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归人,只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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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红把梳子放回柜子上,仍由意识随着依旧清澈的眼眸飘向窗外的星空。
四年前,她的妹妹彻底与杀手皇冠断绝关系,而她也终于不再【寄生】于妹妹身上——妹妹的孙子都已出世,仍然走不出去的真红被妹妹送到了适合疗养的小地方来。
她是对的,真红想道。
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从未亏欠过自己,却任由她内心的‘自责’,原谅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任性。
她爱她,一如真红爱着她一样。这对双子姐妹从九十多年前出生开始,就深爱着彼此。
可即便如此,真红与红,仍然有难以彼此认同的理念。那是关于仰望星空,等候雨天到来的真红的梦,一个做了长达七十年的梦。
那是有着一个经常跟枪客勾肩搭背,喜欢坏笑着把真红嘴边的糖果抢走的大男孩的梦境。他在七十年前离去,笑着对在墙角发呆的真红说,如果她把那颗妹妹送的糖给他,他回来的时候就会带梵理特产的巧克力换。
真红信了。
然后,雨人一走便是七十年。
他的笑脸与承诺,沉入了真红的梦境,真红却再也没能听见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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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
一身红衣的真红躺在靠椅上,上了年纪的她眼神已有些无力,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星空。那过去骄傲的齐腰黑发被灰白染过,让昨天探访时依然一头黑色短发的妹妹露出一脸惊讶。
时间真是过去太快了,让真红都忘了第一次见到妹妹脸的印象。
一定还是照镜子的感觉吧?
想到妹妹,真红皱纹层叠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容。红真的非常争气,她比自己好的太多。
真红想到——如果当初是自己继承家业,现在绝不可能光复家族。
或许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想了许多许多,那些过去的影像。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有多少次如此寂寞地怀念过去。
她想起来了,自己跟妹妹最早的分离。
真红记得,那年她们都才十来岁,是小到无法完全理解自己作为黑帮公主的命运的地步。她们常能意识到作为家主的父亲的可怕,但她们还是没法意识到坏坏的父亲会给她们带来怎样的命运。所以她们也没能猜想到,就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十来岁的她们前脚刚从家里出发,去参加同学的舞会。与她们所坐的车子擦身而过的杀手们,就在两小时内屠杀了他们家族。
当追逐过来的杀手把保镖杀死,闯入舞会的时候,真红才忽而意识到自己可以干什么——她们的父亲从她们出生开始,就只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女儿。他培养她们、准确来说是培养更有天赋的红,而对真红失望着。
父亲为什么会只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子嗣呢?真红想不明白。
但在杀手闯入舞会的时候,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把妹妹推开,推入庭院里头,逼着感情深厚的妹妹逃跑,而她自己则向另一边逃命,充当诱饵。
她被抓到了——为了让她父亲一派的残余势力妥协,他们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从那时候开始,她的眼中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当继承家业的红好不容易控制一切,雷厉风行地救出自己的姐姐时,真红已经失去了正常生活的能力——她受到的创伤与刺激太大,拒绝除了红之外的任何人,更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只要稍微刺激就会暴走。
那天,来救真红的人刚打开地下牢门便呆滞住了,发疯的真红披头散发地在地上跪爬,像一只动物。她身体的一半都变成了污秽的丝线,跟着她在地上拖行着。失控痛哭的红跪倒在地,看着自己那失常的姐姐,她身后的是随行而来的沉默的部下们。在那样的气氛中,失常暴走的真红却无比敏锐地意识到了面前人的身份,她以扭曲的爬姿来到妹妹的面前,像无数个夜晚所做的一样,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不哭不哭,小红乖......姐姐在这里。”
在不久之后,红就把重新稳定下来的家族与生意交给了值得信任的部下,带着自己觉醒了异能的姐姐加入了杀手皇冠。
她可养尊处优。
她可独自逃走。
但她决定要亲手为姐姐杀死逍遥在外而她们家族暂时无能为力的仇人、加入了杀手组。一如她当初选择牺牲了本该成为继承人的自己,而推开了被父亲勒令保护姐姐的妹妹一样。
失常而无法与人接触的真红,成为了妹妹身上的衣服。而妹妹,在姐姐永远的拥抱下成为了红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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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红罗刹也有嫁人生子的一天啊,真红揉着开始有些发酸的眼睛想到。
就想决心堕入黑暗的红万万没能想到自己的姐姐会被一个杀手救赎一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真红放下手,眼中泛起晶莹的眼光,轻轻地想道。
一脸不正经的独行侠杀手加入了组织成为同事,他吊儿郎当,做事不认真,接任务的条件也十分刁钻。如果不是他拥有非常罕见的能力而被首领器重,可能红就会忍不住对那花花公子动手了吧?
可是,也是这样的人,拥有一双无比敏锐的眼睛。在被红穿在身上的时候,化身锐利钢丝的真红无数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在看着自己——用那双暗红色、却没有欲望的眼睛。
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真红不知道。
她是失常,但不代表她的脑子彻底坏了。尤其是与红的相处中,她也被自己的妹妹像教小孩一样教懂了许多。可是她懂的常识里,她看过的邪恶中,她明白的欲望内,没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他在看什么?
他不是在看红,真红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恋,但她还是愿意这么想——他在看我。
他有时候会盯着红的肩膀看,有时候会招惹来红的不满,但真红在自己妹妹的肌肤上动弹几下,就能轻易抚平妹妹的怒意。
她好想明白那样的眼神里蕴含了怎样的故事,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男人,更遑论是一名杀手。
她慢慢注意他,注意他经常在冰冷的雨夜里,翘着腿坐在窗台上的行为。他仍由雨水扑打自己,只昂头望着星空,而那双似忧郁似迷惘的眼神从未改变。他的睫毛颤动一下,真红也会跟着颤抖——引来红的好奇。
他有时候特别喜欢叹气。望着雨景的他轻轻叹息,脸上满是与平时不同的落寞。
为什么呢?他不是最喜欢雨景的人吗?
每当他叹息,真红就生出难言的感触。而当他叹息完了,总是像意识到不该存在的‘视线’一样,把头转回头,与真红‘对视’。
那双眼里没有伤害到真红的任何一丝感情,他像是在为真红叹息,像是在怜惜真红。他跟所有真红看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他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吧?真红想。
忘了是多久之后的事情,那天红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姐姐赤身裸体地站在房间中间,拿着衣服在落地镜前比划。
“你看我这样穿好看吗?”
红张大了嘴巴,她都忘了自己姐姐多久没有跟自己说话,她甚至有些忘却姐姐的声音,更别提看见姐姐以人的形态做出哪怕一丝的过去的姿态。
红罗刹已经加入杀手皇冠快五六年了,在那一刻都忍不住掉下泪水。
她扑上去拥抱自己的姐姐,却怎也说不出话来。
每当想起这件事,真红就想发笑——她从未见过自己那刚强的妹妹会这么‘丢脸’。
那天,回到少女时期的血色双子兴奋地一如过往,在彼此的身体上换上自己想看的衣服,像是把对方当作镜子,像是把对方当作芭比娃娃一样——这是她们姐妹间最喜欢的打闹方式。
不知道闹了多久,不知道怎么结束,真红还记得,那时的红难得露出疲态,靠在真红的大腿上毫无防备地进入梦乡。
那时,窗外忽而下起了小雨,它轻敲窗户,就像为真红道喜。真红带着难言的感情,学起那个男人望向窗外雨夜星空。
真红看见了,跟男人一样的景色。
在漆黑如墨的画布上,点点光辉铸就星河,雨水如丝般接连滴落,模糊了轻柔的月光。
是男人无数次仰望的景色,是男人带来真红的景色。
真红终于意识到,一身漆黑的男人像这雨夜里的星河一样,深深吸引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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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姐姐。”红木纳又有些担忧地给他们基地的人介绍有些恐慌的真红。那是只是一想,就会让真红又甜又痛的场景。
那是怎么样的呢?一脸泪光的真红揉着有些酸痛的膝盖去回忆——此刻,泪眼婆娑的她眼中的星空,又回到了那段时候。
“很荣幸见到你,美丽的小姐。”与所有有些不知所措的正牌杀手不同,一身黑衣带着牛仔帽的男人绅士地鞠躬脱帽,甚至想走过来执吻手礼一样动起脚步。
“走开,雨人!”如雌虎护子般的红猛然何止了男人对自己姐姐的靠近,也吓停了她身后真红刚稍微抬起的手。
“嘿,我又不是坏人。”雨人摸着下巴悻悻后退,有些尴尬地念念有词。真红揪着自己妹妹的衣服,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黑暗之中。
从那之后,真红几乎变成了基地的吉祥物,那是不再愿意被红穿在身上的真红,开始与妹妹闹别扭。
一开始的红还不放心让真红一个人留在基地,但每当那个游手好闲的雨人拍拍胸膛表示有自己看着,红才稍微放心——至少这样还有人可以去算账。
而且,雨人确实不像其他人那样,他不是纯粹的杀手。
况且,真红好不容易稍微走出心结,或许放着不管才对让她恢复有利吧。
出于各种心态,一向怜惜姐姐的妹妹开始独自执行了一段时间的任务。
在那时,一开始真红还十分抗拒雨人的靠近。每当妹妹一离开基地,这个平时看上去不正经的男人就更加不正经,带着一脸‘我不是好人’的笑容贴了过来,吓得真红连忙躲闪。
可是,就连真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是这个男人的靠近,没有刺激自己的创伤。她连躲闪都只感觉到羞愧,而没有恐惧与愤怒。
或许,是自己早就看出他并不是外表表现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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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错了,你快出来,你妹妹回来该打我了。”敲着紧闭的军火库大门,雨人有些灰心地求饶。
让看上去像个小女孩心智的真红跑进军火库,他是真的害怕她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他不知道的是,真红就靠在里头的门上,听着他的求饶,她一脸坏笑。
为什么会这么开心?看他因为自己的举止而紧张,为什么会这么激动?真红全然不明白,但听着雨人越发紧张的言语,她恶作剧的坏笑幅度也越大。“糟......”外头的雨人忽而像感觉到危险一样发出短促的声音,真红急忙把耳朵凑在门上想听得更仔细一点——然后,就被雨人用高压水冲撞开的大门压在了下头。
“哇——”半身被压成丝线的真红在门下发出委屈的大哭,让自觉闯祸的雨人手足无措,他手忙脚乱了好一会,才急急忙忙冲过来把门抬走。
“呜哇——”看着他把门抬开,倒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真红的哭声更响亮了。基地二楼的房门‘咿呀’一声,一个带着巨大圆帽的高大身影从门后探出了头,像饶有兴趣般地望向这边,但此刻焦头烂额的雨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
“别哭了别哭,你看这是什么,这是限量版的D·土尼主题公园的经典卡通角色造型的棒棒糖!”像是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一样,一身炫酷黑衣的雨行者在急忙中掏出了与形象完全不同的东西来。“如果你不哭,我就把这个给你。”
真红从未见过造型这么滑稽的棒棒糖,一时间也真的忘了哭泣了。
【不过......】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真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其实那时候,只是感觉雨人拿着糖果的形象更加滑稽吧?】
那一次,雨人终究没有逃过红的制裁,在红看见自己姐姐红肿的眼角时,她立马就找监护人拼命——即便雨人保证了真红没有受伤,让她哭泣也是大事。
在两人鸡飞狗跳的骚动里,真红轻轻撕开了糖果的包装纸。
好甜。
不知道是妹妹与雨人滑稽的喧闹,还是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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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真红甜蜜的回忆出现了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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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红啊......”雨人捂着帽子,一把在真红旁边坐下。真红一脸警惕地把糖果藏在身后,有些得意洋洋的眼睛紧盯着他。
“......”雨人一把脱下帽子,挠了挠那头笔直的长发。真红很喜欢看他如此少年化的举动,像极了他那温柔而永远年轻的眼神。
“我又不是贪你糖果。”
兴许是真话,兴许不是。他确实不至于抢她糖吃,但他会为了捉弄真红故意抢她糖果。
“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啊?小心被红打哭你哦!”
【天呐!我在说些什么?】刚一说完,真红的脸便猛然红如身上的衣服。【我真是太不......太不......太不矜持。】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过于接近的距离也让真红感到了燥热,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一下,但后面便是墙角。那以往感到安全的地方,此刻让她十分不安。
“脸红红的也很好看啦。”脱下帽子的雨人专注地盯着不自在的真红看。“很久以前你就这样,一紧张就乱动。我看见你妹妹穿着你的时候,衣服里红色的丝线总是乱动,我就想笑。真是可爱啊,小真红。”
真红的脸越发红了起来,即便是已经习惯跟口花花的雨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但这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被对方说得如此羞愧。
“我是来道别的,小真红。”雨人的声音忽而低沉下去,他的目光也移向了窗外。那是过去他无比吸引真红的眼神,但现在却让真红十分不安。“麻烦你告诉任务回来的枪客,我啊,最近总是感觉有点不安。像是心底自己知道要去做什么一样,又好像漫无目的。梵理这一次的单子,我估计就回不来了。别急啦!我只是说,做完任务,我可能会脱离组织,不是说会在任务里死掉啦!”
自顾自说着话语的雨人忽而瞥到一脸泪珠的真红,这才连忙停下话语去安慰真红——他的双手轻轻捧着真红的脸颊,只一吹便让泪珠全部凝结,串在一起变成了项链。
“为什么要走啊?”真红哽咽地发问,又有些幼稚地把手伸了出来。“你要糖,给你好了!”
“不是这样的。”雨人的声音又低又柔,就像哄着妹妹的哥哥一样。“我或许只是倦了,小真红。你可以明白吗?我感觉自己很累了,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以后就会回来看你的。”
“不要!”真红猛然丢开糖果,一把扑进雨人怀中。“带我走吧!只有你去,我好害怕。”
“真红......”雨人的身体僵直起来,他的双手张开着,也不知道该不该拥住真红。“抱歉......我不能带你走。你不应该跟着我,那很危险,也不是你该走的路。而且,你还有妹妹呢,红是不会同意的。”
“呜——”真红紧紧拉住这唯一一个敢于接近的男人,在他坏中发出低闷的哭声。
“哎......”雨人从旁边捡起帽子,戴在了头上。然后,才敢轻轻推开哭成泪人的真红。“那我答应你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的。到时候......”
说到这里的雨人忽而卡壳,看着依赖自己无法自拔的真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保证,甚至连许诺也已经超过他想象中的范围。但就在这时,他的眼角忽而看见了那根被真红丢在一旁的棒棒糖。
“这样好了。”雨人忽而笑了起来,那是不同于以往坏笑的,温柔而少年的阳光笑容。“我拿走你一根糖,这样就欠你一根棒棒糖了。我们当杀手的总是拿了东西就一定会办事的!所以,我一定会回来,我答应你——我不会去太久,而不管我们改变多大,我都会回来见你!到时候,作为利息,我给你带一盒梵理特产的巧克力!我跟你说,那可是被神官祝福过的......”雨人那时之后到底说了什么,那巧克力到底如何好吃,如何厉害,真红也全部都忘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只呆呆地看着眉飞色舞的雨人,贪婪地想多看一会,连他之后说得如何好吃的东西都不在乎了。
她知道,自己当时就已经明白了。
雨人就像那雨夜里朦胧的星河一样,她从未看清,从未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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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人走后没多久,就传出了他叛变的消息,当时的首领玖气得亲自出马,消息却是在他走后才传回来的,意图不言而喻。
红看着自己那嘴唇都吓白了的姐姐,心中犹如千万根针刺一般——早知道这样,她怎也不会让姐姐依赖上雨人。
可是红不知道的是,在雨人还没陪着姐姐聊天之前,她的姐姐其实早就依赖上了她梦里的雨夜。
真红疯了一样地哀求自己妹妹去救雨人,甚至跑去求助枪客——但当时的两人都明白,面对玖,雨人已经输定了。
玖一开始封锁了消息,只等他到了才让消息传回来——他已经做好会有人帮助雨人的准备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做。而只要他去到雨人面前,万事皆休。
真红在一脸犹豫的妹妹面前明白了什么,她的哭泣最终渐渐无声。在那天晚上,她不再凝视外面的夜空等待。当红有些黯然地推开房门时,才发现姐姐重新化为了一件赤红的衣服。
又过了几天,基地二楼里谁也没见过的组员忽而带着可以致命的伤势、风轻云淡地从猎捕雨人的行动中回来,打破了真红最后的希望。
“或许我们都错了,如果早一点了解到,我不会杀了雨人,现在玖也失踪了,真遗憾啊。”那个怪人无视自己胸口的大洞,自说自话地走上了二楼。然后,再也没有下来过。红跑上二楼的房间搜查,才发现首领的房间里有着密道,但现在已经塌陷了,怪人从密道里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再也找不到他的去向。
没多久,曾是雨人搭档的枪客接任了杀手皇冠A组首领的位置。而红也终于借着枪客找到了仇敌的位置,带着真红前去血刃了对方。
那一天,红狰狞地把真红化作的钢丝慢慢勒断对方的脖子,可是真红却一点释怀的感觉也没有。
事后的红一脸疑惑,怎也没有想到姐姐为何还那么失落。
她好说歹说,真红才从她衣服内退出,恢复人形,呆呆地望着阴郁的天空。
红借着姐姐的眼光望去,终于明白了真红心中的失落。
“他不会回来了......”
就像雨天里的霹雳一般,红的声音把真红的心都震碎了。
“你说什么!红!你在胡说八道......”被妹妹的话语猛然刺激到,真红的手臂化作钢丝,一把缠绕上妹妹的身体,把毫无防备的妹妹勒倒在地。她癫狂地嘶吼道,红却始终冷静地看着姐姐,仍由她把自己的皮肤肌肉割裂。
“雨人不会回来了。”
“不!!!他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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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过我的......”当部下们听见真红的嘶吼赶过来时,才惊恐地发现真红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妹妹。她跪倒在妹妹流出的鲜血当中,任由血液染红赤裸的身体,癫狂地嘶吼着、嘶吼着......
真红从刺痛的回忆里脱离,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肯让自己再哭出来。
红从未亏欠过她什么,一切都是真红自己的选择。可是即便是真红疯狂到想杀死她的时候,身为强大杀手的妹妹也没有伤害自己的姐姐。
“可你答应过我的......”真红对着朦胧的夜空低语,吃痛地忍住自己胸口的抽搐。良久,她才从靠椅上艰难地爬起来,往自己旁边的床上靠去。
在上床之前,真红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日历——时间表示了,她的妹妹明天还会来看望她。
真红回忆起来,自从那一次她暴走之后,她就一直避着自己妹妹,这些年来跟她说的话也不多了,更别提像少女时那样亲密无间。
她一定不恨自己吧?但真红却无法原谅自己。
就连红结婚那天,真红也拒绝以人形去她的婚礼。红央求自己的姐姐多次,真红却一直害怕自己失控,不敢答应自己妹妹的请求。
红出嫁前的那一晚,红拍打着把自己关起来的真红的房门,却始终不敢破门而入。
真红靠在那脆弱的木门上,只觉得妹妹每一下拍打都敲动了自己心房。
“姐姐!求求你......”红的哭腔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真红泪流满面,却怎也不肯打开房门。
许久,红才停下自己的抽泣。
“晚安......姐姐。”
“晚安,红。”真红无声地回应自己的妹妹。
第二天,红借着粉底掩盖了眼角的红肿,打开了自己姐姐的房门——窗户开着,姐姐却不见了。
红紧张地冲向窗口,才发现一件婚纱挂在窗户下面。
是姐姐......红一下子便意识到。
即便怎也不肯打开房门,但真红还是送了礼物给妹妹——以把自己编织成婚纱的方式。
红的眼眶热了一下,但马上就冷静下来,把姐姐从窗户下拉了上来,当场便不顾伴娘等人的劝说,换上了那一件‘不怎么好看’的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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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当场下了雨。
准确来说,是新娘红踩着厅内红毯,带着自己姐姐走向幸福的那时候,外面忽而下起了雨。宾客们马上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漂亮的黑道公主身上那件滑稽的、像外行人做的婚纱像有了生命一样扭动起来,紧接着那新娘便羞红了脸,捂着婚纱往外跑。
“姐姐......别闹,姐姐?”让红露出娇羞的表情是她丈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这一刻却被过于激动的真红办成了。红一边害怕真红把自己赤裸地丢在婚礼现场,一边又担忧姐姐地跟着姐姐跑——结果就是被真红带到了大雨中的荒野里。
在那件婚纱忽而像意识到什么而不再动作的那一刻,红知道了,自己的姐姐还未从雨人已死的事情中走出来。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安慰姐姐。而这会,她的丈夫与神父跟一群宾客也紧张地冲了过来。
她按了按因失意而不再动弹的姐姐,抬头对丈夫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我只是觉得这个场景更加浪漫......我们就在雨内举办婚礼吧?”
丈夫楞了一下,但马上便笑了起来。
“认识你这么久,还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少女的时候。”
红的笑容忽而黯然下去。
望向妹妹的真红,心中再次刺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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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未吵过架啊......】回忆停顿下来,真红靠在枕头上——她的床位正对窗口,这会月光正温和地洒在她身上,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就好像冰冷的月光一样,真红想道。她跟妹妹的关系还是那么好......看上去。
红一次又一次容忍了自己姐姐的任性,原谅她的走不出去。
但最终,她还是无法说服恐惧自己姐姐的儿女,只好在孙子出生后把姐姐送来这里疗养。
【有什么用呢?】真红想,这无异于流放。
如果这样,还不如杀了我算了。妹妹终究没能容忍下她,她失去了所有,甚至连陪在年迈的妹妹,做一件衣服的资格都没了。
【或许我真应该跟着你去的......】
真红在痛苦中紧紧闭上双眼准备入眠,手在黑暗中朝拉下窗帘的开关摸去。
忽而,一双有力手掌覆盖上她的手。真红惊恐地睁开双眼,被覆盖住的手掌也猛然变成钢丝卷上对方手臂,只要一瞬就可以撕碎对方!
但真红没有这么做。
她刚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在黑暗中,隐约被真红这一头漏下的月光映亮的暗红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人坐在了她的床前。
真红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眼泪无声落下。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一如过往。
“嘿,我说过了,我是个遵守诺言的人。”
“我回来见你了,小真红。”
那双蕴涵了太多东西的暗红眼眸,曾是真红无数次的梦。可却是一直到如今,真红才读懂了那里头的些许故事。
那份孤独与沧桑,那份无奈与痛苦。
是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同样诺言,见过多少次花季少女老去,又经历过多少生死,品味过多少人生的可怕又悲哀的宿命,才造就的眼神。
黑暗中一只被黑色长袖裹着的手轻轻伸出,伴随着主人哼起的雨中曲,把一件物品放在了真红的枕边。而这会,窗户忽然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真红不用转头也可想得到,外面正是她无数次梦中的那朦胧雨夜。
“我不知道跟七十年前的梵理特产味道一样不一样,但我保证也应该会有作过祝福,嗯.....睡个好梦的那种吧。”
他坏笑着说道。
“对不起。”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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