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席月茗》第46章

    闹别扭的心态也没维持多久，越过转角跑了几步之后，十七便缓缓地降下了速度。接着她扶着光滑的墙面勉强又往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哥哥……”十七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眸中的蒙蒙水雾晶莹闪耀，嘴里低声呢喃起了心中的期愿。
    她很想回头看看，可心脏周边却一直有一种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紧扼着的阵痛那般，让她难受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得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独自面对着这种比疼痛更难忍受的感觉。
    等了几十秒，身后还是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随后，十七那扶在墙面的小手逐渐滑落了下来，双手依次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摆。
    她这会儿，连抬头看路的勇气都没有。
    ——虽说从教育程度上来讲，十七并不比其他人差。水女士让他们自行找到自己的校区，也算是拿捏过了他们的水平后作出的吩咐。
    只不过，对于习惯了跟在十三身后的十七来说，真要她独自一个人上路，她肯定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讲道理的话，十七确实是被十三给惯坏了。
    嗯……可能这么说有些不准确，但十七确实就是想一直跟在十三屁股后面。
    如今的她，早就将水女士的吩咐远远地抛在脑后了。脑中一团浆糊，思绪紊乱，青黄之间尽是空白。
    好在，十七这种原地发呆的时间也没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她便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
    这种跗骨的黏着感，和之前悄悄跟在自己身后的白辉云那次很像。不同的是，这次的这个显得更加……强大。刺激得十七的头脑都有些隐隐作痛的程度。
    像是本能一般，探查到了那道气息的来源后，十七立即转身背向了墙面。
    ——叮铃铃。
    十七小手一抖，摸索到那柄藏在衣袖之中的匕首之时，也带动了手链上的一阵轻灵。
    明明刚才双眸之中还有着无限的娇弱和些许的幽怨，这一个抬头的功夫，就全都烟消云散了。神色回归至平淡之后，她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了一个方向。
    十七可以明确地感觉到，目光所及之处，那道气息正在高速地向自己靠近着。
    不多时，一道倩影便突然映在了十七的视野之内。
    借由这道倩影引发的视觉冲击，十七握紧了手中的冰凉。
    见到十七这幅严阵以待的样子，来者似乎也有些惊讶。两人相隔百米左右，四目相交之后，对方的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
    这是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的身高约莫一百七十公分那样，日曜之下，她的一头金发无限接近于纯白。身上穿着一袭奇怪的服饰，以淡黄和淡粉相互交织。
    总得来说，是一位色调又浅又暖的少女。
    两人隔着一条主道，对峙了近十秒。最终，还是由那位软妹色调的少女率先打破了僵局。
    少女莲步轻移，紧盯着十七的面庞，慢慢地走近了她。
    真正近距离接触了这道“强大气息”之后，十七才发现，这个少女的长相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十七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妹子的皮肤超白，鼻梁高耸，眼睛还是一种剔透的碧绿色。
    检查完了相貌后，十七的视线又快速地划过了她的全身。就目测来说，少女身上只带着一把武器，横系在她背后的腰间。从把柄和长度上判断，应该是短剑类的兵器。
    看到对方武器的那一刹那，十七再次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把柄。
    不知是不是从十七那面瘫一样的表情上读出了些什么，少女脸上的神情在经历过惊讶和疑惑后，转而变成了一种高度集中的凝重。
    随即，她也像是下意识的动作那般，右手缓缓抬高了些许，停在了短剑的把柄下方。甚至还微微压低了些身形，做足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两人相见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至今一句话都没说。
    眼看气氛越发沉重，几欲突破阈值，演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剑拔弩张，十七的肚子却突然非常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一声。
    这就像是，做足了准备去和喜欢的人告白，面对面时却突然闹肚子一样，一瞬间就把原本的气氛毁得一干二净。
    少女闻声一愣，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十七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地卸下了脸上的凝重，并放下了即将触碰到剑柄的右手，缓声道：“你……是新入阁的弟子吗？”
    她的发音速度慢悠悠的，明明句间没有停顿，却总给人一种磨磨蹭蹭的感觉。
    面对陌生人的搭讪，十七轻咬了咬下唇，反复回想着哥哥对自己相关教导后，还是开口应了一声：“是。”
    “是嘛。”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哪个校区的？”
    和她脸上的好奇同时撤销的，还有那股一直刺激着十七大脑的气息。
    就好像，眼前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家软妹一般。
    十七眨了眨眼，淡淡地答道：“通天阁。”
    “果然是这样啊……”邻家软妹低喃了一句，随即向十七伸出了一只手道，“我是你的……学姐哦。”
    对于她这个动作，十七并没有立即反应。视线辗转于对方的笑容以及伸出的右手之间，稍微眯了眯眼。
    邻家软妹见了，赶忙意会着笑道：“你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此言一出，十七的面瘫脸立即出现了一丝松动。但也仅是一瞬，她随即再次绷紧了眉头，紧盯起了眼前的陌生人。
    虽然看上去挺有节操的，不过有闲工夫做表情的十七，思维驱动已经换回了“小女孩儿”模式。就连她左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匕首，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走吧走吧。”邻家软妹抿嘴一笑，自顾牵起了十七的小手。
    “啊……”
    于是，还没来得及拒绝的十七，就这样被一个自说自话的陌生大姐姐给拐走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妹妹？”走了两步后，邻家软妹问道。
    “……梵思乐。”
    “……烦什么？”艾若儿一愣。
    “梵思乐。”十七复述道。
    “诶、诶~~~”邻家软妹惊叹了一声后，低声念叨了几遍这个发音，苦笑着感慨道，“挺……别致的发音啊……”
    因为没听太懂上下文的逻辑关系，十七就没接话。
    “不、不好意思……我叫艾若儿，也算是……通天阁所属。”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邻家软妹“嘿嘿嘿”地傻笑了一声，绕开了话题道。
    像这种“无脑示好”的场景，哥哥曾着重拿出来说过要如何应对。
    “哦。”所以，十七也仅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经她一“哦”，尴尬的沉默便即刻笼罩了过来。
    十七自然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毕竟她这会儿正在努力回想并吸收哥哥之前对她的教导。可艾若儿就不同了，她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刚沉默没一会儿就生出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小妹妹，你今年多大呀？”艾若儿扭头看向了十七，笑道。
    “九岁。”
    “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嗯。”
    “你家……在哪里呀？”
    “水樾镇。”
    “呃……是嘛~啊哈哈~”
    调查了几次户口，十七都是一本正经地从简回答，艾若儿不得已只能败下阵来。
    因为两人行程的缘故，所以给十三和十七安排的户籍就索性定在了水樾镇。那张记载着自己出身的纸张十七多少瞄了几眼，上面的讯息也就都记了个大概。
    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后，艾若儿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开场白，便加快了些许脚步，将十七带到了最近的一个学生食堂之中。
    以凡人的角度来说，这会儿还没到中午的饭点。不过将心阁的餐厅为了照顾那些废寝忘食的弟子，从早晨到晚间是不间断供食的。
    刚进餐厅，十七的口水就直勾勾地滑了出来。要不是她早有准备，及时吸了回去，恐怕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冷艳高贵属性分分钟就得崩坏。
    艾若儿的服务可谓贴心至极，领着十七走到了取餐处，挨个为十七介绍起了这些食物。一通解说吹得天花乱坠，十七手中端着的餐盘没一会儿就垒得老高。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十七也没有客气或致谢的意思，埋头就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艾若儿则是坐在她的身旁，双手夹在腿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吃相，脸上始终缀着一抹带着歉意的赔笑。
    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了，心中有愧的缘故。
    而为了掩盖自己的唐突，她一直在想着办法和十七搭讪。
    “那个那个……”艾若儿深吸了口气，像是好不容易做足了准备一般，一脸慎重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通过……入学测验的呀？”
    因为语速慢、响度低的缘故，艾若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软。
    比喻一下的话，大概就是棉花糖的水平。
    十七听了，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顿。
    关于“入学测验”这个词，她回想起来的场景是几天前见到的那座“楼梯”。
    念及此处，她腾出了一只小手，临空比划了几个动作。
    艾若儿并没有什么反应。
    犹豫了一瞬后，十七轻声答道：“今天。”
    “是吗。”艾若儿点了点头，继而接着献殷勤道，“要不要……我带你去报个到？顺便安置一下住宿问题？”
    闻言，十七瞥了艾若儿一眼。
    被她这么一瞪，艾若儿的脸上的绯红霎时变得更胜一筹。
    但毕竟，十七对情绪转变的机制不甚了解，因此她倒也没怎么在意艾若儿这种羞哒哒的状态。
    “嗯。”想来想去，因为觉得很麻烦的缘故，十七还是应许了这位陌生人的殷勤。
    说完，便稍微加快了些许用餐的速度。
    由于不想影响到之后的运动，十七只吃了个七成饱。擦干净了嘴上的油渍后，她便站起了身。
    “走吧。”艾若儿见状也站了起来，再度牵起了十七的手。
    这种亲昵的动作，让十七稍微挑了挑眉。
    “……怎么了吗？”见手上的阻力后，艾若儿立即转头问道。
    “不要碰我。”十七仰起头，盯着艾若儿冷声道。
    不知为何，十七这会儿突然非常讨厌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
    “……哦……”艾若儿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赶忙松开了十七的小手，低头自责了一会儿后，轻声道，“那你……跟在我身后。”
    十七没应声，只是盯着艾若儿的冷淡视线闪了闪。
    这个家伙，从头到脚都很奇怪。
    不仅长得奇怪穿得奇怪，连出现原因和行为动机都很奇怪，没有一个是十七能想明白的。
    因此，十七也只能一路秉承着哥哥的教诲“能动手就别交涉，能交涉就别说话”来处理。
    老实说，在最初收到脑中的警报信号时，十七是做好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准备的。不过就目前来看，自己在交涉方面似乎是占着上风的。
    那么，也就没必要再以身犯险主动动手。
    艾若儿虽然看起来年长了十七不少岁，可除了动机不明外，她说的话都挺浅显易懂的。
    两人出了学生食堂，便由艾若儿带路往通天阁走了起来。
    这会儿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放眼望去，虽年龄不一，但多数都是出入于身后的这所学生食堂的。觅了食，十七心中那一丁点对哥哥的嗔怪也荡然无存了。随即顺道想起了水女士的交代后，她这才仔细地审视了一番现状。
    按照哥哥的说法，自己现在貌似是被陌生人给拐走了。
    念及此处，十七稍微酝酿了一番高冷的神态，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决定尽快摊牌，套出点情报再想办法找哥哥商量。
    “呃……”艾若儿闻言身形一颤，像是个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一般，支支吾吾地念道，“我……我……”
    毫不客气地说，换成一个普通女孩儿的话。在和像艾若儿这样如同怀有交流障碍的陌生人对话时，都能轻易地被消磨原本的耐心。
    毕竟她的语速实在是太慢，响度实在是太低，发音实在是太软。
    多亏了十七的表达能力也不好，面对着艾若儿时，多少有些出于同病相怜的理解。
    就这样，艾若儿一边红着脸组织着语言，一边在嘴中念出了一串奇怪的发音。
    “怎么办……怎么办……”
    之所以说是奇怪的发音，是因为这种语言是属于另一个体系——它不是通用语。
    “什么怎么办。”冷不丁的，十七出言问道。
    “诶？”艾若儿一愣，随即转过身看向了十七那张面瘫脸。
    两人的步伐也随即停滞了下来，再度变成了大眼瞪小眼的奇怪卡顿。
    “你……听得懂极国语？”
    问出这句话的艾若儿，脸上的害羞竟然消减了几分，转而变成了一种隐隐的期待。
    当然，她这次的用词完全变成了一串叽里呱啦。
    十七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随之颤动了几下，随后点了点头。
    从她记事起，小脑瓜里除了哥哥和食物，储存得最多的知识就是“语言”。
    艾若儿听了，重新打量了一番十七的相貌，接着有些好奇地问：“你也是……极国人吗？”
    可能这种所谓的“极国语”是她的母语的缘故，艾若儿说起这句话时，发音的语速稍微加快了一些。
    十七没回答，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艾若儿。
    ——没错，事实就像大家猜测的那样，这个有着奇怪的名字和奇怪的长相和奇怪的服饰的少女，是个外国人。
    极国位于大陆极北，长相与欧罗巴人种相近，是这个异世界的白种人。
    而极国语中辅音的塞音较少，和通用语比起来相对柔和一些。因此，如果极国人以母语习惯说通用语的话，都会有一些和艾若儿相似的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外国腔。
    见十七沉默了半晌，艾若儿这才露出了些许失落的表情道：“非常抱歉，我的通用语说得不太好……”
    “没关系。”十七对上了她的视线，再度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艾若儿犹豫了一会，答道，“我以为……你也是觉醒者。”
    “觉醒者是什么？”
    “就是……”艾若儿想了想，最终还是换回了通用语道，“通天之门，探微之道。”
    十七眯了眯眼，选择性无视了这段复杂的话：“你认错人了。”
    “嗯……”艾若儿苦笑道，“之前也认错了一次……可能是我自己出了点问题吧……”
    搞清了来龙去脉，十七也没有继续和她纠缠的意思。重新回溯了一番两人至今为止的对话，暗自记在心中后，便象征性地对她示了个意，侧身就要离开。
    “等、等等……”见十七不由分说就要走，艾若儿赶忙唤道。
    “又怎么。”十七扭过头，用上了和十三如出一辙的不耐烦语气瞥视着艾若儿道。
    “我……我可以带你去通天阁……”艾若儿细声嗫嚅道。
    十七听后权衡了一下利弊——回想了一下哥哥面对这种场景会使用的处理方式。
    自己好像……确实也不认识路。
    对于艾若儿这种“送上门的资源”，哥哥好像从来都没拒绝过。
    “带路吧。”纠结了一会儿后，十七淡淡道。
    艾若儿好像挺担心十七会拒绝，得了她的应许，这才收起了脸上那若隐若现的自责，点了点头道：“……嗯！”
    不知是因为私自脑部了十七外冷内热的属性，还是因为十七也能听懂她的“家乡话”，让艾若儿有种见到了老乡一样的亲切感的缘故。一路上尽自己所能地充当起了“学姐”的角色，耐心地为十七介绍起了途中的所见。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她叨叨叨了个不停，十七却一直没再开口。
    出于这方面考虑，艾若儿也没多问，直接将十七带到了新入弟子管事的办公处。
    ——叩叩叩。
    “进来。”漆黑木料的门后传来了一句低沉的男声。
    艾若儿随即推门走了进去，凑到了桌案之前道：“你好，这位小妹妹是通天阁的新入弟子，我带她来……”
    “——嗯，资料放下，出去等着。”没等艾若儿说完，就被这阵低沉的男声打断了。
    房间不大，十多平的样子。除了堆积如山的书籍资料外，仅有一张稍显古旧的书案，以及如同装饰品一般坐在书山之中的男人。
    如今他似乎正处于注意力十分专注的考求之中，被两人打断了一会虽然没有露出明显的厌烦，但也只是草草应付了一下，再度钻回了原本的研究之中，连视线都未曾移动。
    十七听了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了水女士交给自己的资料，走上前去放在了书堆之上。
    艾若儿见了，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情。
    她觉得就这样被敷衍了事的话，自己这个“学姐”就显得太不称职了。
    于是艾若儿对十七挤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离开。随后刻意地清了清嗓道：“请您……现在就处理一下。”
    她好像是想表现出一点严肃，连表情都非常配合的组建出了一抹正经之色。可惜，因为发音习惯又轻又慢又软的缘故，这句话里一丁点严肃都找不到。
    沉默大概僵持了十几秒，男人这才咂了咂嘴，嘴中念道：“将心阁有将心阁的规矩，你连这些都……”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了艾若儿。
    然而，当他脸上的表情刚由“不耐烦”进化成“厌烦”——当他看清了挡在自己案前的人究竟是谁时，突然就发起了愣。
    甚至，连捧着书卷的手都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险些将那些脆弱的纸张撕破。
    “阿……阿卡西克大……人？”接着，男人有些结巴地念叨起了一个名字。
    “呃……嗯……”艾若儿听后，面色发苦，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莽撞一般，男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身行了个礼道：“失礼了，阿卡西克大人。”
    一改之前的颐指气使，甚至语气中还有些激动的意思。
    面对男人脸上这大写的“崇敬”，艾若儿的表情却越发的苦涩了起来，不适了半晌，最终只得“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阿卡西克大人此行，是领新入子弟入阁？”男人目光一扫，掠过了十七和放在一旁书堆上的个人简历后问道。
    “嗯……”艾若儿点了点头。
    “好的，您稍等。”说着，男人拿过了十七的简历，仔细地审视了一番，之后慎重道，“没问题，我会及时向先生汇报梵小姐的事情。”
    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他对于十七的称呼居然都用上了敬语。
    语毕，他俯身打开了杂乱书桌一侧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了一枚硬币形状的纹章后，闭目凝神了一段时间后，将之递给了十七说：“梵小姐，这是你的阁印。请时刻带在身上，并妥善保管。”
    十七点了点头，接过了这枚纯黑色的纹章。
    纹章的大小与货币相仿，甚至连上面刻着的花纹都同为虚业花。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枚纹章的形状有些奇怪而已。
    “我已将你的个人信息记录在了其中，你只需将灵韵疏导进去，便可激活阁印。新阁印一经激活便不能再度易主，将会成为你在将心阁的身份证明。”男人见十七面无表情，又进一步说明道，“激活了阁印之后，去校区东侧的宿房报到即可。接下来的事宜，将会由宿房管理向你交接。”
    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流程之后，男人又向艾若儿投去了一丝确认的目光。
    “谢谢您。”艾若儿冲他露出了个微笑道。
    “哪里，这是在下的分内之事。”见艾若儿似是很满意，男人又接着问道，“不知……阿卡西克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呃，没有了没有了。”艾若儿慌忙摇了摇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十七后道，“我会带她去宿房的。”
    听了艾若儿的话，十七也简略地对男人行了一礼，随后便和艾若儿一同退出了房间。
    在那扇漆黑的木门紧紧地闭合上之时，艾若儿轻轻叹了一声。
    就如同她是被男人表现出的“崇敬”威慑到了一般。
    “你……激活阁印了吗？”松了口气后，艾若儿又看向了十七那稍显呆滞的神情问道，“嗯……只要能看到其中的个人信息就算是激活了。”
    想了想，艾若儿又补充说明了一句。
    “……嗯。”延迟了五秒钟左右，十七点头应了一句。
    “那我们走吧。”艾若儿笑了笑说。
    一路无话。
    刚领着十七走出这栋教学楼，艾若儿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声影。
    那是个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小男孩。见到自己后，他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释然地露出了一个满是宠溺的微笑，并对自己招了招手。
    艾若儿一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身后的女孩已然化作了一阵疾风，嗖得一声掠过了自己，直勾勾地向男孩冲去。
    ——叮铃铃叮铃铃。
    在这阵轻灵的铃声散落之际，小姑娘结实地撞进了男孩的怀里，双手抱紧了他。喜悦之情仅是从背影上看来，就已经彻底地颠覆了她之前的高冷形象。
    更别提，这小姑娘的反应完全就是把男孩当成了某种毛茸茸的玩具。不仅整个脑袋都在他怀中蹭个不停，甚至还无法自控地发出了一阵阵娇滴滴的低鸣。
    于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艾若儿忍不住张了张嘴，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风中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