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98章 狐狸 中

    沈梦真此刻脸上带着故人重逢的喜悦，她走出祠堂，复而猛地回头，像是才想起赵姨娘是看不到云裳的，笑语盈盈道：“姨娘替我好生陪着云裳，我去去就回，若是姨娘突然感觉祠堂里寒凉许多，也不要惊慌。年关将至，祖宗们也是时候回来与我们团聚了。”
    “姑娘什么时候也信了这个怪力乱神之事？”赵姨娘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心中却是咚咚慌张个不停。她身板挺得笔直，似是自我安慰道：“青天白日，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不需害怕什么的。”
    “是啊，姨娘不需害怕的，云裳之前与姨娘最是亲厚。如今想与你呆在一块儿叙叙旧，也是人之常情。”沈梦真缓缓合上祠堂大门，眼神阴冷，朝华慈院走的极快。
    祠堂里常年不见日光，仅靠着一排烛火维持光亮。此刻大门一关，室内阴暗寒冷，赵姨娘不由得浑身一抖。跪在祖宗面前念起了佛经。不知是错觉还是风声，祠堂里开始回荡着女子呜咽的声音。
    赵姨娘面色发白，加紧念了几遍往生咒。双手紧紧合十，从未如此虔诚的希望佛祖显灵。可她念得越快，女子的呜咽声就越大，最后竟然隐隐盖过了她的声音。
    她心中发狠，索性停下了念经。仔细辨认起这女子的声音，此声低沉无力，只能听出是女子的声音，却无法辨别出音色。
    赵姨娘一向聪慧，当即便明白，是有人故意装鬼来吓她。
    她冷笑几声，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慢慢闭上眼，开始盘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藏在祠堂牌位一侧的华穗呜咽的嗓子都哑了，赵姨娘依然纹丝不动，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华穗瞅了瞅身边的华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无计可施。
    华吉瞪了华穗一眼，拉过她的手心，在里面写了几个字，见华穗一脸不愿，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家老夫人与姑娘都是狐狸变的，心思多变，令人琢磨不透，偏生府中的夫人，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华穗鄙夷的皱了皱眉，暗道自己倒霉，竟然被指派了这等可笑差事，想起刚刚夫人一脸得意的样子，她深深吸了口气，学着云裳往日里说话的语调，轻轻唤了一声，“云萝……”
    这一声学的惟妙惟肖，把一旁的华吉也吓了一跳。乍听此声，赵姨娘心中一惊，难道世间真是有鬼怪的？
    很快，她便镇定下来，面上仍是惊慌的神色，语气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云……云裳？”
    华穗总觉赵姨娘的反应有些怪，但她又说不上来，只好在华吉的示意下，接着学道：“是我。”
    “你是来找夫人报仇的么？”赵姨娘的声音越来越近，华穗跟华吉挤在牌位一侧，被一个巨大的黑木柜挡在身前，既隐住了身形，也遮住了视线。
    华穗机敏，蓦地住了口。华吉不明所以，以为她念赵姨娘旧日主仆情，下手狠狠掐了她的腰一下，怒视着让华穗继续，华穗生生忍住痛，赶紧朝着华吉摇了摇头。
    华吉这会也回过味来，因为没有定罪，所以赵姨娘并没有被绑在祠堂。她看了华穗一眼，两人不由自主的一同屏住了呼吸。
    木柜另一侧的赵姨娘静静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才又响起了脚步声。
    华吉与华穗刚刚松了口气，气息还未喘匀，一只玉白的手堪堪抓住了木柜的边缘，赵姨娘明明跟往常一样笑着，却骇的人头皮发麻。
    “装神弄鬼，这手段也只有张氏想的出来。”赵姨娘目光越过华吉，直直盯住华穗，“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你有眼无珠，竟然挑了一根烂木头。”
    华穗紧紧攥住衣袖不敢再看华吉，赵姨娘绝非普通妇人，她的话通常都有几层含义。
    若是猜的没错，赵姨娘是要打算与她联合对付华吉，以及背后的夫人。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耳光，震的华吉目瞪口呆，她瞧着嘴角流血的赵姨娘，下意识的往后贴到了墙面。
    华穗却没有发愣的机会，她迅速从华吉身边挤出，站在赵姨娘身边，一脸诧异：“华吉，姨娘也算半个主子，你怎么能以下犯上？”
    “你血口喷人！”
    “姨娘脸上肿成这样，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夫人一向看姨娘不顺眼，如今便派你我来吓唬姨娘，也不曾说可以对姨娘下手！你真是太胆大妄为，此事，我必然会跟夫人、老夫人仔细禀报，绝不偏私！”
    华穗说的正义凛然，气的华吉扑上前去就要打她，赵姨娘冷笑一声，挡在了华穗身前，三人登时厮打在一处。
    “住手！成何体统！”
    沈辞不知何时到的祠堂，父女几人站成几排，全都冷眼静看。
    赵姨娘从地上爬起，跪在一旁，委屈的看了沈辞一眼，又不甘的偏过头自顾自的垂泪。心中却是道了几声，好险。
    刚刚一听到祠堂大门打开的声音，赵姨娘就极为不小心的被华吉按到在地，华穗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立马挡在赵姨娘跟华吉之间，带了哭腔，“求夫人放过姨娘吧！”
    是以，沈辞一进来，看到的便是恶仆欺主，自然怒不可歇，“把张氏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