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竟奢华。闲厅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宛可笙不知不觉念出一首寒梅诗词来。漠然地看着院子里,素雨吩咐着大家将一盆寒梅抬进院子,就放在昨日曾被搬进屋子的那盆凋零的寒梅旁边,一看这珠寒梅就是名贵的品种,那些少些的含苞欲放的花蕾似胭脂点点,多数已经怒放开来的花朵,则是娇艳欲滴的艳丽,各种姿态错落有致,令人看着似乎感觉不到此时却是严寒时节。
寒梅,上一世自己最喜爱的植物。
当时在皇宫里,到此都是寒梅花,那个时间,她认为楚慕真对她的爱,如同那一株株即便是最严寒的环境里也要怒放盛开的寒梅一样的坚韧,纯粹。后来才知道,这寒冬中的梅花傲立盛开在雪中,不屈服于严寒,也有傲骨嶙峋的寓意,其实是不吉利的,有被孤寂终老的含义,楚慕真内心实则是十分的不喜,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做戏,迎合她而已。然而,最讽刺的莫过于,此刻,他送来的道歉礼物,居然仍旧是一盆寒梅花。
碧青说:“四殿下说名花配美人,昨日无意中惊扰了府里诸位小姐,今日时间仓促,跟所有的小姐都是一律先以借花献佛,日后再一一设宴正式跟各位小姐赔罪……”
碧青突然看到四小姐的脸色有变,闭上了嘴巴。
走出屋子,来到花盆前,看着那些光溜溜的枝干上正怒放着一朵朵小巧玲珑的花儿,陷入了沉思,良久,她艰难地抬起玉碗,伸开僵硬的纱布上的玉指,摘下那一簇最漂亮的粉色花朵,看着手心里的粉嘟嘟,嫩艳艳的花朵,躺在洁白的纱布上,竟然印证了傲骨屹立在白雪皑皑之中的神韵。她的手指,渐渐弯曲,最终握成了硬硬的拳头,粉红的花瓣在指掌中变形,与手掌里漫出来的血缘融合,随即,她向空中狠狠一掷,零零碎碎的血腥花瓣漫天飞舞,洒落一地。
看着惊讶得张大嘴巴的碧青,宛可笙淡淡的说道:“晚上风大,这寒梅太过娇贵。”
碧青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过来,眼眶匍匐起一层水汽,慌忙别过脸又随即埋下了头,说:“是。”
素雨看到眼里,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袭击而来,现在竟然越来越摸不透小姐的心思了……
逸韵院。
大夫人端正地坐在屋子中间,让所有的丫头妈妈都出去,对着宛可卿一声呵斥:“跪下!”
宛可卿大吃一惊,母亲此刻的模样,是从小长大自己从来没见到过的声色俱厉。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忘记了母亲要她做什么,直到身边的周妈妈几度递出眼神,得到提醒时才慌忙跪了下去。
“昨日的事,你知道错在哪里了吗?”大夫人厉声问道。
宛可卿一听,立即下意识的认为,昨日和大哥构陷宛可笙,是隐瞒着母亲的,这对母亲来说,肯定是不喜的。想到这里,便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来我精心栽培你,把你当命心肝,让你美誉远播,你可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多?”
宛可卿突然把头抬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娘一直心疼我爱护我,可是,娘,你怎么就对那小贱人爬在我头上扬武扬威而视如无睹呢?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帮女儿拔了这颗眼中钉呢!”
大夫人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个笨丫头!娘时常在你耳朵边教导的话,你忘了吗?你是哪个?你是宛宰相的嫡女,宛府大小姐!你为什么就非得和一个卑贱的庶女而斤斤计较呢!你这样莫非是想气死我啊!”
宛可卿满眼泪光,赌气地侧过脸去,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
大夫人一时怒火攻心,一张脸瞬间青白相加,嘴皮乌青,一时竟近似于失声,周妈妈见势不对,急忙上来轻轻抚慰她的胸口和背部,紧接着端来一杯水,大夫人喝了一口后,脸色才慢慢转换过来:“可卿,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你身上的责任吗?”
宛可卿一听,感觉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一声叹息,走上去亲手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旁边的软榻上,随后温柔地说道:“我的傻孩儿,很早以前,我们全家人的期望就寄托与你了啊!”
宛可卿那精致的双眸里更多了几分迷茫。
大夫人看着她,伸手过来捋了捋她额间的秀发,说:“你的容颜加上智慧都是宛府小姐中顶尖的,你好好回忆下,想想你从小长大我们为什么总是极为严格地要求你,还要强烈要求你在琴棋书画上都要具备出类拔萃的能力,即便是再热再冷的天,我们也极力鞭策着你,不许你借任何机会懒散下来?
宛可卿眼睛一亮,说:“是因为我让你们看到了极高的希望?”
大夫人笑了,笑容里隐隐带着高深莫测的味道:“你明明拥有天下第一绝色的容颜,可我们却不准你轻易在人前露面;这些年来对你的婚事,有多少名门望族托付媒人,在宛府里川流不息地走动,我们也从不曾点头任何一人;还有无论你的所作所为怎么样,你父亲都没有怪责过你,一如既往地疼爱你,这一切的一切,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为什么?”
宛可卿的眉头紧锁了起来,越来越感觉到迷糊。
大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说:“我的傻孩儿,至今你还不明白吗?为了宛府的地位更加稳固昌盛,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要你进宫做后宫之首,要你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准备。”
宛可卿震惊到接近惧怕:“母亲!如今的皇帝不是已经……”
大夫人万般疼爱的笑道:“笨丫头,皇帝的年龄是大了,但还有太子和皇子们啊!更主要的是,那些年龄和你差不离的太子和皇子们,个个都是十分的出色,都具有卓尔不群的巨大能量。他们中间必定会有一位是将来的皇帝,所以,你就安安静静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周妈妈的脸色微微一凝,现在才知道,大夫人竟然是做了如此的安排。
大夫人慈爱的笑道:“要想成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是来自名门闺秀的身份,二是具备端庄贤淑,德才皆备的品质。所以,从一开始对你的培养,我们就严格按照皇后的所必备的标准来实行了。”
“但是……但是我——”尽管宛可卿早先也朦胧地预感到父母对自己的安排有着特殊意义,但此刻亲耳听到母亲这样直直地表白,心里还是感觉到了无法承受的压力。
“昨日你们闯下那么大的祸事,你父亲还是一力担待了下来,没有过多地怪责你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一个皇后,必定是出生在地位与名望极高之家,又不会让皇帝因为皇位而对其有所忌惮。所以你父亲哪怕是身为宰相,也只是谦卑地隐藏才能,不让自己的光芒外露,秉承着折中态度,无论何时都是遵从皇上的意旨行事。朝中大臣们很多都笑你父亲是木鱼脑袋,对培育自己的势力这方面非常的谨慎。然而,这才是作为一个臣子最应该有的态度,那些喜欢一时风光,自认为自己很了不起的,到最后终究是得不到好的结果。我现在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宛可卿听着听着,一丝骄傲的亮光露在了脸上,然而,一瞬间又黯然失色:“可我还是看不惯那小贱人嚣张跋扈的丑样!”
大夫人眉头紧锁了起来,但想到女儿终究还是年龄太小,懂不了这么多也正常,便再次提醒道:“其实我也非常不喜欢她,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是一再容忍着她?”
宛可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犹豫着说:“娘,你是在等一个最佳时机?”
大夫人笑了笑:“还算有点智慧,要对付仇人,就得像打鸟一样,需要寻找一个契机,一枪毙命。那小贱人目前正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我们这个时候碰上去,显然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只会得到一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结果,你没发觉到你父亲尽管没有怪罪你,但看你的眼光,已经有所冷谈了吗?”
宛可卿一听,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着:“冷谈了……”
大夫人哎了一声,说:“你在宛府确实是最有优势,最出众的,但宛府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你不能让你父亲继续对你失望,一旦你父亲对你心灰意冷了,他也就不会再管你了。“说到这里,大夫人突然产生一种意识:”有可能宛可笙就是冲着这点来的……”
宛可卿眼皮一挑,咬着嘴唇:“父亲为我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我不相信他会真的狠心不管我!”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