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萃香在记忆中,唯一一次对着这个表面“两袖清风”实则随心所欲的道士施展出自己
的全力,那也得回溯到自己与源家的大剑豪生出那段传奇事迹之后了。
虽说对自己的落败表现得心服口服,但随之而来的责任重担却压得她甚至在一时间忘记了喘息。
是啊。
信赖着酒吞童子的大名,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鬼族们,却因为自己的盲目的大意和致命失误而遭受了人类的反攻。
在城寨中的一战过后,活下来的族人已经寥寥无几。
在被哭嚎着的鬼族小丫头用瓦片刺穿自己毫无防备的手背之时,在幸存下来的同族们向自己投来悲哀与疑惑交织的视线之时。
……滴落到地面的血液是那样的刺耳。
【伊吹大人保护不了她的族人。】
无法再背负起沉重责任的少女,崩溃了。
她逃离了族人的视线,避开了曾经的挚友,在隐姓埋名、漫无目的的旅行中遇见了那个……摆着一副“我懂你”表情拦住其去路的白衣道士。
让开。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真想要度假的话,我有个推荐的好去处——这么说你也不会信吧。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要想说服一个笨蛋的话,只能用对笨蛋才会管用的办法。
他,堂堂正正地。
击败了全力以赴的自己。
正片开始。
——
书接上回。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本就没多少耐心可用的伊吹萃香终究还是接纳了这位“麻烦肯定不会少”的小鬼做自己的木工徒弟。
在幽静无人的小竹林里一觉醒来,就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个一点儿也不真实的黄粱大梦一般。
……为什么会醉倒在这种地方?
迟钝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熟悉的身影便已然与她打了个照面。
“呐。”
道士先生伸出手掌揉着她的脑袋,将视线对向方才露出朝霞的天边。
“陪我打一架。”
“……哈?”
——那之后怎么样了——
迷茫的时候就用拳头来说话……虽说这确实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也经常在超级英雄的漫画里出没,但徐君房的人设是这样的来着?
鬼使神差间接下了他丢来的白手套,审视着作为战场的“天辉VS夜魇一比一还原影视城”,伊吹萃香无奈地将目光对上了把双目隐藏在垂下的刘海之下的徐君房。
“不是所有鬼族都那么喜欢打架的啦,我觉得咱俩之间不如就去居酒屋里小搓一顿……”
彭。
要不是鬼族的反射神经有够优秀,现在躺在龟裂大地中央的就得变成被揍成一团肉泥的她了。
“——你什么毛病!”
“还要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逃避现实到什么时候。”
从大坑扬起的碎石与烟雾当中漫步而出,单马尾的道士先生抛开了被方才那一击轰成了废铁的“月人特供增力拳套”。
“还是说自从那一天之后,我认识的酒吞童子就已经死了?”
哎呀呀,哎呀呀。
将提着的酒葫芦绑回腰带处,她苦笑着摆了摆手——任由手铐处垂下的几何体坠饰左右晃荡。
“话说的这么难听的话,咱俩的交情可就要到此为止了哟。”
“若要真是那样,你【不会对朋友出手】的准则也就不再适用了吧。”
从袖子里抽出可折叠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三下五除二摆布好的他将手指扣上了扳机。
“方圆几里内的所有妖怪在之前都已经被我通知过了。”
换言之。
砰。
——放开手脚,放下责任,来互相厮杀吧。
被子弹精准地打中额头的亚麻色女孩散成了弥漫的烟雾,朝着站在水晶上边的徐君房迅速聚集过来。
这一头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看着已然自雾气里实体化的那对拳头,他皱了皱眉毛,点燃了手指间夹着的符纸。
“云消雾散!”
飓风凭空而起,将包含整块水晶在内的一切事物都高高抛向了天空。
控制密与疏,确实是非常方便的力量。
但仅仅是这样,又岂会被人称作是【酒吞童子】而广受敬畏?
注视着被风刃切碎,自半空中如雨点落下的水晶碎片,他已经将手握住了藏在袖子中的【瑞凤】刀柄。
接着,从碎片的反光中。
他猛然发现了自己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正慵懒地做着热身运动的,指甲盖大小的她。
“糟……”
MissingPower!
意料之外的重击狠狠砸在了徐君房侧脸处,于一口好牙崩碎半数、跟着皆数破碎、刺穿皮肤的颅骨碎块一同在他的面前纷飞。
——真狠。
只来得及生出这个念头,他便已经从天辉的王座处飞出,一头扎进了中路的小溪里头。
接着,又在瑞凤的支撑下勉强起身。
受伤的部位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着,待到抬起脑袋看向自雾气中现身,出现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之时,除了尚残留在皮肤上的血迹外已然全然愈合。
“不愧是鬼族。”
“不愧是蓬莱人。”
摆出原话奉还的态度道出这句话,衣服上多了道被风刃划拉开的腹部破口的伊吹萃香面无表情地说着。
“1:0,还继续吗。”
“啊。”
似是似非地应了一声,这会儿的徐君房手中已然多了把燃烧着熊熊青炎的宝刀。
“第二局,开始。”
不死的蓬莱人,与拥有绝对力量的强大鬼之王。
随着一人一鬼战斗的白热化,双方使出的杀招等级也在不断地攀升着。
徐君房手持的瑞凤,切下了女孩的半只鬼角与几缕长发。
巨大化后的伊吹萃香将装扮成天辉基地的巨木连根拔起,作为武器把蝼蚁大小的道士先生拍成了肉饼。
“2:1。”缩减成原大小的伊吹萃香眼中闪着淡金色的妖芒,借助着半身化雾的便利出现在了方才从肉酱复原的徐君房身旁。
澎湃着身为鬼王应有的威压的她,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烂醉如泥的小丫头的模样。
“就算换成三局两胜也该是我赢了,这样就行了吧?”
拍了拍沾上血迹的衣袖,他伸出了5根手指。
“五局三胜。”
接着,腹部遭受重击的道士先生就像个皮球一样倒着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被雕刻成地图边界的丘陵高地上。
“既然这么不愿服输的话,那就……!”
自滚滚浓烟中飞来的长刀,不偏不倚地插进了小女孩的肩膀。
立时,血流飞溅。
“你是不是在想着,为什么动用不了雾化的能力了?”
拍打着身上的尘埃,自被轰出的大洞口爬出来的徐君房面色如常。
“幻想八重·凝——作为保留杀招,要它封锁住一个篮球场大小空间的质量流动,还是不在话下的。”
介绍完了手头旋转着的魔方究竟起到了何种功效,他把发着悠悠蓝光的那玩意随手丢到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脚将其踩得粉碎。
感受到施加于自己身上的【无形压力】撤去,她忍着疼痛,将贯穿了肩膀的长刀拔出来。
接着,绵软无力地趴倒在了徐君房的身前。
“我认输啦——”
“喂,但现在不才刚刚2:2吗。”
不是很习惯这极动到极静的转化,差点没让自己下巴掉下来的道士先生总算稳住了濒临崩盘的冷静面容。
“堂堂鬼王在没分出胜负之前就投降认输了,这样真的好吗?”
“哎。”
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趴在地上的伊吹萃香翻了个身。
“因为灵力实在是不太够用了嘛——再说了,既然你有能够封锁我的能力的方法,为啥不早点用出来啦。”
“还不是因为在之前用的话,会被你随随便便就挣脱开——只能先消耗到一定程度,才能够保证计划的百分之一百成功嘛。”
蹲在女孩身边,抬起她血流不止的伤口开始熟练地包扎起来的马尾道士说的那叫一个轻松加愉快。
“记得最开始开发出这招的时候也是在跟你打拳来着……【反酒吞童子结界】,这招可是被称作这样的名字用了好久的喔。”
那是不是我该说,幸好现在用的不是这个?
看着徐君房一丝不苟地在处理着她的伤口的严肃神情,被瑞凤吃掉了绝大部分灵力的女孩感受到了一股子许久未曾体会过的疲惫。
好困。
平时在困倦的时候,只要喝几口酒水,就能接着半醉半醒地生活下去了。
但现在……
“想喝酒。”
“不准。”
“欸——”
Withgreatpowercomesgreatresponsibility。
曾经是酒吞童子,如今是伊吹萃香——无论哪一个自己,都背负着常人不能承受的重担。
在大江山上的死斗,磨平了她的所有棱角与尊严。
在八岳山上的决战,又导致整个鬼族被赶至昼夜无光的地底。
……好累。
“没有什么都得自己扛着的必要。”
注意到了身边人神情的变化,徐君房的语气不由得透露出了丝丝无奈。
“你看,我不是比你要厉害那么一丢丢嘛……无论是酒吞童子、亦或是伊吹萃香——既然我无论比哪个你都要强那么一丢丢的话,遇到烦心事来依靠下我又咋了?”
花言巧语、绣花枕头。
随着愈发沉重的眼皮渐渐落下,她用微不可闻的声响呢喃道。
“不过,是比酒葫芦要靠谱点儿……”
背起因灵力耗尽而回归略大一号的少女形体的伊吹萃香,徐君房的表情可谓是非常精彩。
“自诩能打90分的我,长得不像葫芦的吧。”
显然。
情商没比木头高多少的笨蛋,根本没有get到句子中的关键点。
——后记——
在发生那场激斗的数日之后。
“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听着空我对伊吹萃香那丫头语气惟妙惟肖的模仿秀,整理着桌上教材的徐君房斜了他一眼。
“在背后说自己师父坏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但她未免也太严格了——骄横、蛮不讲理!”
说到她这位便宜师父,以古井无波的表情为长处的空我脑袋上生出了好几道十字纹。
“明明就是活了千把年的鬼族天王了,要我用木头雕刻个她的全身像还不停挑骨头——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嘛!”
嘛,你看小孩子什么的不也挺可爱的,不如去找负责扫广场的平衡君交流下萝莉养成……
不!需!要!
目送着怒发冲冠地runaway的包子头少年甩门离去,强撑笑容的道士先生总算是一巴掌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心结是打开了没错,但……
展现出真实一面的她,也是一样地擅长惹是生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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