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言席梦乔》【130】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清晨,空气清新着,苏恒远已经坐在庭院里了。他虽然出院了,但是腿脚行动有些不便,医生要求他多做康复活动,他便早早起来散步。
    苏景言站在窗着,掀开窗帘,看到父亲坐在长椅上,旁边放着拐杖。
    骑着单车送晨报的报童来到大门前,正准备把报纸放进报箱,父亲喊了一声,向报童招了招手,报童点了点头,推开大门走进来,把报纸递给父亲。
    他微微一笑,父亲的康复令他喜悦。吹了声口哨,他钻进浴室里整理自己。
    对着镜子刮胡须,他突然想起华庭公寓的那些早晨来,不禁心头一黯,一丝疼痛迅速掠过,他深深吸了口气,加快手上动作。
    下楼经过厨房时,看到叶巧心正在做早饭,他探进脑袋打招呼:“心姨,早饭给保姆阿姨做就好了,你应该多休息一会。”
    “没关系。你爸爸一起来,我跟着也醒了,睡不着了。”叶巧心腼腆地笑笑,“去叫你爸爸进来,早饭做好了。”
    苏景言走出屋子,迎着清晨的微风,心里顿时轻快起来。
    苏恒远把报纸看完了一个版面,正准备翻过一版时,抬头望见儿子朝自己走过来,他还穿着家居的休闲衫裤,脸上微笑着,看起来充满阳光。
    “你小子,怎么起这么早?”苏恒远责备着,心里却欣喜着。
    “不早了,平时的话,应该晨跑回来了。”苏景言伸手拿过报纸,扶住父亲,“早饭好了,进屋吧。”
    苏恒远望了望报纸,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跟着儿子进了屋。
    叶巧心摆上了早饭。
    摆到苏景言面前时,见他皱着眉头,看报纸看得入了神,她不禁也好奇地向报纸瞧去。
    他正好看到商业版,几张照片拍得很清晰,特别突显的内容是章曼飞推着苏恒远的轮椅,和苏景言一起把苏恒远扶上轿车,章曼飞坐进车里……
    报道有云:苏氏少东或许喜事将近?
    最可笑的是,最后一句是:据了解,帮助推轮椅之人,乃本市模特界新秀,亦即盛昌集团股东章氏之千金。
    他几时成了八卦名人了?
    苏景言突然把报纸一合,手掌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叶巧心吓了一跳,苏恒远也抬头望他,见他一脸阴沉。
    苏景言拿过面前的早饭,垂下目光认真地吃。
    真是扫兴,一大早就被破坏了好心情,他懊恼地皱眉。
    “我倒觉得,那姑娘不错。”苏恒远突然开口。
    苏景言一抬眼睛,望着父亲,“你觉得不错?”
    苏恒远看儿子不高兴了,一摊双手,“嗯哼!”不再说话。
    坐在车里,苏景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这里是农景慧上次校庆时上车的地方,离席梦乔很近,离他的心很近!
    可是,他居然不敢再靠近一步。
    手机一直握在手上,可是,他居然不敢拨出那个号码。
    “慧姨,我很疼,你救我”,这是她求救的呼声,象一声控诉,撕裂他的胸口。
    “是我令你很疼吗?小乔。”他在心里自问着。
    他想到了那个围岛的夜晚,他因为找不到她而吓得心胆欲裂,回来之后又发现差点失去了父亲,他心里有着深深的犯罪感。
    为了席梦乔差点失去父亲,这是不允许的!
    即使曾经对她有过的一丝不愿放手的留恋,现在也必须放下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他心脏颤抖着,睁开眼睛,眼眶微微湿润,放下手机,推上车子排档,方向轻转,驶离这个转角。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向坚强的心,突然有了一个可以攻破的缺口。他害怕这个缺口,因为它在慢慢变大。
    “应该把心补起来。”他心中暗想,车子平稳地滑进大道。
    “必须补起来!”心绪渐渐冷硬。
    夏日的午后,席梦乔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其实她是醒着的,但她不想睁开眼睛。
    她已经这样躺了好几天了,她的脚却因为这样的休养而好得很快,虽然还不能跑,但自己走路已经不成问题。
    觉得躺得有点头晕,她坐了起来,看了看腕上手表,心思突然游移,没有记住时间,却想起了他将手表戴在她手上时说的话,“这是毕业礼物,我希望你一直戴着它。”
    唇边浮过一丝冷笑,她伸脚下床,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目光突然瞟到旁边台历,今天又是星期五!
    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她颓然坐到椅了上,呆呆地想了一会,突然闭上眼睛,咬了咬牙。
    “既然一切从星期五开始,那么也让它在星期五结束吧!”
    下了决心,她迅速换了衣服,梳洗完毕,找出华庭公寓的钥匙,出了大门,到路边等出租车。
    苏景言刚开完一个主管汇报会议,回到办公室,把会议资料扔到办公桌上,坐到椅子里,揉了揉眉心。
    他清楚地记得,今天又是星期五。
    星期五,为什么总是来得这样快?
    出租车上,席梦乔呆呆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手上,紧紧攥着报纸的一角,被她揉皱的大标题,还是能分辩出来:苏氏少东或许喜事将近?
    车子突然停下了,司机回过头来,“小姐,到了。”
    她猛然回神,掏出钱递给司机,开门下车。木然地走进玻璃门,穿过厅堂,进了电梯,看着一路上升的数字,停在第16层。
    当她又站在1608号门前时,突然间心里一片空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走进这扇门。
    伸手摸到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扭动。
    “最后一次。”她对自己说。
    屋子里,因为窗帘紧紧拉上了,光线很昏暗,她在玄关脱了鞋子,正想按亮电灯,突然间身上一暖,被搂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熟悉的檀木清香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她的心蓦然狂跳起来,呼吸暂时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将脸孔贴在那个胸膛上,泪水冲出眼眶。
    昏暗中,苏景言闭着眼睛,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女人,屏住呼吸,“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轻声说着,语音不易觉察地轻颤。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拥抱,这句话语,泄露了他太多的心事,可是他却舍不得放开手。
    “应该放开她了,趁现在还可以放开!”他在心里强硬地对自己喊话,做了几个深呼吸。
    席梦乔感觉到他渐渐松开双臂,她的心也渐渐地下沉。
    苏景言伸手按亮电灯,看到席梦乔一张脸消瘦苍白,哭得梨花带雨,他悄悄地捏紧拳头,又看到她手上一张报纸快被她揉烂了,苍白的小手因为太用力而露出手背青筋。
    他拿过那只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把报纸拿了过来,又是这张:苏氏少东或许喜事将近?
    他把报纸扔在餐桌上,拉过她,走进房里,让她坐在沙发上,蹲下身子,拿过她受伤的那只脚,细细地察看了一下。
    席梦乔望着他,看到他把她的脚腕握在手里,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暖暖的温度,又催出了她眼底的泪。
    “还疼吗?”他轻声问着,眼睛认真望着她的脚踝。
    “疼。”她哽咽着,她的心里疼,“疼得就要死掉了。”
    苏景言心里一颤,放下她的脚,坐到她身边,望着她的眼泪,他想伸手去擦,他想拥抱她,想吻去那些泪滴,可是他却什么都不敢做,不敢动。
    他害怕伸过手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席梦乔盯着他的脸,他却不敢看她。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双掌里。
    “你很爱你的妻子,是吗?”她语音哽咽却清晰地问,“因为爸爸抢了你的妻子,所以你恨他,对吗?”
    他突然抬头看她,他眼眶微红,他看到她眼里的执著,他深吸了一口气,瞥开目光,冷冷地说:“我苏景言,从来就没有过妻子。”
    “未婚妻,就算还不是妻子吧,”她幽幽地说:“但终究,你是恨爸爸的。”
    他沉默着。
    “你恨他,想毁了他最心爱的东西。”她轻叹一声,“你也知道爸爸一向最宠爱我。”
    他依然沉默。
    “如果爸爸最宠爱的是司司,你会不会选择他?”她执著地盯着他。
    “不会!”他回答得极为迅速。
    “你对我……对我……”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概括这将近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折磨了我这么久,你心里的恨少了一点吗?”
    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又是沉默。
    “我所受的苦,可以替爸爸赎罪了吗?”她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什么,只好一再追问。
    他咬紧牙关,她每问一句,都象在他心上剜了一刀,可是他却不敢回答。
    “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她激动地抓住他手臂使劲摇了摇,感觉到那只手臂的僵硬。
    他被她摇得轻轻晃了晃,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如果怎样都不可以,那你要怎样做,你就出手吧!”她突然说,“既然爸爸怎样都躲不过伤害,那我求你快一点,让他痛过之后可以快点复原。”
    他终于转过目光,布满血丝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出手?”他轻轻重复她的用词。
    “你想怎样打击他,我都没有能力阻止你。”她放开他的手臂,把双手放在自己膝上,“不管你是告发他也好,怎样都好,你就快点出手吧……”
    她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咬紧牙关,强压下胃里突如其来的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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