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谪柳潇湘》第424章 不豫则废

    抢亲团马不停蹄，反正随风奔跑大梅树是方向，一直往前冲就是了。一炷香后，第四道防线已在抢亲团面前。
    没有城墙，没有重兵，只有一片竹林。
    是的，梅花林中又有竹林，竹叶和梅花一同飘落，里面隐约传来行歌声。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依稀有这样的句子，“没说完温柔，只剩你一个……”
    你一个？秦巨巨有点方，但方归方，抢亲团决不会因为竹林而停止前进的步伐。
    “哎，朱回春，你干什么？”秦巨巨见朱回春总是弯着腰。
    “挖竹笋啊，这个时节的新笋味道不要太好！”朱回春两眼放光。
    他身旁一袭素衣的曾心来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你还别说，你得多吃点，对身体好着呢。”朱回春递出一根竹笋道，“你看看，多嫩，笋中光辉流转，明显是日月精华。”
    秦巨巨挠头：“好吧，等我们抢亲成功，你给大家炖笋汤。”
    “对对对，朱回春的厨艺不错！”孟羽流着口水道。
    黄衣秦提醒道：“正经点，你们是来抢亲哒，不是来吃哒！”尼玛，好气哦，自己的画风都被他们带偏了。
    他话音未落，忽地空中一声响雷，劈得竹叶簌簌而落，地上一根又一根竹笋破土而出，喜得朱回春合不拢嘴。
    “还没到春天，怎么就打雷了？”秦巨巨哼道，“又是那帮人在作怪。”
    “现在难道不是春天吗？”黄衣秦道。
    “是吗？”秦巨巨疑惑，“不该是春天吧。”
    “哈哈哈，恭喜秦兄，你的春天来了！”竹林里一男一女踱步出来，男的一身紫甲，手持一杆幽暗的金枪，枪尖隐隐有星光般的寒芒闪动。
    那女的更奇，一身白衣，背着一柄巨大的镰刀。
    秦巨巨沉着脸道：“莫何，秦斩月，你们夫妇二人也要拦我？”
    姬幽龙道：“恐怕不止他们两个。”
    “还有我们！”林中陆续走出二十来人，都在梅村，彼此熟悉得很，孙吞、黄谛、霍海……
    姬幽龙道：“只凭你们恐怕拦不住我等。”
    莫何笑道：“我们事先布置好这片竹林，你们以身犯险，我们以逸待劳，如何拦不住你们？”
    秦斩月看向黄衣秦，道：“黄前辈，我们刚接到消息，说你也在抢亲团中。幸好我们请了一位帮手坐镇，这一关你可不要插手。”
    黄衣秦笑道：“你们请了谁？话说你和秦巨巨是本家呀，怎么帮起圣魔书生了？”
    秦斩月道：“不劳前辈烦心。至于我们请了谁，前辈难道看不出来？”
    黄衣秦四下看看，点头道：“那个老东西，整天躲躲藏藏，衰！”
    虽说作为梅村执剑泰斗，但黄衣秦并非无人能敌，起码有一个人和他斗了大半辈子，那就是刀神西门门，姓西门，名门，字庆庆。
    据说刀神西门门出生时恰逢梅村西边来了妖兽，村里死伤惨重，西门门他老爹为了给梅村冲喜，就给他取了名字叫“西门门”，并发愿在梅村西边建立一座大门，再有妖兽来时把门一关，遂可高枕无忧。
    由于经费短缺，西门只建成个框架，和牌坊差不多，西门门老爹本是想把儿子的名字刻在上面，结果只刻了“西门”二字就不了了之。梅村人觉得反正“西门”也很贴切，它不就是在西边嘛，于是也没去修改。等西门门功成名就，西门就成了逸闻趣事，他懒得去补全自己的名字。
    不过敢当众说西门门是“老东西”的，全梅村大概只有黄衣秦。
    至于为啥西门门不喜露面，据说是他以前总认为自己的名字莫名羞耻，有种人人喊打的莫名嘲讽。他就对老天很是不忿，闭门苦练道法，才成了一代宗师。
    秦巨巨道：“不必黄前辈出手，你们划下道来，我们闯过去便是。”
    莫何道：“不瞒秦兄弟，许多人对你的抢亲心怀敬佩，但苦于圣魔书生一家势大，不便公开援助。我嘛反正无所谓，今天不如咱们来比比砍竹子，如何？”
    秦巨巨道：“怎么个比法？”
    秦斩月道：“眼前竹林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根竹子，竹笋不计其数。咱们以一炷香为限，谁砍的竹子多谁就获胜，竹笋也算。”
    “那当然砍竹笋合算！”朱回春道。
    秦斩月玩味地笑笑，道：“你尽可试试。”
    莫何又道：“记住，是砍哟，要用兵器，不带用手拔的。”
    “没问题！”秦巨巨道，“你们出几个人，一起上么？”
    莫何道：“随你们上几个，我们反正上二十四人。”
    “那我们一起上啦！”李鸢放叫道。
    秦巨巨笑道：“我们也上二十四个，谁怕谁？！”
    李鸢放道：“你傻啊，放着便宜不占！”
    秦巨巨撇撇嘴：“谁说是便宜。”
    议定规则，四十八人一字排开，都是有兵器的。像孟善、孔唯贤这些人就不能上，搞得他们好气。
    “开始！”黄衣秦发令。
    刷刷刷！嘭嘭嘭！哗哗哗！反正你们自己想象吧，很热闹就是了。
    许多人都抱着用竹笋充数的想法，但试了一会发现完全不对，竹笋比竹子坚韧得多，砍一根竹笋够砍三根竹子。怪不得秦斩月有恃无恐。
    这时候就看出兵器的巨大作用，秦斩月的大镰刀占尽便宜，一刀抡过去，一片竹笋就被割断，吓得秦巨巨面如土色，这速度也太丧心病狂！
    竹林很大，每棵成年竹子相距约有二十丈，四十八人彼此相距也在二十丈，光靠砍竹子肯定不能取胜，必须在竹笋上动脑筋。秦斩月早有预谋，秦巨巨不太好赢。
    李鸢放忽然在黄衣秦身边道：“不对啊，我们干嘛答应要和他们比赛砍竹子，直接闯过竹林不就行了？”
    黄衣秦笑道：“砍竹子已经算莫何放水了，若要硬闯，首先我不能出手，这些竹子结成大阵，地底有成千上万的竹笋蠢蠢欲动，加上天空的雷鸣助威，要困住我们轻而易举。”
    只要一声惊雷，成片竹笋一拥而起，竹林根本是砍不尽的，能把抢亲团活活困在里面，直到圣魔书生和姬幽兰拜完天地。
    “哦，”李鸢放道，“这么多门道。”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他们占了先机，没办法的事。”孔唯贤道。
    孟善皱眉思索片刻，摇头道：“不能让秦巨巨他们一直被动下去，我们得帮帮忙。”
    “怎么帮，我们都上不了场。”孔唯贤反正束手无策。
    孟善道：“我有一门秘术，施展后可以预料出竹笋的方位，我们偷偷让大家朝竹笋多的地方集结，然后打个雷，把竹笋瞬间全都震出来。以我对莫何和秦斩月的了解，他们不会事先连竹笋的位置都设计好的，由于那柄镰刀，他们肯定认为稳操胜券，不屑去算计小小的竹笋。因此竹笋的方位必是随意，我们预先知道，我们就有先机！”
    “的确，以莫何的心胸雅量，必不会如此算计。抓紧时间。”黄衣秦道。
    孟善点头，伸手接了十朵梅花和一片竹叶。他将它们从上到下排在空中，两朵梅花稍稍分开成一排，两排梅花下面是一片横放的竹叶，再下面是三排共六朵梅花。
    黄衣秦一看，笑道：“有意思，两朵梅花组成阴爻，一片竹叶是为阳爻，一阳五阴，上震下坤，此为‘豫’卦。”
    孟善道：“前辈一眼即知。”
    豫，即“预”。孟善的这门法诀叫“不豫则废”，凡事有豫，方能运筹帷幄。预知不是玄学，而是依大道而进行的推演。这与巫术有本质区别。
    孟善运功，挥袖拂过半空中十朵梅花和一片竹叶组成的“豫”卦，白色梅花化为白色微尘，翠绿竹叶化为绿色尘土，绿色尘土更大更亮，镶嵌在白色尘土中，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绿色小星星。
    与之对应的，绿色小星星在白色版图中的位置便是竹笋在地底的位置。
    “呼。”孟善一口气吹出，梅花与竹叶微尘随风而逝，与此同时，秦巨巨、姬幽龙等上场的二十四人都得到秘密，一边装作奋力追赶但又追不上秦斩月等人，一边悄悄地占据有利位置，只等一声惊雷。
    孟善面带笑容，前方竹林里的一弯镰刃再明亮再耀眼，都不足以压倒大道的未卜先知。
    不，他还是卜了。
    “雷出地奋，利冬笋，利吃货。”孟善道，“不吃，凶。”
    果然，随着他一声令下，空中一阵密集的雷霆，满地竹笋争相恐后地冒出来，秦斩月抬起镰刀就要收割，可她突然发现面前的竹笋虽说不少，但秦巨巨他们身边的竹笋简直多得丧心病狂！
    莫何一伙人阵型散乱，秦巨巨等人早有安排，如此一来，秦斩月一把镰刀的优势荡然无存。一炷香飞速燃尽，银色镰刀无力回天。
    “演员，你们全是演员！”莫何叫道。
    秦巨巨哈哈大笑：“感谢你们配合！”
    “不行，我不能对那么多好吃的竹笋视而不见，过会朱回春做竹笋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莫何道。
    反正这些竹笋都被割下来了，不带走岂非暴殄天物？朱回春早就招呼大家把满地竹笋收集到乾坤袋中了。
    秦斩月一脸不痛快，秦巨巨赢得太“卑鄙”。她又望向孟善，哼道：“看不出你还会算卦。”
    孟善拱手道：“不敢当，只是乱说罢了。”
    “未来全是乱说的？”秦斩月冷声道。
    孟善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