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從夢中醒來,垂頭見自己一絲不掛將白如歌光潔如玉的侗身摟在胸前,頭腦轟的炸開了,頓時手足冰涼、雙眼發直,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如歌在自己心里天神一般不可褻du,自己卻做這污穢之事,如歌只怕再也不會原諒自己,今生的夢想生生被自己毀掉,今后該怎么面對如歌?楚英又愧又悔,呆呆看著白如歌,輕輕拉過衣裳顫抖著為她穿上,一不小心手上沾了鮮血,心猛的一跳,緊張的將視線移去,白衣上落英斑斑,楚英象是被人狠狠擊了一錘,手停在空中久久不落,傻傻的盯著白如歌,眼中慢慢放出光來,呼吸也急促起來,俊面通紅,他動動嘴唇,眼角流下淚來,狠狠將白如歌抱在懷里,興奮的喊道:“你是我的,你完完整整是我的。”
楚英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興奮得全身顫抖,小心的穿上衣服,目不轉睛的盯著白如歌看,瘋子一樣抖動著嘴唇,洞口的樹搖動了一下,其中一枝往外倒下,楚英一驚,警覺的起身,悄悄靠在洞口,靜聽半晌,并無任何聲音,楚英放下心來,出洞將樹枝扶起,忽感身后似有動靜,正在轉身,對方竟以閃電之速迅速封了他穴位,楚英暗暗叫苦,有人在身后輕輕道:“楚公子,先委屈你一下,等我制住我那溫柔又可憐的姐姐,馬上就放了你。”聲音中帶有哭音,似乎剛剛哭過,又道:“我將你另尋個安全避風的地方,你休息片刻便好。”挾了他便走。
楚英聽出是冰兒的聲音,心里奇怪:她怎么來了這里?為什么害如歌?當初她救我們,如今又害,難道是故意的?又急:如歌獨自一人在洞里昏迷不醒,十分危險,也不知她要將我帶到哪里去,萬不可離洞太遠。冰兒果然將他放在地上,轉身又奔回洞去。
白如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冰兒輕輕道:“得罪了,姐姐。”步入洞去抓白如歌,背后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冰兒姑娘想干什么?是心生嫉妒要活活拆散一對有情人嗎?”冰兒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那聲音哧哧一笑,退到洞外,道:“冰兒姑娘,我剛才與你說話的時候,在這洞里放了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藥粉,好象聞了很不舒服,所我趕快退出洞,嘖嘖,真是不舒服,你聞到了嗎?”
冰兒一驚,果然覺得有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心想,即使抓不住白如歌,只有楚英在手,不愁白如歌不來救他,忙屏息躍出洞來,摔手扔出一把雪,揚起一陣雪霧,發足奔向楚英,一把拉起他就走,這時又聽那個聲音笑道:“冰兒姑娘原來是來搶情郎了?”卻是在冰兒家里說出如歌身份的白衣女子胭脂,楚英卻不認識她,心想,這妖女好生可惡,為何緊緊追著如歌不放,如歌一人在洞里,她又在這附近出現,只傷要傷害如歌。
冰兒怒道:“我冰兒喜歡一個男子,卻不稀罕用這種手段,不象胭脂姑娘,縱橫青樓,專使見不得人的下流手段,如非晚到一步,豈能容你水中下藥。”
楚英一怔,原來是有人在水中下藥,難怪我會失控,也不知這個胭脂是什么來路,為什么要這么做?
胭脂奇道:“你怎么認識我?”冰兒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誰?”胭脂沉思片刻,道:“你家里裝扮得富麗堂皇,奇珍異寶隨地丟棄,能坐享天下寶貝的,我只知道二十年前有位妙手神偷,其偷盜手段令人嗟嘆,天下寶貝只要她想要,就沒有得不到的,你莫非是……”冰兒沉聲道:“不錯,二十年前縱橫江湖的妙手神偷是我母親,十八年前,我母親被那虛無老道所傷,不治而亡,我無意于江湖,血手胭脂自然不知道。”
楚英暗暗吃驚:原來這位冰兒姑娘是二十年前名動江湖的妙手神偷的女兒,記得爹爹提起過這位妙手神偷,在皇宮內院出入自如,天底下只要有她喜歡的,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當時各地名捕撒下天羅地網,全國通緝,也奈她不得。難怪冰兒家里珠寶羅列,原來都是偷來的。
胭脂變臉道:“你知道的不少,不僅知道我縱橫青樓,還知道血手胭脂這四個字。”冰兒笑道:“妙手神偷的女兒,想要什么寶貝得不到,只是不想要而已,要是想查某個人的底細,又有什么查不到的?”胭脂恨道:“我竟小看了你。”冰兒道:“不是你小看我,是你沒工夫看,你藏在相州胭脂樓多年,不惜出賣色相,為的是監視相州富豪易水寒,我隱居資水,從不涉足江湖,你看我做甚。”胭脂臉色鐵青,一言不發,陡然拍出一掌,冰兒冷笑一聲,雖挾楚英在手,身法毫不含糊,輕飄飄退在丈外,道:“怎么?想殺人滅口?你妖媚有余,功力不足,想殺我,可不容易。”
楚英驚訝:相州胭脂樓的胭脂原來是黑道上有名的血手胭脂,她監視易水寒有什么目的,難道也是為了白如歌?易水寒游戲商場,極是聰明,怎么會看不出胭脂的來路?他與胭脂是什么關系?
胭脂也知自己難已得手,收掌問道:“你什么時候開始查我?”冰兒道:“那天晚上,我救回楚公子,虛無道人一路追你,你罵虛無老道躲在清虛觀十八年不敢下山,我便留意你了,我母親十八年前被虛無害死,我當時年幼,除了知道虛無這個名字,一無所知,多年隱居,只為練得一身本事,再明查暗訪,為母報仇,凡是與十八年前的事有關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胭脂恨道:“難怪那牛鼻子見到你便不追我,說你長得象一人,原來說的是象妙手神偷。”冰兒冷笑道:“不錯,我從母親臨終前畫的圖象,一眼便看出他是虛無,他竟然來到資水,正好省得我去清虛觀了找他,于是直接告訴他我就是妙手神偷的女兒,并約定三日后以武功定勝負,他若贏了我,我就將那半卷破書給他,哼,他果然來了,可是事出意外,白云的女兒出手了。”胭脂呆道:“這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她竟然偷偷學了武功。”冰兒道:“我早就知道那下半卷在白云手里,因心忌白云的武功,一直不敢去偷,沒想到她女兒竟然學得,真是天助我也。”轉身就走。
胭脂喊道:“十八年前的事,日后再算,我知道你挾持那姓楚的,是為了逼白如歌給你下半卷,我不管什么劍譜,你快將他放下。”冰兒道:“笑話,我憑什么聽你的,再說了,你不去糾纏易水寒,要楚公子何用?”胭脂哼道:“楚英與白如歌已成夫妻之實,你活活拆散他們,莫不是心存妒忌,要囚禁小情郎?”冰兒紅臉啐道:“血手胭脂一心想把他們聯成一對,只怕也是為了拆散另一對吧?”轉身就走。
胭脂又羞又怒,飛身撲上,冰兒側身躲過,道:“好,你既然要打,我便陪你一場。”將楚英放在地上,與胭脂打得難分難解。
楚英心中嘆道:我只知道歡喜如歌離家出走,得以與我在一起,卻不知因何離家,聽他們對話,分明是易水寒玩弄感情,寵幸青樓妖女,如歌傷心離去,這妖女卻另有算計,究竟算計什么,自己并不知道,但是半年來經歷種種,稍有頭緒,仿佛與十八年前的一件事情有關,如歌無辜被卷入其中,被眾人當做棋子利用,只怕易水寒娶如歌,也是另有目的,冰兒姑娘救我一命,我敬她純潔善良,如歌也夸她是個萬里挑一的好姑娘,想不到也做出以我要挾如歌的事來。
楚英獨立嗟嘆,胭脂與冰兒已斗得嬌喘噓噓,胭脂肩頭有傷,但她狡猾靈活,手法刁鉆狠毒,冰兒雖是占了上鋒,也不敢大意,攻守有致,劍法密不透風,胭脂五指如勾,氣勢凌厲,一白一翠兩個身影在雪地里翻上騰下,挑起陣陣雪霧,看樣子,一時半會難分勝負。楚英心想:到時冰兒真的以我要挾如歌,如歌肯定不依,少不得又大打一場,且不說以后,如歌現在昏迷之中,火若滅了,洞里必然寒冷,若是壞人來襲,連反抗也不能了,我現在足不能行,口不能言,干是著急也不解用,不如閉門運氣解開穴道,遂聚精會神,暗暗運氣。
巧在冰兒心有憐愛之意,下手甚輕,一柱香工夫,楚英躍身而起,哼道:“兩位慢慢打,楚英不陪了。”晃身奔山洞而去,冰兒見了,使個晃招,轉身去追,胭脂喊道:“休走。”跟著追去。
楚英沖進洞里,柴已燃盡而滅,白如歌已不知去向,那鋪在地上的衣裳依然散在地上,上面斑斑血跡,鮮艷奪目,楚英心中大慌,奔上前去,拾起衣裳,手指觸及血跡,如撫mo如歌的身體,感慨萬分,轉念想到如歌不知去了哪里,淚水奪眶而出,抱著衣裳轉身出洞去尋,胭脂與冰兒雙雙趕到,見他奔出,同時喊道:“你去哪里?”楚英驟然大怒,拔劍橫掃,兩人見他著了魔一樣,不敢應招,連連后退,楚英狠狠道:“若是如歌有個三長兩短,我定取你二人性命。”話未落聲,身影已遠去。
白如歌的靈魂漸漸從冰冷的地獄被拯救出來,慢慢遠離了陰冷與怨恨,離陽光越來越近,全身溫暖和煦,更溫暖些,更溫暖些,象是泡在溫和的水中,水溫柔又熱烈,將自己包圍起來,滋潤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她激動,她興奮,她感動,整個身心都膨脹起來,恍然飛了起來,飛在云端,云彩潔白無暇,在她指間、腰際纏繞溫存,她快樂的飛翔,在云端嬉戲翻滾,忍不住輕輕的輕呤起來。
她緩緩睜開眼睛,篝火正旺,洞內溫暖如春,輕輕的挪動身子,只覺得全身酥軟如水,伸手一摸,如被人當頭一棒,幾乎暈厥,淚水滾滾而下,心想,自己今日遭此大辱,有何面目見人?不如一死,起身來一頭向墻上撞去,不料腳底被一物拌住,拾起一看,震驚得一跤跌坐在地,這分明是丈夫易水寒的衣服。丈夫將自己侮辱,又丟棄血衣,不顧自己死活,無情離去,不啻一柄尖刀扎在心口,撕心裂肺般疼痛,又想起爹爹無情狠毒,用女兒出嫁借殺他人,想起親娘冤死十八年,尸骨無存,兇手就在身邊,自己卻認賊做母,怨恨,羞辱,痛苦,失望,自責,一齊涌在心口,難以自持,踉蹌奔離此處,出了洞,外面是蒼茫一片,白如歌眼前一片空白,往前奔去。
風緊,雪急。白如歌哭得眼睛已干,奔走得疲憊不堪,尋棵樹蜷縮于下,昏昏然閉上雙眼,止不住的心痛如絞。
遠遠的有馬嘶人喊聲傳來,更兼陣陣怪笑,白如歌心亂如麻,一腔怨恨積在胸口,懶得管他事,軟軟的靠著樹閉目不語,一行人馬漸漸走行,卻是青城八英,青城八英此時已是一身塵埃,灰頭土面,馬也只剩四匹了,除了易水寒奪走一匹,基余三匹只怕都被吃了。
孫彥安眼見,瞧見樹下躺有一人,嚷道:“呔,你是什么人啊,快快告訴大爺,這是什么地方?”其余兄弟見了,也都紛紛上前喊道:“你這女子快帶我們出去。”白如歌只是不理,許南喝道:“你這女子好沒道理,我們兄弟叫你,你卻眼也不抬,莫不是死了?”孫彥安道:“不錯,我看是死了。”白如歌緩緩睜開眼睛,目無神色的看著他們,許南面色蒼白又眼通紅,邪惡如鬼,喝道:“詐死。快起來,帶我們出去。”
白如歌淡淡道:“你們是什么人,說讓我帶,我就要帶?”陸起雄上前一步,瞪眼道:“山里女子,這么大膽。瞧見我們兄弟的大刀沒,再敢多話,要你小命。”白如歌淡然一笑,又閉上眼。陸起雄氣道:“不識抬舉的臭丫頭,要不給點厲害,不知天高地厚。”說著便叉開手掌要來捆白如歌,常有玉阻道:“四師弟,倒底是個女子,莫動手,讓她帶路便是。”白如歌閉眼冷聲道:“這話稍有人性,只是本姑娘現在累得慌,不想說話,你們走吧。”孫彥安怒道:“臭丫頭,不知死活,看我一刀宰了她。”拔刀上前。
白如歌驟然睜眼,冷冷道:“你要是敢動我半根寒毛,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孫彥安大怒:“敢威脅你爺爺,去死吧。”一刀砍下,白如歌飄然避過,也不知怎的,奪刀在手,一刀劃過,孫彥安狂叫一聲,血濺當場,撲倒在地。白如歌看也不看,玉手一摔,將刀插在尸體背上。
七人一見,大叫“四師哥”“四師弟”,個個紅了眼,拔出大刀,將白如歌圍在中間。常有玉恨道:“你這妖女心好毒,竟然殺了我四師弟。”白如歌淡淡一笑,道:“他動手在先,死有余辜。”低頭看看地上的尸體,背上的刀插得有些斜,歪歪的仍在微微晃著,白如歌皺眉道:“唉,本姑娘不善使刀,讓他死得難看了些。”
許南將刀指著白如歌,怒道:“死丫頭,你得罪了青城八英,今天要死得難看。”話剛落音,只聽脆生生一聲響,許南的臉上已挨了火火辣一耳光,一張臉頓時腫得老高。白如歌冷聲道:“給你點教訓,再敢口出狂言,地上這尸體是你的榜樣。”
許南年輕氣傲,受這侮辱,哪里肯罷休,大叫一聲“妖女,拿命來。”向白如歌砍去。常有玉倒底吃的飯多,見白如歌一招取孫彥安的命,可見武功向深莫測,輕舉妄動只是找死,忙喊“六師弟,快退下。”許南怎么聽得進,一刀揮進,只聽他慘叫一聲,有骨折的聲音,又是一具尸體倒在地上,右臂已然折斷。
死了兩位兄弟,“青城六英”個個紅了眼,喊著“妖女受死。”舉刀并進,白如歌哈哈大笑,淚水迷眼,仿佛覺得四周全是憎惡的面孔,吃人的鬼怪,怒火噴出,刀隨心動,翻飛如狂,六人感到陰氣重重,當空籠罩,白如歌心魔釋放,煞氣大張,嗜鮮血如命,招招奪人性命,“青城六英”在山中被困多時,整日吃些馬肉解饑,日夜打轉,暈頭轉向,與半個野人差不多,疲倦不堪,更不是對手,不多時已傷了幾人,常有玉心知再打下去,只是自己知虧的份,喊道:“兄弟,快撤。”白如歌笑道:“想跑,哼,往哪跑。”翻手之中,又是一人喪命。
剩下的五人心驚膽戰,喊道:“你這妖女姓甚名誰,青城派絕不放過你。”白如歌冷笑道:“我叫白梅,青城派算什么東西,我想殺誰便殺誰,誰敢找上門來,同樣叫他死。”五人道:“好,今日不與你斗,后會有期。”轉身就跑。白如歌也不追,大笑長聲,大刀脫手而去,五人聽到風聲,急忙躲閃,張起濤“哎喲”一聲,背上鮮血直流,眾兄弟扶了他狂奔而去。
白如歌仰天大笑,冷冷的看了眼地上的尸體,喃喃道:“不錯,我就叫白梅,白如歌已經死了。”又流出淚來,咬了咬牙,踉蹌行遠。
雪地里閃閃晃眼,夜里也是瑩白如晝,白梅漫無目的,茫然向前行走,也不知時辰,餓了渴了就抓把雪吃,困了累了就縮在某個角落閉目而睡,這天正在吃雪,迎面走來兩人,女的樸素美麗,水旺旺的大眼睛撲閃動人,男的雖然也眉清目秀,可惜斷了條腿,空蕩蕩的褲腿隨風甩動,一手柱了只拐杖,一手扶著女子,正是鐘無雙與妻子梅子。
梅子見白梅坐在雪地上吃雪,“咦“了一聲,丟開男子上前道:“姑娘怎么一個人在這山里?莫不是迷了路?”白梅呆呆的,恍若無聞。梅子柔聲道:“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白梅搖頭道:“我沒有家,我無家可歸,我是孤魂野鬼。”梅子又問:“你叫什么名字?”白梅夢囈似的看著她,喃喃念道:“白梅。”梅子伸手扶她,白梅輕輕道:“你們走吧,不要理我。”鐘無雙走來,問:“梅子,她怎么了?”梅子嘆道:“真是可憐。”
白梅慢慢抬起頭來掃了兩人一眼,道:“我知道你們,我聽有人講起過,鐘無雙,梅子,感人肺腑的一對好姻緣。”不由得又想起楚英,呆呆的流下淚來。梅子奇道:“你竟然認識我們?”白梅閉上眼睛,似在回憶,慢慢道:“是的,富貴也好,貧賤也好,健康也好,殘疾也好,總是相依相偎,不離不棄。”當時,正是楚英給自己講的這個美麗的故事,仿佛記得,他就是這樣子一字一句深情的講述的。
梅子與鐘無雙相視一眼,眼中溫情脈脈。梅子仔細打量白梅,見她雖然面色憔悴,衣服臟亂,但是掩不住清秀美麗,拉著她的手,道:“我們一起走吧,先離開這山里再說,你再呆在這里,只怕要凍死了。”鐘無雙也道:“不錯,我們帶你離開這里。”白梅淡淡笑道:“多謝兩位。”轉身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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