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嬌笑道:“你這條命是我救的,你得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易水寒微微一笑,慢騰騰站起身來,道:“血手胭脂是在與在下做買賣嗎?”胭脂收了笑容,嚴肅道:“易水寒,我沒與你做什么買賣,只是,我為了你,與義姐反目為仇,你得有所表示吧。”易水寒點頭道:“是啊,反目為仇我是親眼見著了,可是,你好象是為了你自己吧?不過,我還是謝謝你,出現得很是時候。”
胭脂“哼”一聲,道:“毫無誠意。”易水寒看看天色,道:“我要走了,姑娘請便吧。”胭脂一聽,急得跳到他面前,道:“你竟一點情意都沒有嗎?九尾銀狐利用我,我遲早會與她翻臉,但是若不是因為你,不會這么早。你不領這個情也無所謂,只是白云的話你也聽到了,我雖一直跟在你身邊,卻從來沒有為他加害你,你還裝不知道嗎?”
易水寒笑道:“你終于親口說出來了,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只是,還不覺得憑你能對我構成威脅,也懶得追查。”胭脂咬咬牙,道:“原來你竟是在耍我。”易水寒搖頭道:“不,我沒那興趣耍著人玩,不過是在陪你做游戲罷了,唉,你到底太嫩,遠不是你那姐姐的對手。”胭脂冷著臉不說話。
易水寒繞開她往前走去,胭脂在他身后問:“你去哪里?”易水寒頭也不回,道:“自有去處,不勞姑娘掛心。”胭脂道:“你莫不是糊涂了?白云家在這邊,你不去帶回你的娘子了嗎?”易水寒微笑道:“她在娘家住著很好,不著急帶回去。”
胭脂大步追上,笑問:“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假裝不知道,你那漂亮的新娘子在娘家住得似乎并不太舒服,你們新婚燕爾便分離數月,難道一點不想念?”易水寒道:“真是難為姑娘操心了,這是我的家務事,我自有主意。”大步前走,胭脂狡詰一笑,安靜的跟在后面。
易水寒也不理她,裝做不知道自己走自己的,行出不遠,只見遠遠的奔來一人,來人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太累,身形有些踉蹌,易水寒站立道旁淡淡看著,胭脂一看,臉色略變,緊走幾步站在易水寒身邊,咯咯笑道:“張先生打哪里來啊。”來人一聽這話,抬眼見易水寒與胭脂并肩站著,立時停住腳步,站立片刻才慢慢走近,微微笑道:“胭脂姑娘這是正準備去白水鎮呢,還是已打白水鎮出來了呢?”
胭脂將眼睛水汪汪的掃過他全身,笑盈盈道:“姐夫早知張先生近日可歸,故讓我在此等候。張先生辛苦了。”張玉書哈哈笑道:“那真是有勞姑娘了,請。”胭脂一愣,易水寒笑道:“既然已經將人迎來,還不一起回去?”張玉書道:“正是正是,姑爺到底是姑爺。”易水寒道:“不敢當。玉扇公子從不惜從昆侖派千里迢迢投奔至止,真是武林一件大事啊。”兩人俱驚。
張玉書白了臉問:“你竟認得我?”易水寒笑道:“你既然認得我是姑爺,我又怎么會不認識你?再說,玉扇公子的美名傳遍大江南北,何人不知?”張玉書冷冷一笑,道:“好,好,哼。”
胭脂緊緊挨著易水寒,問:“張先生一路風塵,想必大有收獲吧?”張玉書慢慢將目光轉過去,緩緩道:“不錯,大有收獲。”胭脂忙問:“何事?”張玉書冷笑道:“姑娘既然是白老爺派來接我的,又怎么不知道是何事?”胭脂語塞。
張玉書看她不語,也不多問,道:“兩位想必是剛從白水鎮出來,哼,不奉陪了。”轉身就走。易水寒在身后冷冷道:“別急,玉扇公子在江湖是個人物,在下慕名已久,今日幸會,要好好請教請教。”張玉書道:“客氣了,本公子今天有事,改日再賜教吧。”易水寒道:“口氣不小,你倒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張玉書轉過身來,并不理易水寒,反對胭脂道:“在下剛從太湖幫回來。”
胭脂問:“太湖幫?你何時去的太湖幫?”張玉書笑道:“想必白老爺沒有告訴你,在下奉白老爺之命,去太湖幫已有兩月有余。”胭脂心里一陣發冷,脫口而出:“兩個月?”張玉書道:“不錯,據木幫主稱,一個月前,也有位姑娘在太湖幫出現過,長得與胭脂姑娘你長得特別象,不知是誰。”
胭脂心里罵道:“木千友老匹夫,你竟然出賣我,騙我告訴你白云的寶藏的真相。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張玉書冷笑著看她,道:“當然了,不過是長得象而已,在下尚未想好,是否有必要告訴白老爺,不知胭脂姑娘有什么想法,認為在下要不要說出來。”胭脂轉過臉去看易水寒,易水寒想了想,道:“張公子所說的那位姑娘在太湖幫的時候,正好在下也在太湖幫。”兩人同時驚問:“當真?”
易水寒淡淡道:“木幫主肯定也告訴你了,他們在幫中的議事廳左偏廳大擺宴席宴請那位姑娘,并且說起了一筆寶藏。”胭脂臉色煞白,呆呆道:“你都知道了?”易水寒微笑不語。
胭脂咬牙道:“不錯,一個月前出現在太湖幫的正是本姑娘,哼,本姑娘也是剛從白水鎮出來的。”張玉書沉臉道:“如此,請便了。”拔腿便走。
胭脂心想,我已與白云、九尾銀狐反目為敵,豈會在乎他回去說什么,只是他已知道我為了得到易水寒而與木千友交易讓他護住白如歌一命,就怕他到時故意挑唆使壞,害死白如歌,那時易水寒再不能與我在一起了,他平時高傲至極,居身居白府之下卻目中無人,依仗一身本事最愛出頭尋事,今日一反常態急著要走,必是身受重傷,我今日若不趁機殺了他,他日必有后患,想到這里,喝道:“張玉書,站住。”
張玉書冷聲問:“怎么?有事?”胭脂道:“不妨實話說了,本姑娘已經與白云那老狐貍反目為仇了,你既然是他的食客,自然就是本姑娘的敵人,怎么能讓你這么走了?”張玉書轉身盯著胭脂哈哈笑道:“我早已看出你不對勁,原來已經反了,也好,我便替白老爺收拾了你這叛徒。”
胭脂哼道:“好呀,我真想瞧瞧昆侖派有什么了不起。”轉頭向易水寒道:“如何?一起動手吧。”易水寒輕輕一笑,道:“有血手胭脂在,哪有我無名不卒出手的份。”胭脂原想與他聯手殺了張玉書,沒想到易水寒卻不理她,氣得咬牙道:“沒有易水寒,我一樣取他小命。”易水寒笑道:“很好,姑娘小心他的扇里乾坤便是了。”
胭脂心想,你既然不出手,我也不稀罕你在一旁指點,昆侖派的扇里乾坤天下人盡知,我豈會不知?哪里用你來啰嗦?驟然轉身,劈手就是一掌罩向張玉書面門,張玉書一直在仔細的觀察兩人,自然不會讓胭脂得逞,掌風剛起,他便躲閃一邊,從身后抽出扇來,以扇為判筆,直點胭脂的玉枕穴,哪知胭脂也十分聰明,她那第一掌不過是聲東擊西,見張玉書取出扇來,故意裝得來不及撤掌,全身重心往前撲倒,左手在腰下輕輕一抖,從掌心射出一道白線來,如蠶絲般晶瑩鮮艷,且又勢如疾風,轉眼已纏住張玉書的扇骨。
張玉書一愣,用力一抖,卻未抖落,胭脂大笑道:“你以前久居昆侖,不知道我也屬正常,只是你已在白云身邊這么久,他竟沒告訴你,血手胭脂有一秘技叫做相思線嗎?”張玉書道:“哼,雕蟲小技。”胭脂道:“雕蟲小技便雕蟲小技罷,小女子也不計較這個,只是可惜你為某人賣命,人家似乎并不將你放在眼里。”張玉書冷笑道:“你這離間計不甚高明,不過只能哄哄小孩子的糖果罷了。”
胭脂吃吃笑道:“我也不準備收買你什么,用不著離間,不過是看著可笑而已。你也不必多說,有本事便解開我的相思線。”張玉書細細打量著纏在扇上的絲線,見它細若毛發,潔白鮮艷,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這么結實,胭脂笑道:“就憑你那見識,再看半天想半天也不知道,我便告訴你了罷,這是天山雪源的天蠶絲所制,柔軟非常,不畏刀劍,一絲一縷便奪人命魂。”
張玉書嘿嘿一笑,道:“好東西,可惜縛不住我。”胭脂挑眉道:“真是狂妄。”張玉書道:“不信,你自己瞧瞧。”胭脂往扇上看去,只見扇骨與扇面之間不知生出些什么來,極為細小,仿佛有些毛茸茸的,同樣一根根纏在相思線上,胭脂奇問:“這是什么?可不越發纏得緊了?”張玉書道:“我讓它緊,它便緊,我讓它松,它便松。”
胭脂抿嘴笑道:“好,那我便試試。”五指一收,相思線立刻緊崩起來,胭脂手掌一彎,小指輕輕在線上一彈,一道清脆的聲音如琴音一般從胭脂小指處滾向扇骨,張玉書凝神運氣,全身精氣聚在指間,傳到扇上,那些毛茸茸的細物突然脫離扇子,緊附在相思線上,相思線在張玉書的推力之下,如一條疾退的長蛇縮向胭脂掌心,胭脂一愣,他竟然能解開我的相思線?順手摔出,相思線又如長蛇出洞撲向張玉書。
張玉書連退兩步,抖手展扇,胭脂道:“莫不是要施你的那招扇里乾坤了?我正好見識一下。”張玉書道:“很好,那你就看好了。”易水寒見胭脂輕敵,在旁邊提醒道:“姑娘還是小心為上罷。”胭脂氣惱道:“我豈會怕他?難道我當真是看不出來,他已身受重傷?你只需好好看著,看我將他那乾坤纏出一個個大窟窿。”胭脂所猜不差,張玉書此時真是受傷不輕,并且后有追兵,他一見兩人,心知不是對手,便失了往日傲氣,只想盡快離開,不想卻被胭脂纏上,原以為兩人會聯手,不想易水寒只是坐觀其斗,也不知是何意思,不敢大意,一心想趕緊打敗胭脂便跑。
胭脂見他不語,越發覺得他那什么扇里乾坤不過是騙人而已,無甚可怕,五指伸縮,相思線在空中游走,處處逼緊張玉書,張玉書手中的那柄扇也不是好惹的,或如劍或如筆,或攻或守,雖說他有傷在身,但是仍然進退不懼,兩人不分高低,胭脂冷笑道:“如何不使出你的絕招扇里乾坤來?莫非真是怕我把你的扇里戳出十幾個窟窿來?”
張玉書心知扇里乾坤若是使出來,雖是殺傷力極大,但是也需耗費大量精力,平時想用便用,今日受了內傷,使完這招,只怕真氣不足,那時易水寒再動手,自己便抵擋不住了,故遲遲不用,又想,再周旋下去,那老兒趕到,他們又多了助手,我更難脫身了,不如拼了這一招,先殺了這娘們再說。想到這里,張玉書一扇橫出,煞氣大張,雖是青天白日,胭脂仿佛天色驟然暗下來,烏云滿天,便是地上潔白的雪也換了晶瑩之色,溫柔之氣,被張玉書裹在扇氣之中變得乖張戾利,漫天飛舞,隱隱約約可見千柄扇影萬個張玉書在眼前變幻,陰氣森森,此時才知扇里乾坤果然厲害,心慌之下,將相思線游走得愈急愈狂,相思線與玉扇相擊之時發出清脆幽遠之聲,卻怎么也出不了重重扇影。
張玉書冷笑一聲,姆指往下一按,胭脂只覺得一陣淡淡的清香從四面八方的扇中飄出來,心知張玉書使了奸計,“哎喲”一聲,左手狠狠一摔,相思線立時由柔軟變得硬直,也不管眼前的張玉書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只朝著其中一個臉摔過去,這分明是魚死網破的打法,張玉書也不敢大意,心想血手胭脂這一線摔來,我扇影必破,豈能讓她得逞,越發拼了命,萬道殺氣將胭脂困在其中,再一扇劈進,如狂風暴起,胭脂震得連連后退,卻退不出扇氣之圍,忙五指收合,相思線如電撤回,收在掌中,胭脂突然尖叫一聲,坐在地上,張玉書撲身而上。
正在這時,只見密密麻麻的銀針撲面而來,鋪天蓋地的人影扇影立時散去,張玉書臉白如紙,玉扇落地,踉踉蹌蹌退出數步方站穩身形,易水寒拍拍手中的雪,笑道:“這叫‘含沙射影’,正好破你的扇里乾坤。”
胭脂見易水寒救了自己,歡喜的喊道:“你快殺了他,快殺了他。”易水寒淡淡看她一眼,卻道:“我會殺的,但不是今天,你走吧。”胭脂氣道:“不行,今天是個好機會,先殺了再說。”易水寒淡淡道:“你既然這么說,你便自己動手吧。”胭脂恨恨不語。
張玉書冷笑一聲,不言不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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