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易水寒》第64章 為紅顏楚玉奔波

    再說易水寒一路尋來,總是落后白如歌一步,每到一處,探得消息,白如歌都已離去,好生遺憾,偏偏天又下起雪來,鵝毛似的紛紛揚揚,下了整整兩日,資水凍住,無法行船,易水寒只得改走陸路,路面雪厚數寸,馬也行走緩慢,易水寒心中又急又愧,忍不住長吁短嘆,慢慢的離白水鎮近了,心中更升起一股仇恨之火來,這一時仇恨,一時愧疚,易水寒煩悶不已,端坐馬上眉頭緊鎖。
    路邊閃過一人來,一把將馬韁拉住,喊道:“小畜生,你去哪里?”易水寒一看來人,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口中稱道:“五叔,您怎么下山了再不告知侄兒?”虛無道人哼道:“你也不在相州,我告訴誰去?”易水寒磕頭道:“五叔,侄兒離開相州已有一段時日,因確實不知五叔要下山。不知五叔怎么來了這里?”虛無道人沉著臉道:“你莫管我因何下山,我只問你,你那新娶的媳婦呢?”易水寒心知五叔去過相州,十九與崔鵬已告知事情真相,垂首不語。
    虛無道人罵道:“當初我就不許你娶她,她是仇人之女,又性情乖舛,薄命克夫之相,你偏不聽,今日可好?”易水寒低聲問道:“五叔可是見過她了?”虛無道人哼道:“不錯,已然見過了。”易水寒眼前一亮,忙問:“可知如歌在哪里?”虛無道人瞪眼道:“你五叔難道是給你看人的?你的媳婦跑了,五叔要給你追回來嗎?”易水寒恭敬道:“不敢。”
    虛無道人問道:“你對你那媳婦知曉多少?”易水寒抬頭看著五叔,神色復雜,并不說話,虛無道人氣道:“你莫不是被她迷住了?她可是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易水寒忍不住辯道:“五叔,如歌心地善良,與他父親不一樣。”虛無道人罵道:“你這畜生,莫不是見了女色便忘了父母之仇?”易水寒慌忙磕頭,連稱“不敢”。
    易水寒想起胡儀慘死,不由得悲從心來,心知此事應該告知五叔知曉,但是這五叔性格怪癖,若是知道這事,不知又鬧出什么來,小心翼翼的道:“五叔,胡……”虛無道人見他眼淚汪汪,以為是受了自己責備覺得委屈,要為白如歌說情,稱自己“胡言亂語”,心中也生氣了,一擺手,示意他趕快住嘴。
    虛無道人說:“她身藏絕技,你可知道?”早在那次騎馬之時,易水寒已知她并一般孱弱女子,但是他注意到白如歌行動柔緩,通身上下,并無凌厲之風,只當道不過是會些騎術罷了,后來,在太湖幫困在梅花陣,被一個蒙面女子救出,易水寒便疑心她會武功,但是始終不曾確信,現在聽五叔說出,心下震驚,起身問:“五叔怎么知道?”虛無道人哼道:“白云惡賊手中的那半部劍譜,早已被她熟得,我還與她動過手,她將劍譜中的劍式使得爐火純青,五叔我幾乎不能抵擋。”
    易水寒大驚失色,五叔的話不能不信,自已當初娶白如歌,是為了以她挾持其父,不想自己沒用,竟對她一見鐘情,不僅不能下手傷她,反而被受她所制,她能學得劍譜,她父親白云豈能不知,白云痛快將女兒嫁給自己,原來也是利用她來套住自己,唉,還真是被套住了。
    虛無道人罵道:“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也。”易水寒想起在石猴林初她那驚鴻一瞥,想起她馬背上淡雅如蘭,想起她深夜守候半羞半怒半含酸,想起她受了委屈,怨恨而去,今日要相信她助父為虐,又驚又痛,默默不語。
    虛無道人道:“你這么不成材,怎么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白家與你仇深似海,你還在為了仇人的女兒丟魂失魄,你,你。”易水寒眼角濕潤,淚光閃了閃,倒底忍住沒落下來,嘆道:“我總是下不了手傷她,冤有頭,債有主,罪在其父,與她無干。”
    虛無道人氣得胡子直翹,指著他剛要開口,易水寒道:“五叔,待我去處理了我與她的這層關系,再回來向五叔賠罪,以后都聽五叔的。”飛身上馬,加鞭而去,虛無道人恨恨不已。
    天空越發陰沉,易水寒催馬似箭,白水鎮近在眼前。易水寒勒馬不前,心口疼痛難忍,愛上白如歌實在意料之外,愛上她之后,自己屢屢躲避,連房也不敢入,生怕自己易喜易怒,驚嚇到她,夜夜買酒青樓,卻從不恣意放縱,為她守身如玉,知她好詩文詞賦,為她苦心鉆研,怕她傷心難過,遲遲不提白云之事,她受了委屈離家出走,自己自責自愧,幾乎崩潰,為她四下奔走,踏遍大江南北,卻不知她到底是何居心?
    我若心里對她念念不忘,總是難報大仇,罷罷罷,不如摔破鸞鏡,恩斷義絕。
    先放下易水寒,再回過頭來說楚玉,那日,楚玉離開哥哥楚英與白如歌,為了表妹南宮紅顏去尋找許一楓,不想尋了大半個月,一點消息也沒打聽著,天寒地凍的,這一天到了一處城鎮,覺是腹中饑餓,抬眼見路邊有一個大飯莊,客來客往的,生意興隆,大步走了進去,小二陪著笑迎上來,到廳堂四下看看,哪里有空座,掉頭就走,這時聽背后有人喊道:“楚姑娘。”回頭一看,見一少年正在看自己招手,不是別人,正是許一楓,心中喜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三步并做兩步奔至許一楓面前,正要說話,見桌子對面坐著一位老者,又瘦又小,衣服補丁羅疊,長得很不起眼,正是千杯不倒翁,上次趙麗娘為尋歐陽展云大鬧楚府,楚玉正好夜探易府,回到家時趙麗娘已離去,父親為此生氣,將她訓斥,當時千杯不倒翁就在當場,所以楚玉也見過,雖然當時不知老者的來歷,但是后來聽父親說起,知道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其實身懷絕技,游戲人間,心中很是敬佩,沒想到在這里又見到,當下拜道:“楚玉見過老前輩。”
    千杯不倒翁樂呵呵的道:“楚家的娃娃很懂禮貌,好,好,坐下吃吧。”楚玉得了夸獎很高興,想起臥床不起的紅顏妹妹,恨不得立刻揪起許一楓就往蘇州跑,但是礙于老前輩的面子,只好坐下來。知趣的小二早已送來碗筷,長輩在坐,事情再急,楚玉也不好意思催促,加上原本已是饑餓,就低頭吃起來。
    千杯不倒翁見她輕蹙眉頭,已猜到她心中有事,問道:“女娃娃可是有心事?”楚玉點點頭,正想說出來,忽然想到,年輕人之間的愛慕之事,怎么好在老人面前說出來?再說,若是讓老前輩知道我那紅顏妹妹因相思犯病,還不是惹來笑話?又搖搖頭,看了眼許一楓,不說話了。
    千杯不倒翁樂道:“怎么?你們這些年輕娃娃,有事情不愿意告訴我老頭子了?”楚玉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在南宮府中,南宮紅顏將真情托出,楚玉也在場,這次見她,許一楓已知道她的意圖,必然是為了南宮紅顏,想到南宮紅顏,不由得又想到南宮長青、想到白如歌,一時間悲從心來,故低頭不語。
    千杯不倒翁見二人不肯直說,也不深究,問楚玉:“女娃娃可是準備回相州去?”楚玉想了想,道:“此地離蘇州不遠,晚輩想先去蘇州看望姑姑姑父,再回相州。”千杯不倒翁笑問:“令姑父可是南宮長青?”楚玉點頭道:“正是。”千杯不倒翁點點頭,沒有說話,楚玉試探著問:“老前輩可是往相州去?”千杯不倒翁笑道:“老叫花子四處為家。”
    楚玉鼓起勇氣,向許一楓道:“許公子,自從上次在蘇……”許一楓搶過話,阻道:“楚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有急事要趕回相州。”楚玉哪里知道許一楓與南宮長青的關系,只道他是不想見南宮紅顏才急著拒絕,氣道:“你怎能這么無情?好歹見一面。”想起千杯不倒翁在旁邊看著,忙閉口不語。
    許一楓被她搶白的俊面通紅,悄悄抬眼看千杯不倒翁,不料老人竟如未聽見一般,正自顧自的喝酒吃菜呢,喃喃回道:“楚姑娘,這事……這事……”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來。千杯不倒翁自言自語道:“哎喲,葫蘆里沒有了酒,偏偏這店里酒太難喝,還是去隔壁打點上好的酒來。”說著,不理兩人,大搖大擺的出門去了。
    兩人知道老人是故意避開,給他們說話的空間,更加不好意思。楚玉正色道:“許一楓,我妹妹紅顏為了你,相思纏身,你竟然一點都不動心?”許一楓低頭道:“南宮姑娘是個好姑娘,是許一楓沒有這個福分。請你轉告她,讓她好好珍惜自己,莫為了我再折磨自己了。”楚玉呆呆的看著他,嘆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讓我妹妹這么神魂顛倒,她身子一向不太好,即使你不喜歡,便是去看看她,安慰她,讓她高興高興也是好的。”許一楓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只是滿腦子里都重現著那個清晨與南宮長青相見的場面,心中充滿恨意,自己曾答應母親,今生不踏進蘇州半步,自己已經去過一次,惹來傷心,怎么可能再去第二次?
    楚玉見他毫無反應,想到臨走時,紅顏憔悴的面容,哀怨的眼神,急道:“只怕妹妹熬不過多久了。”說著眼圈已紅。許一楓驚問:“怎么回事?”楚玉氣道:“還不是為了你這個沒良心的。”許一楓頓時傻了,瞪大著眼不作聲,楚玉氣道:“許大公子心里可有一點點憐香惜玉?”許一楓垂下頭,輕輕的點了點頭,咬著牙道:“南宮姑娘是因我而病,于情于理,我都該去看望她,一會我三叔回來,我就和三叔商量商量。”楚玉喜道:“很好。很好。”
    許一楓又道:“只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楚玉問是什么,許一楓道:“按說,看望是件光明正大之事,但是,除了南宮姑娘,我卻不愿意見其他任何人。”楚玉以為他見了姑父母難為情,怕二老非讓他娶了紅顏妹妹,不見便不見,只要紅顏妹妹見了他高興便是,于是允道:“就依你。”
    不多會,千杯不倒翁拎著個大葫蘆樂呵呵的回來了,到桌前,抹了抹嘴,喳喳道:“真香真香。”楚玉笑道:“老前輩這么愛酒,可知蘇州有不少好酒。”許一楓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似有不悅,楚玉看在眼里,故作不知,千杯不倒翁嘻嘻笑道:“不錯,蘇州美酒的確不錯,不錯!”楚玉趁機又道:“老前輩要是愿意,晚輩愿意陪著您嘗盡蘇州美酒。”千杯不倒翁樂道:“好好,好個貼心的女娃娃,幾句話,勾出我的酒蟲來,看來,要是不能盡快喝上這蘇州美酒,老叫花就沒法正常吃飯了。”
    楚玉大喜道:“老前輩,不如我們即刻動身去蘇州,晚輩陪您去喝酒啊。”許一楓疾聲止道:“不可,萬萬不可。”楚玉氣問:“為何不可?”許一楓恭恭敬敬對千杯不倒翁道:“三叔,您還是回相州吧。”千杯不倒翁擺擺手,道:“誒,一楓,先去蘇州再去相州,也遠不了多少路途,還能嘗到上等美酒,何樂不為。”許一楓不再說話,千杯不倒則拉著他離座道:“走吧走吧,現在就走。”楚玉喜不自禁,朝許一楓擠眉弄眼。
    這一路上,楚玉乖巧伶俐,時常把千杯不倒翁逗得哈哈大笑,千杯不倒翁道:“楚漣一生少笑,沉默寡言,卻得個如此討人喜愛的女兒,真真是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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