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言席梦乔》【141】他是抹不掉的存在

    她脚步匆匆地穿过大堂，走向电梯，把手紧紧压在心口上，捂住狂跳的心，好象它会蹦出胸膛一般。
    真是太危险了，差点就忍不住要回应他。
    苏景言看她身影消失，心里泛起一股重重的失落，他把手里的资料递给郁文初，“你先回酒店，我还要去拜访一个人。”
    郁文初接过袋子，点了点头，“好吧。”转身看到计程车驶过来，他招了招手。
    苏景言望着郁文初的计程车远去了，他才走到一个大柱子旁边，点燃一支香烟，靠在柱子上，静静地等待着，目光久不时向大门口瞟一眼。
    一辆银色的轿车驶了过来，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位外型阳刚的棕发男人，年轻英俊，他走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抱下来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两人用英语交谈着。
    “来，宝贝，下车来。”棕发男人亲了亲小男孩的脸蛋。
    小男孩挣脱棕发男人的怀抱，下地活泼地跑向大门，却被男人追上抓住：“芙瑞迪，不可以，妈妈还没下班。”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啰？”小男孩歪着脑袋，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
    苏景言嘴角牵起一个惯有的嘲讽的弧度，眼里却闪过一丝兴趣，小男孩是典型的东方面孔，黑头发黑眼睛，与棕发的外国男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说的是英语，不知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或是日本人。
    也许是在异国他乡看到相同肤色的人感觉亲切吧，他居然感觉小男孩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他收回目光，望了望脚下，心里的失落尽透眼眸。
    “对不起，先生，我不姓乔。”脑海里突然闪过茉莉的话，心里想着：“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玩失忆吗？”他突然笑了，“既然已经再次见到你，不管你想玩什么，小乔，我都会陪着。”
    茉莉推开玻璃大门，突然看到了正活蹦乱跳的儿子，惊喜地叫了一声：“小战。”
    苏其战兴奋的大叫着朝她跑去，“妈妈，我们在等你。”两人说的是中文。
    苏景言听到她的声音便迅速回头望了过去，看到小男孩叫的“妈妈”，居然是她，顿时震惊得脑子空白，不会思考。
    杰森笑着拥住茉莉，亲了亲她的脸颊，解释着：“芙瑞迪吵着非要来接你。”
    他们对话，说的又是用英文。
    苏景言思维回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比早上看到她那一瞬间还要震惊。
    当早上乍一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底里，一直暗自把她定位于六年前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单身，纯洁，仍然小姑独处。
    但眼前的一幕彻底粉碎了他潜藏在心底的愿望！
    她的孩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她居然真的嫁了外国人！
    他忍住心中闪过的强烈的刺痛感，双拳紧握，紧紧咬着牙齿，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茉莉弯下腰，亲了亲儿子，用中文说道：“我们回家啰。”
    苏景言望着他们，看着他们三个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他突然感觉脚上无力，赶紧扶住柱子，闭上眼睛，感觉心脏似乎被挖去了一角，血淋淋地痛着。
    “我从来不知道心会这么痛！”他心里喊着：“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她也许就不会离开我了！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
    飞机上，苏景言靠在坐椅靠背上，无意识地望着窗外一层又一层的云朵，精神萎顿。
    “小乔，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他心中暗暗自问着，“再见面又能如何？你想当作不认识我，是不想回忆起过去吗？”
    再次见面的喜悦变成心痛，他心里长久的隐约的期待蓦然间崩塌，连夜的愁思使他一夜未眠，眼里布满血丝。
    他闭上眼睛，掩去所有情绪，只希望自己能睡过去，希望这个旅程永远不要结束……
    可是，再长的旅程都有走到终点的时候。在十四个小时的飞行途中，苏景言一直思绪烦乱，脑中念头百转千回，早被折磨得疲倦不堪。
    下飞机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到了华庭公寓，平生第一次，他没有洗澡，倒在床上，睡了十几个小时，直到第二天。
    上午，文森特建筑师事务所，一如往常，忙而不乱。
    席梦乔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靠在椅背上休息，她想让自己的脑子停顿下来。
    当再次遇到苏景言，她心里的震撼，被唤起的淡淡思念和忧虑，使她明白，她再怎么逃避，她都是席梦乔，即使被人叫着“茉莉”，她仍然只是席梦乔。
    距离他离开多伦多，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
    她以为，刻意不去想起，他就会日渐远去，但是每当看到苏其战，他的影象在她心里就会异常清晰。
    他是抹不掉的存在，因为儿子的存在！
    苏其战，只是她为儿子定义的名字，并没有上到户口上，她也希望，苏其战和苏景言，永远不要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样她就可以平静地过下去。
    “茉莉，你的电话，转过来给你了。”坐在门口的吉蒂叫道。
    席梦乔拿起桌上分机的听简，用英文轻轻招呼着：“你好，我是茉莉。”
    “茉莉小姐，我是苏景言。”那头传来地球另一端的问候，沉稳平缓的语调，低沉感性，说着暖暖的母语：“你还好吗？”
    席梦乔心里一窒，一股又酸又暖的感觉直冲眼眶，她停顿了几秒，才说：“您好，苏先生。”
    苏景言似乎早就料定她会这样称呼，轻快地说：“是这样的，我们的工程还有一些需要进一步沟通的地方，我已经跟迈克说过了。”
    “可是，”席梦乔惊异地低呼，“我并不负责这项工程。”
    “那怎么办？迈克叫我与你联系。”苏景言稳稳地说，声音平淡安定，没有起伏。
    “噢，他事先为什么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席梦乔挫败地低喊，“我一点都不熟悉这项案子。”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熟悉。”苏景言低声地说，“我会随时联系你……对了，我的手机号码没有变。”
    “苏先生！”席梦乔低喊，“为什么你总要跟我开玩笑？”
    “对不起，呵呵。”苏景言轻轻笑了笑，“原谅我的口误，我也经常这样跟我的客户说。”
    席梦乔懊恼地拍拍额头，“好吧，希望不会有下次。案子的事，我会尽量研究。”
    “嗯。谢谢茉莉小姐的配合，说实话，我不习惯跟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打交道，所以才找你的。”苏景言那边响了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似乎正在点烟，他又补了一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放下电话，席梦乔陷入了苦恼。
    她心底确信，苏景言一定是故意的，但是，她又不愿这样承认。她宁愿认为，真的是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度，那是他对她的信赖。
    她深深地叹息，不情愿地起身，找到朗姆拿来锦城大饭店的设计资料。
    可是，她看着资料，却又犹豫了，她只要一开口答应做这个案子的联系人，今后必然会没完没了的与他打交道。
    苦恼地抱住头，没有人能理解她的苦恼！
    黑色轿车穿梭在车流里。
    苏景言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乐曲，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弹着节奏。
    自从多伦多一别，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原本失落麻木的疼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隐约的蓄势待发的力量，他总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决定，但又不能具体地知道是什么决定，会得到什么结果。
    他特意向迈克要求，要席梦乔做他的联系人，向他传达那个案子的相关信息。
    她果然很不情愿，就象六年前一样。
    他嘴角微微扬起，原本深深潜藏在心底的思念，在重见她之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根本就不能抵挡，借着联络工程案子的机会，三不五时就打电话过去。
    他总是要努力压抑，才可以让自己语调变得平淡，不至于因为过于激动或说错什么话而把她吓跑，要知道，如果她再藏起来，要再找到她一定很不容易。
    所以，他必须让自己象是在正经跟她谈论工作，而不是借故要打电话给她。
    其实，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她在接他的电话时，总是显得很无奈，特别是听到他问“你还好吗”的时候，她会轻轻地叹气，然后说：“我很好，谢谢你，苏先生。”
    她总是强调，一再反复地强调“苏先生”三个字，一再向他传达“我们只是陌生人”的讯息。
    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响了，几秒钟之后，车载蓝牙接通，传来夜萤的声音：“喂，你说从多伦多回来就拿资料的，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吧。”
    “我早回来了。”苏景言望着前面长长的车流，跟着红灯停下车子，“只是还没有时间找你，目前有个项目比较急。”
    “我觉得你还是快点解决这个项目比较好。”夜萤不悦地说：“我不喜欢杂志上的那些传说，我还看见了其他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