梦，早该醒了。以为抓在手的，仍是抵不过命运的强悍，如果不是自己挡住了张氏发卖赵姨娘，又要查她的底细，云裳可能不会死。
    可这世间又有多少如果，沈梦真叹了口气，摸着手腕上的红绳，自言自语道：“大梦初醒，方知暗夜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