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言席梦乔》【140】对不起，先生，我不姓乔。

    会谈对于茉莉来说，显得很漫长，她要一边认真听苏景言说的每一句话，就必须看着他，而现在看他也变成对她的一种煎熬。
    几年时间，他又成熟了好多，三十多岁成熟男人的魅力，一般小姑娘很难抵挡，幸好她已经过了那个易受盅惑的年纪。
    她还要一边接受苏景言时不时投过来的专注目光，他的眼神象一泓深潭，稍不注意就会将人淹没，所以，她还要时刻注意让自己远离那泓潭水。
    当会谈终于告一段落时，她感觉象是打了一场大仗一样，担事情还没有完，因为还要和客户一起午餐！
    趁苏景言上洗手间的空档，茉莉终于忍不住了，“迈克，午餐我不想参加了。”
    “为什么？”迈克奇怪地问：“这是工作。”
    茉莉懊恼地抚着额头：“我昨晚上没睡好，中午想休息一下。”
    “这不是理由，茉莉。”迈克严肃地说：“没休息好是你私人的事情，但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必须服从工作的需要。”
    茉莉看到上司不悦，也不敢再多说，挫败地叹了口气。
    “茉莉，这是个很重要的客户，而且他跟你来自同一个国度，我想有你在他会感觉更安心。”迈克放缓了语气：“如果是其他的客户，我会考虑你的请求。”
    茉利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得对，迈克。这是工作。”
    迈克是个细心的商人，将午餐地点选在一家中式餐厅，中式的装潢和氛围，会让中国客户感觉亲切。
    苏景言心中暗暗称赞迈克的安排，特别是让他思念了几年的女人也在身边。
    餐厅没有包厢，他们选了一个比较幽静的位置，用几盆大盆栽隔出一片稍显私密的空间。
    文森特这一方是迈克和茉莉，中方则是苏景言和郁文初。
    苏景言故意坐在茉莉的对面，一抬眸便可看到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茉莉代表主人，给客人倒上了中国茶，最后轮到迈克时，迈克却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喝茶。”
    茉莉淡淡笑道：“迈克，中国茶味道很不错的，你应该尝试一下。”
    迈克望着苏景言，又望望茉莉：“是吗？不过，我还是只喜欢咖啡。”
    苏景言伸手握住小巧剔透的茶杯，眼睛却望着茉莉。
    茉莉朝他笑笑，得体而温婉，极具公式化：“这是这家餐厅最好的茶了，苏先生，你品品看。”
    苏景言听到“苏先生”三个字，突然想起他与席梦乔第一次在盛昌集团见面时，她称呼他“苏总经理”，他心里突然又泛起与当时一样的感觉，略带淡淡失落的疼痛感。
    但他马上想到，这算是在工作中，所以她才会这样称呼他。
    他若有深意地望着她，微笑点头：“好。”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
    “你喜欢就好。”茉莉又转身郁文初：“郁先生，你也试试看？”
    “茉莉小姐，叫我文初就好了。”郁文初早被茉莉的优雅和婉约气质所倾倒，“文初是个粗人，不会品茶。”
    因为三个中国人说的都是中文，迈克听得有点着急，抗议道：“茉莉，你可以翻译一下吗？”
    茉莉朝迈克讪讪一笑，脸上梨涡若隐若现，又在优雅之中增了几分调皮，苏景言看得心中情动，郁文初心中暗暗惊奇，惊奇于一个女人为何会有如此矛盾，却又万分迷人的姿态。
    “我们在说中国茶，迈克。”茉莉解释道，“我叫两位中国先生品尝茶的味道。”
    “哇噢，听起来蛮有趣，茉莉，你给我也倒一杯吧。”迈克感兴趣地说。
    茉莉端过茶壶，一边给迈克的杯子里斟茶，一边用英语说道：“茶有很多学问，我妈妈很精通，但我连却皮毛都没学到。”
    “听起来很神奇，茶有很多传说吗？”迈克见茉莉倒好了茶，伸手端过杯子，正要喝时，茉莉却阻止了他。
    “迈克，受茶的礼仪不是这样的。”茉莉说道：“你要象刚才苏先生那样，我给你倒茶时，你要对我表示感谢，就象这样……”她屈起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轻轻弹了两下。
    “噢，还有这么多学问！”迈克惊叹道：“看来中国茶喝不得。”
    茉莉掩嘴笑了笑，“没这么夸张，迈克，你注意观察就会了。”
    郁文初只听得懂他们说的单词“茶”，其余一概不知，一头雾水，一着急就一仰脖，把一杯茶喝个精光。
    茉莉发觉了，不好意思地用中文说：“不好意思，郁先生，我们在说茶的礼仪。”
    苏景言拿过茶壶，给郁文初续上茶水，郁文初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苏总。”
    苏景言见他拿过茶杯就口就饮，噗地一笑，又赶紧转开脸忍住，茉莉知道他笑什么，也抿嘴轻笑。
    迈克刚刚学会，用怪腔怪调的中文叫道，“噢，郁先生，要敬礼。”他学茉莉的样子，用手指在桌上扣了扣。
    郁文初方才知道大家在笑他，脸上讪讪，“呵，我还真不知道，喝个茶还有这许多讲究。”
    茉莉赶紧安慰道：“这些都是繁文褥节，郁先生是生意人，自然不必在意的。”
    说完茶的闲话，菜也就上来了。
    迈克热情地用敝脚的中文招呼着：“苏先生，郁先生，请慢用。”
    苏景言抿嘴笑笑，郁文初却少了那层幽默细胞，愣愣地望着迈克，何以菜刚上来，就叫慢用，难道他不吃？
    茉莉纠正道：“迈克，慢用是你先吃完了，表示礼貌才向客人说的，现在你还没开始吃呢。”
    迈克瞪大眼睛，来了兴趣，望着苏景言用英语问道：“那该怎么说？”
    苏景言却望着茉莉，摊了摊手，再看着迈克，用英语说道：“如果是我请茉莉吃饭的话，我会说：快吃吧，菜快凉了。”
    茉莉悄悄瞪了他一眼，却被他尽收眼底，他忍住喜悦，压下快要飞出口来的愉快的唿哨，望着她，用中文轻声说道：“快吃吧，菜快凉了。”
    迈克又检到一句中文，跟着说道：“快吃吧，郁先生，菜快凉了。”
    茉莉懊恼地轻轻“哎呀”一声，责怪道：“看你乱教。”又转向迈克，“迈克，不是这样说的，苏先生说的是在家里才会说的口语，在正式社交场合是不会这样说的。”
    迈克早就饿了，举起筷子，笑道：“茉莉，等我研究完礼节，菜真的凉了，快吃吧。”
    茉莉点头道：“嗯。不过迈克，还有一个程序，是先喝汤。”
    迈克停下筷子，吃惊地看她。她分别给苏景言和郁文初汤碗里盛满，再端过迈克的汤碗，“中国有句老话：饭前先喝汤，不用开药方。先喝汤可以养胃。”
    迈克叹为观止，一个劲说着“OK，OK”。
    “你的胃养好了吗？”苏景言突然轻声问道，眼睛望着茉莉。
    茉莉轻轻愣了一下，然后是一脸茫然，“苏先生，我的胃一向很好。”
    苏景言眼神闪了闪，细细揣摸她的话，自见面以来，她对他说话一直很官方，不带丝毫私人色彩，似乎与他并不相识一般。
    下午的会谈很顺利，茉莉也是全程翻译。当双方终于达成一致观点，茉莉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的煎熬了！
    “茉莉，你替我送送苏先生，可以吗？”迈克在收拾着桌面上的资料，拜托着。
    茉莉暗暗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的，迈克。”再望着苏景言，微笑着说道：“苏先生，我送你们下楼。”
    苏景言心中高兴，和郁文初一人手里提着一袋资料，跟在茉莉身后下楼。
    走出电梯时，苏景言故意放慢脚步，茉莉只好也慢下来等他。他看郁文初走远了，他才走近茉莉，在她身后轻轻叫了声：“小乔。”
    茉莉听到这声似乎满含着感情的轻唤，心里掠过各种复杂情绪，但她依然头也不回，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走在前面，走过一楼宽敞的厅堂。
    苏景言紧跟着她，见她没有回应，又说道：“华庭公寓，我没有遵守我的承诺，还是常常会去。”
    茉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脸上是淡淡的客气而疏远的笑，“苏先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苏景言心里微惊，望着她，皱起眉头，“小乔！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苏先生？”
    茉莉保持着对待客人的礼貌微笑：“那可不行，你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这是基本的礼貌，苏先生。”她继续走在前面引路，走出了大门，看到郁文初站在外面等着。
    苏景言目光一直盯着她看，见她表情平淡，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乔，晚上的时间可以给我吗？我们谈谈可好？”
    “对不起，先生，我不姓乔。”茉莉突然用英语说道：“晚上我需要陪我的家人，所以很抱歉，不能答应你的邀请。”
    苏景言似被重重一击，心中闷闷地泛开一股莫名的心慌，“小乔……你……”
    “先生，需要我帮你们叫车吗？”茉莉微笑着柔柔地打断他，把他带到郁文初身旁。
    “不用麻烦了，茉莉小姐。”在郁文初面前，苏景言压下心底的困惑，“谢谢你送我们下来。”
    “那就失陪了，二位先生。”茉莉礼貌地致歉，然后转身，走进大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