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九栖蓝》116恶有恶报（完）

    接下来的流程和做笔录一样，王歌说，伍姣负责记录，无非是因为王歌还不能出院，所以做笔录的地址从警察局变成了充斥着福尔马林味的病房而已。
    “就这样……我劝他自首，他却乘机打晕我，还想用砒霜毒死我之后把我神不知鬼不觉送去殡仪馆火化……”
    王歌叙事间特地剔除了灵异元素，对着行政执法人员说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会被当成精神病处理的，毕竟在几天前就连他自己也属于鄙夷四旧的群体，将心比心，换做这一切之前的他也不会相信灵灵鬼鬼的元素，
    “幸亏我袋子里还藏了个易拉罐拉环，把绳子割断之后撞翻他逃了出来，正巧你们又来得快，我小命才总算保住了。”
    “嗯。”
    伍姣一手持着文件夹，一手在上面奋笔疾书，听完王歌的叙述后她狭长的睫毛一抬，看向王歌，道，“这里有一点疑问。”
    “伍警官但说无妨。”
    “你为什么会去调查这件事？”伍姣的问题相当犀利，“我是说，你调查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据我所知，你和那个名叫王敏华的孕妇没有丝毫的瓜葛。”
    王歌被问住了。
    这叫他怎么说？
    难不成直接告诉你我是接了鬼屋的任务才来多管闲事的？
    “哎哟……我的头，我的头好像又有点疼了……嘶，不对，我……我有点头晕，早晨刷牙还恶心干呕……”
    他于是装傻充愣，装作很痛苦的样子，皱眉挤眼，捂住了头，“伍警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护士……”
    伍姣水波流转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显然她并没有就此被王歌超然的演技骗过。
    见伍姣不为所动，王歌只好又佯装虚弱了几分，连说话都带了点有气无力的意味：“警官……我确实不太舒服……要不这样，等我稍微好点之后，我去派出所找崔圣龙，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我和你们崔警官是高中同学，好到穿同一条裤子的。
    另外，我个人认为这桩案情还有其他更多的疑点，比方说，为什么王敏华的男朋友在她死前就收买太平间管理员沃正齐，让他把死胎取出来？这些都需要你们通过突破沃正齐之后，才能一步步调查出来……对了，那个沃正齐现在情况怎样？”
    沃正齐是整个案件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也是王歌能否完成任务的关键，他话锋一转提到沃正齐，一为岔开话题，二来他确实关心那疯子的表现。
    伍姣摇摇头：“不太乐观，昨天初步审讯过，他什么都没说。”
    “好吧，那我先休息一下，等我伤好了，我就去拜访老同学。”
    王歌下逐客令了。
    “好吧。”得到了王歌全部的口供，伍姣也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并未多向王歌发难，当即告辞离去，顺便也替王歌叫了护士。
    “看样子这事儿还挺麻烦。”
    三言两语打发掉护士后，王歌盘腿坐在床上皱眉深思。
    沃正齐要是头铁打死不肯招供更多信息的话，那就什么法子都没得想了。
    不对！
    王歌突然神情一肃。
    还有一个突破口！
    他当即拿出手机，打通了崔圣龙的电话：“喂，老崔，对，伍姣刚走，嗯，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对了老崔，我想问一下你，撞死王敏华的肇事司机现在在哪？”
    没错，还有一个突破口，就是那个肇事司机！
    崔圣龙给了他一个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回复：
    “王敏华是谁？”
    王歌：“……”
    也对，既然那个沃正齐什么都没说，而自己的口供也是伍姣前脚才取走，崔圣龙这会儿还没收到案情汇报呢。
    “这样，老崔，我把整个案件再简单跟你复述一下，然后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个事情。”
    “我帮你调查？”
    电话里传来崔圣龙的一声苦笑，“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说反了好吧，我才是办案刑警，你只是个热心市民。得了，我一会儿去医院找你。”
    意思是电话里说不清楚，面谈为宜。
    “也行。不过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一份外卖，中饭还没吃。”
    没过半个小时，穿着便装的崔圣龙就带着快餐盒饭找到了他的病房。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王歌又把对伍姣说的情况简单复述给了崔圣龙听。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如果沃正齐对你说的话属实，这个孕妇王敏华的男朋友真是在她死前就收买他取死胎，那么撞死孕妇王敏华的那个司机，很可能就真有问题。”
    崔圣龙不愧是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高级刑警，推断出疑点后当即就准备部署调查事宜，“这样，你先在这里吃饭，我这就去查一下这个肇事司机的现状。”
    “有结果了记得跟我也说一声啊。”
    “嗯。”
    崔圣龙边拨电话边出去了，留下王歌在病房里拆盒饭。
    过了半个多小时，在外头边打电话闲逛了一圈的崔圣龙又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喜色，道：“太好了，那个肇事司机目前正因为涉嫌醉酒驾车致人死亡而被拘留，还在我们萧然警方的控制之内。”
    “那太好了！”王歌闻言也是松了口气，本来他还担心那个司机如果真有问题的话，已经跑路了，那就完了。
    崔圣龙道：“不过他是醉酒肇事……”
    “醉酒肇事也存在买凶的可能，”王歌道，“还说个什么，兵贵神速，赶紧提审吧！”
    崔圣龙看了他一眼：“你一热心市民怎么比我这个办案刑警还急？”
    王歌心说老子能不急吗，一周内没完成任务老子要掉脑袋的！
    奈何他还得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期间只能躺在病房里，不能和蒙多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所以从崔圣龙离开后到再打电话过来的这一天，王歌在病房里躺得都快得焦虑症了。
    没想到在接到崔圣龙的来电之后，本以为总算水落石出的王歌离焦虑症的距离更近了。
    “情况不容乐观。”崔圣龙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窝火，“那酒驾司机简直是个老狐狸！”
    王歌知道事情不好办，没想到会这么不好办：“瞅你这样子，是出师不利啊？怎么个情况？”
    崔圣龙：“我找人给那个肇事司机做过体检，他身体里的解酒酶比正常人要高出将近两倍，换而言之，他的肝脏分解酒精速度很快，酒量比正常人要好得多。事故当天他喝的酒虽然超过了酒驾的标准，换一般人可能都醉倒昏睡过去了，但按照他的身体素质，那点酒根本不至于让他伶仃大醉。”
    王歌道：“那么，也就是说，他醉酒驾车的时候，神志是清的，确实存在故意杀人的可能？”
    崔圣龙：“嗯，依照我查案多年的经验，这个人绝对有问题，我几乎都可以确定他受雇杀人了。”
    王歌：“愿闻其详。”
    崔圣龙：“说人话。”
    王歌：“你有啥依据不？”
    按理说作为办案刑警，崔圣龙不会这么武断才对，上学那会儿王歌对他的印象就是成熟稳重，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每次临考嚷嚷着毫无准备要考砸的是他，考完满分或者九十八的也是他，明明胜券在握都不敢言胜，是以王歌有此一问。
    崔圣龙道：“依据就是，伍姣刚去他老家余杭市春凤镇走访调查，得知就在两天前，他媳妇儿刚买了一只LV包，价值三万五千多块钱！你说他一个开出租车的，年薪最多不超过十万，老家房子都还没盖，家里还有个读高中的儿子和读初中的女儿，他可能给老婆买这么贵的奢侈品吗？”
    “当然不可能。”王歌恍然，“所以说……”
    崔圣龙：“我们的怀疑多半是对的。不光这一点，这家伙还有伤害的前科，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因为打群架砍伤人坐过三年牢，是个老油条了。”
    王歌：“所以你遇到的问题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招。”
    崔圣龙无奈地叹息一声：“毕竟他也知道，故意杀人的后果比醉酒肇事致人死亡严重得多，所以一口咬定自己是喝醉酒不小心撞的人。”
    王歌沉默片刻，道：“老崔，以你现在的权限，有没有办法安排我去旁观审讯？”
    崔圣龙：“这个倒是没问题，怎么，你有办法？”
    王歌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其实是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但肯定要去试一试的。
    就这样，王歌死皮赖脸地向主治医师征求了一天的“假期”，以接受崔警官邀请协助调查的名义，坐着崔圣龙派来接应的便车来到了萧然区成祥公安局。
    “他就是那个肇事司机？”
    审讯室旁的监控室里，王歌看着屏幕中面对伍姣和另一名陌生警官审问时一脸玩世不恭的中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果然看着就不像好人。”
    光头，三角眼，高颧骨，左脸上还有一道疤，不是好人面相，还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看着特别贱。
    “从早晨把他从拘留所提过来审讯，已经僵持对峙了一整天了，威吓劝导欺哄什么手段都使了，怎么都问不出个结果来。”
    旁边的崔圣龙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看了看手表，不禁暗骂，“吗的，七点半了，天都黑透了。”
    “呜呜呜……我……我死的……好惨啊……”
    王歌一惊，又有鬼出现了？
    “手机铃声挺别致的。”
    崔圣龙嘬了一口烟，看他掏出那只手机，不禁撇撇嘴：“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没事，换个手机铃声喜庆喜庆。”
    王歌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开了提示短信。
    “她来了，她要让这个满口谎话的杀人凶手付出代价。
    她来了？谁来了？王敏华？”楚柒的提示依旧还是这么神经兮兮的.
    “哦。”崔圣龙转念一想，“诶，不对啊，你和我一样不都属蛇的么，你啥时候改属狗的了？”
    王歌两眼缓缓瞪大，顾不得理他，下意识又看向了眼前那个至少70寸的审讯室监控大屏。
    “蒋金辉，你给我放尊重点，严肃点，这里是公安厅！”
    音响里传出了正在审讯的伍姣愠怒的声音。
    “是你们该放尊重点，我明明就是个醉酒驾车致人死亡，你们怎么非要给我扣顶故意杀人的帽子？”留着光头的肇事司机蒋金辉歪着脑袋一脸坏笑地往伍姣身上不可描述的部位看，“我看就是你这小姑娘贪恋我的美色想把我留在这里，故意找的借口，乃子这么大，估计扒了这件警服也是个小浪货，想男人也是正常的。不过哥很忙的，既然你这么想要，就直说嘛，哥就给你好了。”
    “你！”
    大屏幕里，伍姣气得直接拍案起身，眼看着就要发作，一旁的男警官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审讯室原本紧闭的门，突然悄声无息地被打开了……
    伍姣和男警官以及肇事司机蒋金辉好奇地转头看去。
    王歌和崔圣龙也下意识看向那扇突然被打开的门。
    什么人也没有。
    “胡闹！”崔圣龙眉头一挑，还道是哪个同事在这种加班加点的节骨眼上搞恶作剧。
    而王歌两眼逐渐瞪大。
    然后他留意到屏幕里的蒋金辉表情变了。
    原本是一脸淫I笑有恃无恐的蒋金辉整个人突然狠狠一颤，脸上顿时满了惊惧，他就那么盯着门口的方向，仿佛触电似的想从座位上跳起来。
    奈何两手被拷在了眼前的桌子上，他只能弯着腰站起来。
    “不……不……不要过来！”
    蒋金辉突然发疯似地嚎叫了起来，同时拼命挣扎，想要把手从手铐里拔出去，“你不要过来啊！”
    他朝着眼前的空气咆哮，脸都涨红了，脖子上青筋暴突。
    “蒋金辉！你干什么！坐下！”那男警官喝道，这时几人的注意力已经都被吸引回了蒋金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