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97章 狐狸 上

    今日该见的人都已经见到。
    沈梦真坐直了身子，看着底下跪着的华穗，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往日情分，这四个字犹如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沈梦真的心头。若没有这四个字，赵姨娘恐怕在此事上还真是清白的，但她偏偏用了这四个字来求情，欲盖弥彰。
    “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有分寸，绝不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恶人。你们姨娘若是没有做过，就不需怕什么。”
    华穗得了令，忙不跌的从卧房里退了出去。心中暗道，这辛夷院的主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那双眼犹如恶鬼在世，看的人心头直跳。
    只可惜了云裳，为他人做了枉死鬼。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云裳若是要来寻仇，可千万别找错人，要找也是要找赵姨娘的。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真的是赵姨娘做的吗？
    华穗向来对于赵姨娘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此事来得蹊跷，偏生又与赵姨娘的兄长脱不开干系。可知道二姑娘早上穿着红披风的人，不仅有赵姨娘，还有夫人。
    就算赵姨娘前段时日冤枉了二姑娘谋害子嗣，两人反目成仇，恩断义绝。可是夫人对于二姑娘又何尝心慈手软过？
    究竟是赵姨娘蠢笨如斯，自投罗网。还是夫人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这沈府内院争斗竟然与皇宫深院不相上下。
    华慈院就在眼前，华穗藏好眼中的精明，低垂下头，畏畏缩缩的走了进去。
    戏才刚开演。
    赵姨娘既然动用了蜻蜓簪，按照旧日约定，应当与她见上一面的。
    沈梦真吩咐林嬷嬷为自己穿戴整齐，揣上手炉，自己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得极慢。
    旁人都怕雪沾湿了绣鞋，挑着别人的脚印小心的印在里头走着，来往之间便在雪中踩出了一条路。沈梦真如今看不得这纯白的颜色，她伸出脚，缓缓的踩在无人光顾的落雪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从辛夷院到祠堂的路并不远，走得再慢，还是会到终点。
    沈梦真叹了口气，伸手推开祠堂的大门，看着里面形容憔悴的赵姨娘，声音低落道：“你为何要害我？”
    “姑娘明鉴，我与姑娘情同姐妹，又怎会下此毒手？”
    赵姨娘这一日几乎滴水未进，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嘶哑。她抬头，一双眼目光炯炯的看着沈梦真，很快垂下几滴泪来。
    “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说与我情同姐妹，却在之前诬陷我谋害子嗣。今日更有你兄长误取云裳伤性命，你若是我，可会相信此等说辞？”沈梦真逆光而站，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
    赵姨娘从小与沈梦真一同长大。对于她的性子了若指掌。沈梦真既然能说出此话，也就意味着她并不完全怀疑自己。
    赵姨娘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姑娘也知道奴婢在华慈院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若真是奴婢与兄长一同谋划了此事，老夫人和夫人不可能不知晓。况且，奴婢一早就被关在祠堂，而兄长却此时谋害姑娘，自然就坐实了奴婢对姑娘心存芥蒂，先有诬陷，后取性命。实乃恶毒妇人！”
    “奴婢之前诬陷，实则被人所迫，今日此人加害姑娘，就是想一箭双雕，此事若成，姑娘与奴婢双双丧生，若败，奴婢定然难逃律法制裁。试问姑娘，云萝又岂会如此蠢钝，将自己陷入僵局？”
    沈梦真颔首，并不反驳。
    赵姨娘面上带了凄楚，施施然道：“至于是谁恨奴婢入骨，又厌姑娘挡路。姑娘与奴婢怕是都心知肚明。”
    沈梦真拨弄着手炉，声音带了笑意，“好牙尖嘴利的姨娘，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她倚在祠堂大门边上，目光投向了外边的雪地，越是纯白，越容易被染黑，失去本心。
    放过赵姨娘，张氏会与前世一般凄惨，可云裳何其无辜。
    “姨娘只说对了一半，聪明人的确不会把自己陷入被动。”沈梦真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隐隐带了压迫，逼的赵姨娘气息都慢了半拍。
    “可若是此人已经陷入僵局，要想自救，只有一个法子。”她右手颤巍巍的抬起，指着赵姨娘身后，忽然笑了起来，“姨娘也知，自我落水之后，与往日大有不同。之前云裳曾私下问过我原因，如今我也告诉姨娘便是。”
    “目之所示，极阴之物。”
    沈梦真说话轻柔飘渺，无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赵姨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空空荡荡，但沈梦真的眼神分明是认真的，她心底一寒，浑身发了个寒颤。
    “看来，的确不是姨娘所为，云裳对姨娘可真是依赖的紧呢。”沈梦真朝着赵姨娘身后点了点头，笑道：“你好好与姨娘呆在一处，我去母亲那一趟，替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