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易水寒》第103章 鴛鴦同歸釋恩仇(下)

    新月忙跟去,急喊道:“五爺,您去哪里?”虛無道人頭也不回,道:“去哪里不是去?”新月一聽這話著了急,又不敢多說,正不知如何是好,雨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密雨中一個身高體胖的灰衣和尚迎面走來,奇怪的是這和尚竟穿著道人衣服,頂著大光頭,十分怪異,指著虛無道人大笑道:“虛無老道,你的道行全廢了。”虛無道人止步打量著胖和尚,驚道:“智行和尚,你還沒死?”
    智行和尚笑道:“智行有慧根,死不了,你這牛鼻子連殺兩人,道行全廢,只怕是生不如死了。”虛無道人垂頭不語,突然抬頭直視智行和尚,驚道:“是你!”智行和尚笑道:“不錯,就是我,你瞧,我是穿上你的道士服,和你竟有五分相似呢。”虛無道人冷聲一笑,道:“道不行,轉入世,貧道不妨再殺一人。”
    智行和尚撇嘴笑道:“虛無,不是和尚小瞧你,你不是和尚的對手。”虛無道人點頭道:“這是實話,雖然勝負難料,仍必一試,不過動手之前,貧道得問明白了,你躲了十年,如今突然冒出來就假我身份殺人奪物,總有個原由。”智行和尚冷冷笑道:“當年和尚被清一逐出少林,一身重傷無處可去,幾乎命喪少室山下,多虧了你的大師兄救我一命,若非有他,和尚我早就見佛祖了。”
    “大師兄?”虛無道人目光陡然射出兩道駭人的光芒,一旁的新月低聲罵道:“佛祖?只怕是下地獄呢。”智行和尚斜眼看向新月,眼中浮出殺氣,虛無道人揚袖將新月護在身后,道:“你去看看鋪子,讓小趙關了門,都回府上罷。”新月應個聲,卻不走,虛無道人怒瞪她一眼,低叱:“莫不是敢不聽貧道的話了?”新月猶豫片刻,慢慢走開。
    智行和尚冷笑道:“做了道士果然就能忘了十余年的朝夕相伴之情呢,可憐白老弟還對你一直念念不忘。”虛無道人沉著臉哼道:“如此貧道明白了,你是成了白云的一條狗。”智行和尚哈哈大笑:“狗?何為狗?虛無,你不是狗嗎?你也是易江的狗,你是易江的一條忠心耿耿的狗,他都死了十八年了,他卻為他帶大了幼崽,忠心侍候幼主,并輔佐他報仇。你與我有何不同?”虛無道人大怒:“閉嘴!”
    智行和尚鄙夷的笑道:“你我同是修煉之人,道也罷,佛也罷,講究的都是靜心,你這么大脾氣,只注定無緣見太上老君了。”一陣狂笑不止。虛無道人則突然收了怒氣,面無表情,緩緩道:“你既然是白云的同黨,話也不必多說了,動手罷。”智行和尚冷哼道:“你既然急著去死,和尚便送你一程。”
    兩道人影同時拔身而起,在暴雨中象兩頭灰色的猛虎,激烈的撞向對方,每一招每一式都夾帶千鈞之勢,在風雨中有如雷霆轟隆,新月和小趙站在鋪子門口,看得是心驚膽戰,便是路上的行人也遠遠的看到聲音,人也沒瞧仔細,便嚇得繞道而行了。
    兩人皆是方外之人,一僧一道真力比拼令整個相州動容,如此斗了不知幾千招,卻是勝負不分,雨勢漸小,遠處一陣奔馬之聲,很快可見數十人騎直奔兩人,當先兩人為一男一女,那女子眼尖,將虛無道人打量上下,喊道:“可是虛無道長?”虛無道人也斗得吃力,不敢分心,也沒看來者何人,悶聲答道:“是貧道。”
    那女子揚聲道:“小女子響馬堂趙麗娘,這位是外子歐陽展云,來相助道長。”智行和尚臉色一變,虛無道人卻不高興了,道:“貧道謝過趙堂主,幫拳就不必了。”趙麗娘和歐陽展云動作卻是極快,剛剛說話之時已從騎上躍起,雙雙撲向智行和尚,一刀一馬鞭,頗具氣勢,隨行的響馬堂漢子見堂主已出手,紛紛散開,將他們圍在中間,拔刀以待。
    智行和尚見這陣勢暗叫不妙,嘲弄道:“虛無,怪道你今天這么大膽,原來是叫來這么多幫手,和尚我今天就是死了,也是被虛無和響馬堂圍攻而死。”虛無聽得這話果然受用,冷哼道:“用不得你這禿驢來奚落,貧道一人足夠對付你。”智行和尚大笑道:“大話既然說出口,何必還讓這么多人來指手劃腳?”
    剛說著,趙麗娘喝叱道:“虛無道長的敵人即是我等敵人,響馬堂兄弟從來是同進共退,說著話已是一馬鞭甩過,她這馬鞭好生厲害,智行和尚早已聽說過去年底在荊州大戰時的情景,識得這女子雖然年輕,但是一身功夫勝過尋常男子,也不敢大意,忙閉了嘴專心應戰,馬鞭帶著明晃晃的鋼勾從智行和尚的胸前寸許劃過,雖未傷著他,但是摔出的雨水、風聲也夠他駭了一大跳。
    虛無道人拂袖將趙麗娘攔在身后,不悅道:“兩位請退,貧道之事不勞相助。”歐陽展云也低也了臉,道:“若非見你是白姑娘的長輩,我們何必出手?”歐旭展云一向看易水寒不順眼,又因感念楚英兄妹之情,心里暗暗希望白如歌與楚英在一起,故也換了稱呼,也不叫“易夫人”,直接叫“白姑娘”了,虛無道人聽出這話中的感情取向,自己一直厭惡白如歌,雖因沈十九與冰兒之死,情緒起伏,略有反思,倒底受不得一個后輩小子在這指責,當下怒道:“貧道與那什么姓白的毫無關系,你們快走。”
    歐陽展云哼道:“傳聞虛無道人性情怪異、脾氣暴戾,果然不假,哼。”牽馬就走,趙麗娘喊道:“何必這么大氣,但瞧白姑娘的面子。”歐陽展云也不回頭,喝令響馬堂的漢子隨他一起走,不料那些人卻是猶豫著看趙麗娘,并不聽歐陽展云的命令,歐陽展云大怒:“好,好,你們是響馬堂的,只有我歐陽展云是個外人,我自然沒有權力命令你們。”一夾馬腹便消失在雨中。
    趙麗娘連呼三聲,不見回音,面色黯然,勒轉馬去追,智行和尚瞧著樂道:“阿彌陀佛,這是報應。”趙麗娘驀然回首,玉臂一揚,馬鞭呼嘯而出,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縱是智行和尚,也未躲避開,但聽得“啪”一聲響,智行和尚大聲慘叫,馬鞭已收回趙麗娘手中,智行和尚胸前血肉模糊,鞭痕斜斜的直甩在他的右臉上,除了胸前,那右臉上也流淌著血,趙麗娘罵道:“和尚,這才是報應。”說畢,策馬離去,她身后的響馬堂漢子隨后跟去。
    智行和尚十年不出江湖,雖知響馬堂老堂主過世,其女驍勇不亞其父,倒底覺得一介女流能有多大本身,又親見其夫妻反目,故不曾介備,哪料到這女子十分之狠,此一鞭竟是用了全力,頓時痛得哀哀直叫,一手捂臉一手捂胸,虛無道人冷聲罵道:“禿驢,這報應可好受?”
    智行和尚回道:“若非大意,和尚豈會一鞭之辱?改天和尚必去濟南府,捅了她的響馬堂。”虛無道人哼道:“和尚,你沒這個機會了。”智行和尚道:“就算受了這一鞭,虛無你想殺我,也不容易。”不料這個海口夸得太大,不多時,已被虛無道人打得無反手之力,要說這智行和尚也不是受不是一鞭,實在是趙麗娘那一鞭太狠,丈夫當場棄之而去,這個委屈無處可泄,正巧智行和尚撞了上來,于是一口怒氣上來,將鞭中暗器一盡放出,這些暗器也不過是些特制的銀針倒勾,但是這些銀針倒勾入了皮膚,若再運功,則針入血管,順血而行,智行和尚打了一陣,越來越覺著經脈刺痛,血涌氣沖,暗道不好,逃不過抗不住,慢慢的萎靡下去,被虛無道人一掌拍在后背,踉踉蹌蹌的吐出幾口血,就栽在地上不動了。
    虛無道人看著地上的智行和尚發了陣呆,他心中清楚,實際上是趙麗娘那一鞭殺死智行和尚的,自己實在沒有本事,新月和小趙上前來為他撐傘,虛無道人道:“新月,去準備靈柩和喪車。”
    新月奇問:“五爺,這種人,您莫不是還要為他行葬禮?”虛無道人搖頭道:“他雖背棄師門,倒底是少林弟子,貧道今日越俎代庖,當然要將他遺體送回少林。”
    新月聽出個門道來,想了想,道:“五爺是講江湖道義的,奴婢不懂這些的,但是沈公子剛走,如今府里只有五爺能主持大局了,但若五爺離去,再有壞人來,可如何是好。”
    虛無道人想想有道理,沉吟道:“你將鋪子都關了,只在府里一日三餐即是,貧道是必去少林的,不過卻不張揚了,你悄悄的去備個車便是。”新月沒有辦法,只好趕緊離去。
    虛無道人伸手在智行和尚的腰間一摸,取出一個物件來,用油布包著,虛無道人嘆口氣,放入自己懷里。
    一輛馬車,在相州的磅礴大雨中,一陣煙似的駛向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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