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易水寒》第92章 百年姻緣珠釵定

    趙麗娘小心的為楚玉換上干凈衣裳,敷了藥,包扎好傷口,這才抱她上chuang,蓋好被子,又招來伙計,在屋子里燃起炭火,很快屋子里暖融融的,趙麗娘這才招手讓段云進來,問:“段公子,那劉承恩如今怎么樣了?”段云見她性情爽朗,為人大氣,又盡心盡力照顧阿玉,早已將她敬若天人,恭敬回道:“歐陽大哥已為劉公子療傷,如今已無大礙,只需好好休息即可蘇醒。”
    趙麗娘放下心道:“如此便好,我看那劉承恩身上并無重傷,亦未中毒,卻是被人封了要穴不得運功行氣罷了。”話鋒一轉,問:“段公子與那劉承恩相熟否?”段云回道:“實不相瞞,乃初次相見,然阿玉與他相熟,便同是在下的朋友了。”趙麗娘“哦”一聲,將劉承恩的家世與荊州大戰之事按下不說了。
    倒是段云又問:“段云冒昧一問,方才在江邊見歐陽大哥對阿玉甚是不滿,不知中間有甚誤會,阿玉是段云的的朋友,段云可否幫得上忙?”趙麗娘笑道:“段公子客氣了,正如段公子所言,不過是場誤會,等楚姑娘醒來,將事情一說便明白了。”正說著,歐陽展云在門口探頭道:“麗娘,劉承恩的穴,我解不了。”
    兩人齊齊回頭,趙麗娘皺眉道:“咦,竟有此事,我去看看。”說著已隨歐陽展云出了門,段云看看床上的楚玉沒有跟去,挑了挑炭,火越發旺起來,騰起一串細碎的炭灰,在輕薄的煙霧中慢慢散去,段云坐在床邊,見楚玉的臉色開始紅潤,額角滲出點點汗珠,忙輕巧的拭去,陪坐在床沿打盹。
    突然聽到門外一聲喝道:“楚漣!你來做甚!”段云驚醒,回頭看看楚玉,仍是未醒,不過瞧臉色已然無恙,門外有人哼道:“歐陽展云,真是巧了。”段云一聽是歐陽展云與人起了沖突,忙出門去看,只見歐陽展云與一錦衣老者對峙而立,雙方目光均是不善,段云問:“歐陽大哥,此人是誰?”
    楚漣轉過臉來看他,見段云生得玉樹臨風,面若桃花,心下已有幾分喜歡,歐陽展云道:“段公子,你要問他是誰,可就巧了,他正是你那阿玉的爹爹楚漣。”段云一愣,怪不得與阿玉有幾分相似。
    楚漣驚異的將段云上下打量,問:“這位小兄弟,可是認得小女?”段云點點頭,上前施禮:“晚輩段云,見過前輩。”楚漣扶住道:“客氣了,小兄弟可知小女現在何處?”段云待要說話,歐陽展云道:“楚漣,你的寶貝女兒與玉玲瓏,哪個更值錢?”楚漣一驚,面色已變,沉聲問:“你將玉兒如何了?”
    歐陽展云毫不示弱,同時回敬道:“你將玉玲瓏放在哪里了?”楚漣大怒,往上踏一步,喝道:“歐陽展云,玉兒若是少一根頭發,莫說玉玲瓏,便是你的性命也難保。”此言聲音甚是響亮,趙麗娘遠遠的奔來,喊道:“大哥,莫要沖動。”到跟前向楚漣拱手道:“楚前輩,又見面了。”
    楚漣見趙麗娘端正有禮,也不便沖她發火,壓住怒火道:“原來趙堂主也在,甚好,今日既然遇上,便將玉玲瓏一事了結了,糾纏了這么久,也該了結了,只是我那玉兒,與此事無關,但凡她有半點差錯,休怪楚漣倚大欺小。”
    段云張口要解釋,歐旭展云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哼道:“好得很,誰贏了,便取回自己的東西。”楚漣滿面怒容,將手按在劍柄之上,歐旭展云也背手取刀,趙麗娘以為楚漣是認為自己傷了楚玉追趕而來,一把握住丈夫的手,向楚漣道:“前輩誤會了,楚姑娘并不是我們所傷。”
    楚漣一驚,忙問:“玉兒受傷了嗎?現在哪里?”趙麗娘始知楚漣并不知楚玉之事,平聲道:“前輩若能平息怒火,很快就可見到令千金。”
    歐旭展云看了眼趙麗娘沒有說話,楚漣毫不遲疑的點頭道:“好,就依趙堂主。”趙麗娘溫柔的看了眼丈夫,指了指屋內,向楚漣道:“令千金就在這屋里,請吧。”楚漣聞言大步邁進,推門即入,見女兒果然躺在床上,一個箭步沖到床邊,女兒雙目緊閉,面色粉紅,以手拭額,并無異樣,對隨后進來的趙麗娘道:“趙堂主,請問小女所受何傷?”趙麗娘道:“背后一道刀傷甚深。”
    楚漣眉頭一緊,又問:“敢問趙堂主,可知是何人所傷?”趙麗娘沖段云一笑,道:“這就要問段公子了。”
    段云忙將江邊發生之事詳細敘述一遍,又道:“因阿玉至今未醒,晚輩也不知那些人是何來路。”楚漣心中卻已然明了,向趙麗娘和歐陽展云拱手謝道:“剛才楚漣誤會了兩位,言語多有冒犯,請兩位見諒。”歐陽展云緊抿著嘴也不說話,趙麗娘拱手回謝道:“楚前輩客氣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一場誤會澄清便是了。”她這話明的指楚玉一事,實則指玉玲瓏之怨,楚漣心知肚明,也不挑破,只道:“兩位救小女之恩,楚漣已記在心里。”轉言道:“趙堂主,請帶老夫去看看那位劉承恩。”
    趙麗娘道:“劉承恩被人封了穴,手法奇特,楚前輩正好看看,請”,領著楚漣去了,段云仍是沒動,坐在床邊守著楚玉,楚漣臨出門時看了眼段云,眼睛微瞇,露出贊許的神色,歐陽展云站在炭火旁默默不語,段云剛才一直旁聽,也略知歐陽展云與楚漣之間似乎因為一個叫做“玉玲瓏”的一個什么東西有糾葛,歐陽展云是犟脾氣,明明救了阿玉也不說出,偏偏激怒楚漣,心里笑這個大漢倒是有趣得緊。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門呯的一聲被推開了,劉承恩踉踉蹌蹌的扶著門進來,直撲到床前,楚漣面沉似水,雙目含怒,背手跟在后面,趙麗娘則是一臉驚愕的站在門口。
    劉承恩撲在床前,見楚玉睡得平穩,長長的吐出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段云則忙鈄他扶起,道:“劉公子體寒氣虛,應好生休養。”劉承恩這才站起身來,將段云打量片刻,眼中露出復雜的神色,轉又向眾人鞠躬道:“謝各位救命之恩。”
    歐陽展云淡淡的嗯一聲,趙麗娘在門口笑道:“你便謝楚前輩與段公子罷。”段云忙擺手道:“段云可不敢擔,全是各位的功勞。”楚漣則問:“你與荊州劉繼初是何關系?”劉承恩面色一黯,趙麗娘在楚漣身后低聲道:“楚前輩,他是劉繼初的公子,兩個月前在荊州曾見過一次。”
    楚漣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轉又浮起一線驚異,問:“既然是劉繼初的兒子,又怎么會被三脈鎖魂的手法封住穴?”
    三脈鎖魂?在場人都驚住了,這三脈鎖魂是劉繼初的看家本領,只是他又怎么用這么毒辣的手法來對付自己的兒子呢?劉承恩苦笑一聲,道:“家事難以啟齒。”眾人默默無言,心里已然將他與劉繼初區分開來,趙麗娘道:“劉公子,你體內寒氣滲骨,不宜受涼,還是好好歇息罷。”
    劉承恩回頭看著沉瞅著上楚玉,眼中盡是憐愛,搖頭道:“不了,楚姑娘因我受傷,我理應陪護在旁,決不離開。”楚漣心細如發,一眼看出他對玉兒有愛慕之意,不悅道:“你且去休養罷,有老夫與段公子陪著玉兒就行了。”眾人也已然瞧出楚漣不喜劉承恩,不愿他與楚玉親近,不好說什么,劉承恩雖然也黯然失色,仍在嘴角扯出個笑容,微笑的看著楚漣,慢慢走過去,竟雙膝跪在楚漣面前,堅定的道:“楚前輩,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但是我仍然懇求您,請您將女兒許配于我。”
    一語既出,所有人都驚詫不已,段云騰的從床沿上站了起來,又慢慢的坐了回去,楚漣連退三步,又氣又怒,拂袖道:“胡言胡語!快起來!”劉承恩跪在地上,仰起頭定定的看著楚漣,道:“晚輩向楚前輩保證,會一生一世疼愛楚姑娘。”
    楚漣勃然大怒,喝道:“混賬!莫說你是劉繼初的兒子,就算你與他毫無關系,難道我會將我的寶貝女兒嫁于你做二室么?”眾人這才想起,劉承恩是受當今圣上指婚娶了雪凌公主為妻的,相州楚府的身份雖說比不上皇家,但是在江湖上那也是有頭有臉的,豈能將女兒嫁與他做妾?難怪楚漣惱怒,這分明是看輕了楚家的身份。
    還是趙麗娘圓場道:“劉公子你先起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劉承恩卻只是瞧著趙麗娘感激的笑了笑,仍是堅決的咬著牙向楚漣道:“身體受之父母,劉承恩不能在此向楚前輩申明與劉繼初毫無關系,但是剛才楚前輩心里也清楚得很,我拼著三脈鎖魂無解跳下長江,已然背離了家庭,雪凌公主是圣上賜與劉繼初之子的,如今他已落江而亡,楚姑娘嫁我,怎會為妾?”
    楚漣已然怒不可遏,喝道:“放肆!你快快離開此地,無論如何,楚漣絕不會將女兒嫁你!”甩袖而去。趙麗娘向歐陽展云斜眼一笑,歐陽展云會意,緊隨楚漣而去。
    趙麗娘上前扶劉承恩,道:“劉公子且起身罷。”劉承恩黯然垂目,堅持不起,趙麗娘無奈,看向段云,豈料段云竟如傻了一般直直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劉承恩失了神,罷了罷了,又是一段孽緣,趙麗娘嘆口氣轉身離去,不料床上的楚玉已睜開眼睛,輕輕喊道:“劉承恩!”
    劉承恩如聽圣命,連忙扭過身來,楚玉張著眼睛,淡淡的看著他,劉承恩欣喜的挪到床邊,只是不站起來,細長的鳳眼癡迷的看著楚玉,歡喜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楚玉也不回他,一雙眸子看不出喜怒哀樂,淡然問:“你剛才和爹爹說什么了?”
    劉承恩臉一紅,不知如何開口,楚玉道:“你再對我說一次。”劉承恩一怔,仿佛鼓足了勇氣,堅定的看著楚玉,一字一句的道:“楚姑娘,你嫁給我吧,我向你保證,我會一生一世的疼愛你,我只有你一個妻子,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說完后,滿懷期待的看著楚玉。
    段云也轉過身來看著她,楚玉卻恍然不知,似乎只是聽了與已無關的一段話,淡然道:“你去請我爹爹來,我有話要說。”劉承恩愣了愣,楚玉沒有任何表態,就要見楚漣,只怕……劉承恩垂下眼,低低的應道:“好,只要你喜歡。”這才起身,段云將他一把拉到床邊坐下,道:“我去請楚前輩吧。”
    正說著,楚漣已然和趙麗娘、歐陽展云進來了,楚漣見女兒醒了,眉角展笑,上前道:“玉兒感覺可好些?”掃了眼坐在一旁的劉承恩,又沉下臉來。
    楚玉看著父親,話未說淚已先流,道:“是女兒讓爹爹掛心了,女兒從小任性,爹爹卻是寵愛女兒,如今女兒大了,有一件事要和爹爹說,請爹爹不要責罰女兒。”楚漣慈愛的為女兒擦去淚,道:“玉兒是爹爹的心頭肉,有什么事只管說,爹爹怎么舍得責罰?”
    楚玉看了眼床邊低眉順眼的劉承恩,道:“爹爹,女兒要嫁給劉承恩,請爹爹成全。”劉承恩一驚,猛的抬起頭盯著楚玉,眼角喜得淚水流下來,楚漣則如雷轟頂,僵在當場,就是其余人也萬萬料不到楚玉會主動要求父親成全,都直愣愣的看著剛剛蘇醒的弱女子。
    楚漣回過神來,怒道:“玉兒,你知道你都說的什么?”楚玉道:“爹爹不要急著生氣,聽女兒向爹爹講一段故事。”伸出手將楚漣也拉以床邊坐下,閉上眼,慢慢的回憶道:“紅顏妹妹二八年華、才情雙絕,偶然遇上一位少年便一見傾心,認定此生非他不嫁,可惜妹妹性怯,從不敢向那少年表露,生生的愁出一身病來,懨懨氣虛,仍念念不忘少年,不知有何原故姑姑姑父堅決拒絕這門婚事,可憐妹妹相思病重,無力回天,竟死了,可幸的是妹妹死在了心上人的懷里,臨去時幸福滿懷,竟如去了天上做神仙那樣高興。”
    楚漣心中一痛,問:“紅顏死了?”楚玉向爹爹一笑,道:“是的,可是妹妹是笑著死的,她已不在乎此生與少年并肩攜手,只要能與相愛的人走過一段路已是足夠。”楚漣不語,楚玉道:“爹爹,相信玉兒的眼光,劉承恩不會虧待女兒的。”
    楚漣捉住女兒的手,痛呼道:“玉兒……”楚玉莞爾笑道:“爹爹,紅顏妹妹愛上一個人,至死都沒有勇氣為自己爭取,劉承恩有這個勇氣,他愿意為了我背棄他的家庭,愿意為了我背棄圣上賜婚,這樣的人,我愿意跟著他。”劉承恩心中暖融融的,狹長的鳳眼閃閃發亮。
    楚漣道:“玉兒,你好糊涂!你想要什么樣的郎君沒有,偏偏為他動心?你若與他一起,雪凌公主怎會干休,他是朝庭的附馬,若是背棄雪凌公主,這一生都是逃犯!玉兒,爹爹不答應!”
    楚玉堅定的道:“女兒心意已決,請爹爹成全!倘若一天被抓住,女兒便情愿與他死在一起。”楚漣起身背向,恨恨道:“我楚漣造的什么罪孽,怎么生出這樣一雙兒女!”說罷已是老淚縱橫。
    劉承恩也是個聰明人,連忙向楚漣跪下,道:“請前輩成全,劉承恩今日愿立重誓,如有……”“罷了!”楚漣止住道,“女大不中留,玉兒自己選的路,做父親的也奈何不得。”楚玉喜道:“謝爹爹!”劉承恩也忙連磕三個響頭,道:“謝岳父大人。”楚漣擺手道:“起來罷,隨我回相州去。”
    楚玉則道:“爹爹,女兒不愿連累爹娘,既然命運已定,那便遠離塵埃罷。”楚漣一驚,問:“你們要去哪里?”楚玉道:“找一個連皇上也找不到的地方,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楚漣又皺起眉頭,道:“玉兒怎么舍得遠離爹娘?你們只管在相州住著,有什么事,爹爹一并擔著。”劉承恩鞠躬道:“謝岳父大人好意,晚輩與玉兒想法一樣,一則不愿連累岳父岳母,另外,也看淡了江湖恩怨,只想找個自在之所,男耕女織。”
    楚漣仍是不愿,楚玉又道:“爹爹,哥哥……爹爹莫再生哥哥的氣了,玉兒看哥哥此生也無法自拔了。”楚漣想起楚英,又生怒氣,哼道:“你們兄妹兩個,真真要氣死爹爹。”擺手長嘆道:“罷了!罷了!各自由命罷。”從腰上取出環珮,轉臉向歐陽展云道:“如今我也看得透了,這世上之人生死富貴,世間之物,輾轉不息,誰得誰失又如何?你將這珮拿去,交給總管楚康,就說是我的意思,將玉玲瓏交你吧。”
    歐陽展云點頭道:“你果然言而有信,麗娘看人果是極準,楚姑娘確是性情中人。”伸手接過玉珮,收于懷中,楚玉才知道他們是打了個賭,若是自己愿意嫁給劉承恩,爹爹便輸了,玉玲瓏便歸歐陽家所有,一時間不知所言,楚漣則淡然一笑,道:“也多虧了玉兒,爹爹才能看透這些身外之物,玉兒是女中豪杰,有膽有識,爹爹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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