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书金传歌万小邑》第144章 轻功越墙

    小王爷撇撇嘴，道：“难道姨姨会放我进来不成？”我低了头，“那倒是也不会的。”小王爷道：“正是！自是我暗暗打探消息，才知道此地的。”说的好像在理。不过，野园的门禁又严，围墙又高，这孩子是跳进来的？“我？我为了你，特意去学了飞檐走壁的功夫，使轻功进来的。”
    我呸了他一下，“刚说完别人编谎，怎么自己就编起来了？”
    “真的，”他信誓旦旦，“不信，一会儿咱们出去的时候你就知道啦。”
    虽然“飞檐走壁”很可能只是个玩笑话，可我到底知道，这个爱显摆邀功、大呼小叫的小人，这个脚下土地未来的继承人，千辛万苦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一时之间，我便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可惜，努力了半天，目不转睛地看了他许多时候，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小王爷看我看他，也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小王爷像突然被惊醒了的叫了一声，“传歌，我们走吧！”
    “去哪里呢？”我整个人还是混沌的。
    小王爷用力晃着我的手：“先不要管是去哪里，只是跟着我走就是了。姨姨把你藏在这么个没人处，又说你死了。你还要在这而呆着么？你还有什么活路呢？”一直沉浸在重逢的快乐中的我，突然醒了：
    夫人既然这么说，恐怕到底是不能容我偷听了那天的谈话而继续活着了。
    ……这也是王爷的决定吗？
    小王爷用他少有的郑重神色望着我，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脸上，稚气和决断并存。我在心里打起仗来了，而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我是那么的相信他，又是那么的怀疑他。我深深地依赖着他的存在，却又感到无法释怀的孤独：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得上很短。可我却认识他许许多多的样子……
    下人面前飞扬跋扈的样子；丫环面前得意洋洋的样子；邢夫人面前胡搅蛮缠的样子，母亲面前不可一世的样子。每一个都不是我预设中能信赖的样子。他不懂我的艰辛、委屈、卑微，不懂我这一段他号称要奋力负担的人生。我凭什么要相信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呢？恍惚之间，我感觉身边的他，一下子变得极远。
    仿佛中间隔着大山，大海，隔着星辰，银河。又仿佛这阻隔着我们得不是什么有实的“具体”，而是一团混乱的时间。我感觉小王子的脸是扭曲的，声音也变了形……
    “快啊。”他说，“我今天是来救你的。咱们走吧。”
    我咬了咬牙，把手伸给了小王爷。可是……等等，我怎么能相信他呢？
    这样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孩子！
    可是，除了他之外，我还有别无选择么？还有么？那一天，福金胁迫我缠脚，他带着我策马奔腾，表现得是那么英明神勇。那一天，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到哪里去，可还是义无返顾地跟着他走了。也许，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一切，已注定不能回头了吧……我没有勇气拒绝惨淡人生中唯一盛情的邀请……没有勇气自己负担那有如黑洞般的未来。
    “那就跟着小王爷走吧。”“等等，”我说，“我差点忘了，冒先生还在隔壁的梅雪岛上。”我的理智一下子回来了，卫公子还要明天去救他呢。
    对，对，他是去救他了——那你呢？接下来要怎么办？
    小王爷在我的痛苦里大笑一声，道：“不管，不管！这人是活该被我爹关在这里的。”我脱口道：“不对，这不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了？”我道，“我认识的小王子，是这世界上最大方，最慷慨的人。怎么会对人的不幸无动于衷？”小王子有些呆呆的，木木的，“这都是和我无关的人罢了。”我便也呆了，我会有一天，也会成成和他无关的人吗？然后，我的生老病死，也就和他的喜怒哀乐无关了吗？
    这么想着，脚下竟然已经糊糊涂涂，和小王爷一起，走出了荷风坞。我遥遥地向着山坡那边的一片梅花林看了一眼，突然挣脱了小王爷的手，跑了回去。“
    你干什么？”小王爷大惊失色，扑上来抓住了我。
    我一边挣扎一边喊起来，“我不要你管我了，我不出去了。”小王爷整个人抖起来，“你敢？”说完，不等我说话，拦腰抱了我就向高墙下跑去。落地之后，他欣然笑起来：“事已至此，就不要说什么不跟我走的话了。”
    “你自己走吧。”我说，“我要回去了。”
    小王爷一手扣住我的手腕，死瞪着我，“你凭什么反悔？”我道：“反悔什么？我根本就没答应你什么。你放手吧。我觉得，这好像是我的命。”我心里不知道为何，晕晕的，像是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支配了似的。我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力量，但我很清楚，它似乎并不是很想让我跟着小王子去。如果它是一个人的话，我想它几乎就要开口说些什么了。那一瞬间，我被它挟制得产生了眩晕和窒息的感觉。虽然与此同时，小王爷攥着我的力量更大。“不行，我不能放你走，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小王子说，“就算是这么站一辈子，我也是不会放手的。”
    过了一会儿，仿佛是那个力量放了手，我清醒了一些。我并不是希望他松开手，然后一个人回到荷风坞中，然后天天到山岗上数松塔。
    虽然，卫公子似乎也说过要带我走的话……可是，两者比较而言，我更愿意相信小王子。我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好，我跟你走。”
    小王爷早已经一副欢天喜地的神情，说，“准备好了吗？”
    我一愣，：“准备什么？”话音未落，听一声“起”，就感觉小王爷拦住我的腰，飞了起来。我们两个人忽悠一下，就到了墙头，然后又是忽悠一下，就已然站在了墙外的草地上。
    天，真是轻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