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弥生》第248章 日记

    自从入住避难所已经过去了十天。
    那天起，物语发现了自己完全失去了饥饿的感觉，也不再需要喝水。与此同时，他却还依然能自由行动。虽然看上去很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但是来到岛上以后打破他常识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件又一件，忽然变成永动机只不过是再一次让他感叹“真不愧是异界啊，还是有一些画风不同的东西”罢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老人所说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很后悔当时没有缠着那个明显知道这座岛不少内幕的老人问个详细。结果现在只能两眼抓瞎自己摸索。
    失去了饥饿也就意味着不需要进食，更不必在寻找食物上花功夫。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在避难所里宅到天荒地老。不过任何一个有点危机意识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样做。尤其是物语仍然想着找办法回归文明社会。即使没办法离开这座岛，起码也要找到岛上的人类聚集地融入。否则缺少和人的情感交流物语感觉自己会发疯。
    不过，这些天来他就再也没见过一个活人，更别说人类聚落之类了。甚至连小动物也没有，他遇到的唯有的行动物就是各式各样的活尸。这让他对这座岛的疑惑更深。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顺便一提，活尸是他给那些明显不是正常人，却又和丧尸相异的东西起的名字。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和测试，他发现这些东西单从身体上看几乎就是普通人类。对人类而言致命的伤势也同样能杀死他们，同时他们在各方面素质上也和人类相差无几。或许唯有的区别就是他们的疯狂和死后化为大小不等的白色结晶的特性。
    对于那些白色结晶，他现在也有了相当的了解。结晶的大小和活尸的实力是成正比的。越是强壮凶悍的家伙，被击倒后产生的结晶就越大。并且这些结晶是可以被利用的，只是要通过避难所的石台。只要把这些结晶以一种仪式的方式献祭给避难所他就能得到实力上的回报。这种回报在提升各方面素质的同时，也会提高他对于技能的掌握能力。举个例子，当他打倒一个生前是拳师的活尸之后，献祭得到的结晶，拳师在拳术方面的经验就会以肌肉记忆的方式灌注在他身体里。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掌握，他在拳术方面的水平和拳师本人就会不相伯仲。
    这些知识他从没学过，但在那天想起自己名字时就自然而然都明白了，配合上那个明显不是正常人会起的“物语”的名字，让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但是他现在也根本无力改变什么，更没办法揪出幕后黑手。“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力反抗不如尽情享受。”物语以一种阿q精神这样安慰自己。他能做的也就是一直打怪升级变强，当他变得足够强的时候也许就能找到真相。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物语决定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探查。之前的一周里，他已经探明了避难所周围的情况。这个灰石的小屋坐落在一处林间空地，周围是稀稀拉拉的森林。从避难所左右两个方向出发，最后都会看到厚厚的山岩。森林在那里被高高的悬崖截断。避难所的后方就是他来时的路，通往他醒来的海滩。前方则是更深入岛屿的不明区域，也是他今天要搜索的地方。
    得益于物语那良好的视力，在一只活尸发现他之前，他就停止了前进，闪身藏到一丛灌木之后。
    这只活尸是他这几天来看到过形象最惨的一只。和那些外表保存完好的同类不同，他裸露的脸庞和双手都已经溃烂，看不清本来样貌。身上的衣物也都被脓血浸染，变成了恶心的黑糊糊一片。他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把木柄发乌的短刀，随着他的行动，黑色的血从短刀造成的伤口处不时淌落。
    如果物语最早碰到的是这家伙，那他一定会把它归类到丧尸那一栏。即使现在，物语也很好奇这东西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幅凄惨模样。
    “不过，反正最后都会灰灰，也无所谓恶不恶心了。”没有准备靠近，物语安抚了一下内心的不适感，自背上取下短弓，从腰间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缓缓搭上。他对准那活尸的头部，沉稳有力地拉开了弓弦。
    木制的弓身绷紧，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嘣！
    弓弦猛地一弹。羽箭化作一道白线，带着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
    从目标身侧划过。
    虽然失了手，但物语不以为意。他来这个岛上之前从没摸过弓箭，手上这副也是五天前从一个弓箭手装扮的活尸那里缴获的。虽然通过避难所吸取结晶力量后经过了这几天的练习，水平已经和原主差不多，但奈何那个弓箭手本身就不甚高明，所以他现在的弓术水平仍然相当一般。近距离里表现还不错，一到中距离准头就大为下降。
    再次搭上一支箭支，张弓拉弦——
    嗤！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哨声，箭矢牢牢地钉进活尸的额头，箭杆还在不住的抖动。
    扑通！
    活尸的身体一软，明显失去了气力，迎面向前倒去。过了一会儿，他的尸体就消散一空。
    “虽然没有按照预计贯穿眼眶，但总算也是一击毙命。”物语脸上挂起了一丝微笑。从藏身的灌木丛后走出，他上前来到了那个活尸倒下的地方。
    先是回收了箭支和结晶，随后他忍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和恶心想吐的感觉翻开原地留下的破烂衣物翻找起来。物语记得那个活尸肚子上还插着一把短刀，正是缺少近战武器的他急需的。
    “诶？这是什么？”物语碰到了一个厚厚软软的东西，他好奇地抽出手来。那是一本封面被血污浸染的书籍。
    物语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自己能从一只活尸身上找到一本书。戒指，项链，短刀，长剑，弓弩甚至拖鞋，他都不会奇怪。但唯独书，令他相当意外。
    试想，除了法师，谁会在身上带一本书呢？而法师，那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和普通人生活的距离就像地球中科院院士和平常百姓之间一样遥远。
    “难道这家伙原本是个法师？”喜悦涌上了物语的心头，他早就想见识魔法的神奇，但一直苦寻无门。想到这里他顿时顾不得恶臭，小心翼翼地翻开了这本书。
    书页之间因为血污的渗透粘连在一起，物语要很小心的分开他们。好在血污也只是渗透了边角，写着字的部分还保持着清洁。书写的文字是南大陆的通用语，在得知自己要和男爵女儿一起去岩岸地之后，物语紧急突击过这门语言，现在倒是勉强看得懂。
    随着书的内容被不断地解读，物语有些失望。这不是他预想的记载魔法知识的书，而是一本日记。日记开头部分不过是一个水手在海上的日常生活琐事，没什么特别的。直到到了中部，才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
    六月二十三日
    今天海上没什么风浪，船跑得又快又稳。接下来的日子要是都这样，我们能提前两天到金德伦。
    六月二十四日
    呸我的乌鸦嘴。昨天刚在日记里说海况好，结果半夜就下起了暴风雨。好险这破船没翻，就是不知道飘到哪了。偏偏船上罗盘还失灵了。我早就叫船长换了，可这孙子就是心疼钱。现在好啦，没了罗盘指路，等他到金德伦的时候船上的货估计都烂光了。活该赔死他！
    六月二十五日
    白天瞎转了一整天。快到晚上了二副说他看到前面有一座岛。不过大家都没看到，估计是这小子眼花了。
    六月二十六日
    怎么老子一觉醒来船上的人都没影了！他妈的没影了！没影了！！！这破船也搁浅了，哪个孙子操的舵！
    六月二十七日
    白天等了一整天，没人回来。明天我得下去看看，船上待着怪发毛的。
    ......
    看到这里，物语暂时停止了阅读，他开始围绕得到的信息思考。
    这部分信息让物语对这岛的位置有了猜测。自己是在从亚斯克里亚到岩岸地的航线上出了海难来到这岛的，而这个水手则是从岩岸地出发到金德伦的路上在这岛搁浅。那么简单地推理就能知道这个岛应当是位于金德伦以西亚斯克里亚到岩岸地的海域一带。虽然只是个相当粗放的范围，而且对物语的现状没什么帮助，但是得知了自己的位置还是让看到了一丝回归文明社会希望的他心情不错。
    物语继续读下去。
    ……
    六月二十八日
    走了一整天，结果就遇到一个疯子，本来还想问两句话，结果扑上来就要咬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的纠缠。晦气！
    六月二十九日
    在林子里找到了一间小屋子，推门进去除了个破台子什么都没有。不过好歹是间屋子，晚上可以不用在外面过夜了。
    六月三十日
    遇到了一大群疯子，差点没跑掉。可惜逃跑的时候把大半东西都扔了。这下墨水就只剩下身上这小半瓶了，得省着点用。不能每天都写日记了。
    七月四日
    两天没吃饭了，不过不知道为啥一点儿不饿，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精神。
    七月六日
    今天又碰到一个疯子，不知道为啥这家伙没来咬我，只顾着流着口水傻转。
    七月八日
    每天脑子里都有人和我说话，感觉我快疯了。
    七月十一日
    我看到一个城堡！就在森林外头！明天我去看看。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是墨水用完了就是它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活尸。结合日记中的信息来看，物语更倾向于后一种情况。从日记里透露的信息可以知道，水手刚上岛的时候还相当正常，可是逐渐地就开始向活尸发生转化。到了七月六日这一天，虽然他还保留着自己的理智，但却已经被活尸判定为同类。这不由地让物语有些担心自己的将来。他是不是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呢？
    但随即，他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水手登岛是在六月二十八日，被活尸判定为同类是七月六日，疑似出现幻听是七月八日，按照这个世界一个月三十天计算，就是说，他用了九天就完成了初步的变化，十一天变化程度更加深入。而自己登岛到现在已经十一天了，却仍然会引起活尸的敌意，更没有出现疑似幻听的症状，即使各人之间互有差异，也不会一点异状也没有。所以，物语基本可以判定自己不会转化为活尸。
    那么，是什么阻止了这种转化呢？
    蓦然，物语想到了那个避难所。虽然水手同样找到了那里，但他却没能将其“点亮”。这恐怕就是他最终没有逃脱转化为活尸命运的缘故。
    “避难所……吗？”物语轻轻笑了笑，神色有点复杂，“原来还有这种含义啊。”
    消除了对自己转化为活尸的担忧之后，又一个疑问涌上物语的心头：什么导致了水手，还有其他来到这个岛上的人转化为活尸？而这个问题又引申出其他的诸如“最开始看到的老人为什么没变成活尸？”“岛上除了自己和那个老人之外还有不是活尸的人吗？”“‘凭证’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点亮”避难所？”之类的问题。在信息缺少的当下，过多思考这些问题只会让人头疼而一无所得。于是物语又把他们搁置一边。
    “总有一种‘债多了不愁’的感觉。”物语有点自嘲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