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九栖蓝》114农夫和蛇（2)

    空无一人的太平间里回荡着他的怒骂声，那几具白布遮盖的尸体是他唯一的听众。
    那个沃正齐不知道哪去了，但王歌肯定他现在绝对没在干好事。
    王歌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不行，一定要趁他还没回来的时候采取自救措施，不能坐以待毙，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个沃正齐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对了！”他脑中灵光一闪。
    费了很大力气，他才勉强把手伸进裤兜里，然后掏出了那个之前割破过他手指的易拉罐拉环。
    “你的锋利总算还是有点用武之地。”
    他把拉环紧紧捏在手里，指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逃脱希望，反手开始用微末的掌关节力量切割绳索。
    摩擦，摩擦……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根断了！
    王歌面色一喜。
    又一根断了！
    ……
    而就在他用拉环拼命锯绳子的这一刻，一个去而复归的脚步声，也正在缓缓地靠近太平间……
    王歌已经切断了三根绳子，身上松了不少，估摸着再往下切断一根，就能挣脱了。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点动静。
    如果绝望有声音的话，一定是此时那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王歌顿时越加急切地切割起了绳子，手指都被不小心被划破了。
    眼前视线一暗，随着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到来，王歌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那一张阴沉的脸。
    沃正齐此时满脸狠戾，见王歌醒了，也没有说话，而是兀自用那只天天接触死尸的，有力的大手捏住了王歌的脸颊，用手指狠狠掐他两边的牙关。
    “呜呜……”
    王歌两颊吃痛，只能任由他把自己的嘴撬开，这时候王歌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根最大号的针筒。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砒霜，来，乖乖把它喝了，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似是看出了王歌看着针筒的目光带着疑惑，他狞笑着解说了一句，就把那支针筒缓缓凑近了前者被撑开的嘴。
    “呜呜……”王歌眼中满是血丝，想要怒斥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疯子，竟然真的敢杀人！？
    “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给你伪造一份停尸记录，把你和着其他尸体一起送去火葬场，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人会知道的……”
    沃正齐的大拇指已经按上了针筒的芯杆，只要轻轻一按，针管里的液体就会被射到王歌的喉咙里，届时猛毒穿肠，神仙也将无力回天。
    王歌眼角几乎都快迸裂了，手握着拉环切割绳子的动作更是迫切迅速得多。
    然而，终究是来不及了！
    沃正齐嘴巴越咧越大，笑若癫狂。
    “你安心的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里。
    “呜呜……我……我死得……好惨啊……”
    这个声音手机的是楚柒短信的专门提示音。
    可是沃正齐并不知情。
    最近神经极度敏感的他一听见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哆嗦了，霎时满脸惊恐地抬起头：“谁！是谁！？”
    下一刻，他突然看到了墙角处多了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人影，原本凶残的表情顿时渐渐转为惊恐。
    “不……不……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他突然对着那里哆嗦着自言自语起来，“不是我的本意，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不想的啊……”
    趁着他乱神的空档！
    王歌终于切断了最后一根绳子！
    生死存亡的一瞬间，他身上不知哪里涌上来的力气，猛力挣开绳子坐了起来，同时一记搏命的重拳狠狠打在了沃正齐的太阳穴处。
    沃正齐顿时一声痛叫，倒向了一旁的运尸车，把上面的那具毫无血色的女性尸体都推到了地上。
    王歌双手迅速解开脚上的绳结，强忍着后脑勺不断袭来的剧痛，从运尸车上爬了下来，一双眼睛不断地转溜，在四下找寻可以作为武器的物件。
    很可惜，太平间里根本没有兵器，除非他可以举得动一部运尸车。
    找不到兵器，也就意味着他要凭着带伤的躯体，和人高马大的沃正齐正面抗衡。
    “啊啊啊啊！”沃正齐遭到突袭，太阳穴一片青紫，不由得仰天怒吼了一声，而后像一头猛兽一样猛地扑向王歌。
    王歌强忍头上时有时无的眩晕感，仗着身法灵活快速往旁边一闪，沃正齐扑了个空，趴到了王歌之前躺的运尸车上，王歌借机绕到另一边，狠狠推了运尸车一把，沃正齐身形不稳，被有四个滚轮带动的运尸车推着倒退了几步。
    “你现在的行为真的无异于自掘坟墓！”王歌说着又吃力地把旁边一辆承载着尸体的运尸车推向又准备冲上来的沃正齐，“我告诉你，你前途彻底毁了，我会把你今天所作所为统统公诸于众，你就等着下半辈子永远呆在牢里吧！”
    “你做不到了！你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大手重重地拨开了运尸车，沃正齐面皮抽了两下，脸上蓦然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额头青筋暴突，咆哮间唾沫横飞，“我早该知道，你就是来查我套我话的，你偷看了我桌上的停尸记录，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妄图花言巧语骗我自首！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鬼东西的幻觉也是你设计出来吓唬我的！刚才的那个鬼哭声是你手机里发出来的吧！你到底是谁！警察？还是侦探？”
    王歌闻言眉头一皱，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根据现实推理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逻辑，心眼也忒多了，这些无厘头的推理虽然错了七七八八，偏生都很符合情景，且合情合理。
    老铁没毛病。
    用网文界流行的话来说，脑洞好大。
    “这要是让你这家伙去写网络小说，我估计就没唐家三少什么事了。”
    在这种生死关头，王歌竟然还有闲心调侃这个傻大个。
    沃正齐面色狰狞难看，他自然也不会问谁是唐家三少这样的话，只觉得对方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可憎之极，心里的杀机愈发高涨。
    他目光一横，劈手拿过一旁桌面上的工具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术刀，那是他用来整理遗容遗表的工具之一，此时被他用作要王歌命的杀人凶器。
    他没有再和王歌多费唇舌，手持着手术刀，一步一步逼近王歌。
    看着沃正齐手里那把反射着寒芒的利器，王歌下意识退后两步，心中愈发紧张。
    原本双方体型差距就大，再加上自己脑壳上挨了一记，伤口这会儿都还在渗血，眼下对方手里再多一把手术刀，而自己手无寸铁的……
    就在这时！
    王歌突然两眼一瞪，凝重的脸突然变得呆滞而惊恐，目光愣愣地看向沃正齐身后的空间。
    “你不用装了！我不会再相信你半句鬼话！”看到王歌脸上的表情，沃正齐只道对方是在欺哄自己，“再怎么演，今天你也必死无疑，认命吧！”
    他逼近了王歌，彼此仅有一肘距离的时候。
    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手术刀。
    然后，他也愣住了。
    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那只惨白的手。
    那只毫无血色，指甲尖锐的手。
    他的神情霎时惨变。
    他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动作僵硬地扭头一看……
    一张触目惊心的脸庞近在咫尺！
    这张长发遮盖的脸他太熟悉了！
    虽然两眼泛白，虽然布满血污，虽然散发恶臭，和整理完遗容后干净安详的她完全不同判若两人，但他完全不会否认，这就是她！
    王敏华！
    包括王歌刚才也被吓到了，以至于现在都一动不敢动。
    刚才毫无征兆地，这个浑身赤果大着肚子的孕妇突然出现在沃正齐身后，王歌的心脏同样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鬼啊！
    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迷信闲话中，而今却冷不丁出现，与他如此近距离面对面接触，那种第一次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至于沃正齐就更是被吓得肝胆欲裂了，脑门上冷汗不绝，嘴唇不断哆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看样子这个家伙虽然有偏执的恶性和扭曲的灵魂，但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胆鼠辈。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先是孕妇凶灵搭在沃正齐肩上的两只手，再是她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种漆黑无比的粘稠液体，粘附在沃正齐身上，扭曲着，蠕动着……
    然后，这些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汇聚起来，蛮横霸道地撬开沃正齐的唇齿，钻入了他的嘴里。
    王歌目睹这离奇的变故，惊得话都说不出了。
    “呜呜……”随着漆黑液体不断涌入嘴里，沃正齐眼角都瞪得微微迸裂了一些，慢慢有血渗出，俩眼球也微微向前突起，内中血丝渐生，鼻子和耳朵里还有嘴里也有血在流出，似乎整个脑袋就快要被撑了一般。
    看着就好痛苦。王歌有些不忍直视，却像是被吸引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