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芙》第153章 妈妈

    妈妈。
    弗格有些迷茫，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字是那么陌生，却直扣心门。他晃晃悠悠，觉得脑子有些发胀，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库拉斯打坏了耳朵才听到那两个字。
    “弗格大人，弗格大人，您终于可以和公主殿下相见了！！！”然而芙那蹦蹦跳跳可爱的样子看上去真的是有天大的好事降临在他们身上。她颤抖的小手打开小本子，虽然弗格认识的字不多，但的确看到了一行短短的批文：
    ‘同意弗格.弗林格特回到雪尤殿下身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芙就好像功率全开的机械，等到弗格站在镜子面前才发现那个脏兮兮的小奴隶俨然变身成为某个贵族家的小少爷。
    “真漂亮，弗格大人……”音梦望着弗格整洁的身影有些出神，她小手抱在胸前，嘴巴微张，就那样瞪大了棕色眼睛盯着弗格，虽不明显，但她伸手想去摸一摸时，却被芙把她的小手摁了下去。
    音梦有些难过，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弗格。
    这一切，弗格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好借助镜子里自己的新形象分散注意力。
    透过镜子，弗格看到自己已和往日截然不同，没有脏斗篷，没有脏衬衣、裤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漂亮的深咖色套装，还有一双和小库拉斯很像的黑皮鞋；乱糟糟的金发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知道芙给它们涂了什么，略微蓬松干枯的头发竟然看上去像春天的草地一般充满生气。
    “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信函上已经写明了和公主殿下会面的准确时间。”芙提醒了弗格一声，接着一手提着新换上的女仆裙，一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可是芙姐，我的东西还没收拾……”
    “天哪，小少爷，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那些东西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快上车吧！”还不等弗格再说话，芙已经一把抱起少年，向着门外走去。
    感受着女仆身上好似月季一样的香味，弗格忍不住环紧芙的脖子，将脸贴近那银色长发，好让自己能多享受享受那丝滑的触感；更因为少女那已经成型的胸脯传来的柔软，让弗格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没有收拾行礼的事实，却瞥见那灰发的娇小身影满踌躇不前，时快时慢地跟着他们。
    直到马车走远，音梦都跟在他们身后，却始终保持距离不靠近。少年意识到还没有和少女道别，但八蹄马的嘶鸣声伴随着车厢轻微晃动已经带着他飞上天，他只能看着不断挥手道别的灰发身影越来越小。
    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沿着胸腔左侧直冲头顶，窗外的景色随之模糊，甚至鼻子也被鼻涕堵住，让弗格只能靠嘴来呼吸——那可真难受。
    “别哭了，弗格大人。”芙想要把弗格抱得更紧，可弗格害怕鼻涕弄脏少女那崭新的女仆装，强硬地撑开温暖的臂膀，转过身冲着窗外发呆。
    他从没有这么难受过，那和思念母亲的痛楚不一样，可都让人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人捏住一样。只要想起和音梦姐妹、芙四个人那苦涩清淡的生活，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哭；一路哭到母亲的城堡前。
    和奴隶区有着天壤之别。就好像把世间最华丽的建筑材料堆砌在一起的艺术品，母亲的城堡映衬在温暖的米色和橘色下，看上去漂亮极了——那是外墙和房顶的颜色。而奴隶区那总是冷冷的灰色石墙永远不可能和这里相比，也难怪芙对于能够回到这里如此高兴。
    可对弗格来讲呢？
    少年不由的问自己。他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切关于母亲的信息。鲁迪告诉他的、芙告诉他的、小库拉斯还有舅舅告诉他的。突然，面对近在咫尺的大门，少年竟然连迈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动一动啊！他不停在心中呐喊，可双脚好像和地面相连，寸步难行。那是妈妈啊！那是你朝思暮想，思念了无数次的妈妈啊！他又一次提醒自己，可这只能让他晃了晃身子，依旧止步不前。
    他曾不停幻想过母亲是什么样子，会怎么拥抱自己，亲吻自己，可真的要见母亲时，却好像面对书上说的黑洞一般，一种乌黑而深邃的恐惧挡在面前。
    （如果妈妈早就忘记我了呢？鲁迪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也从没有听芙说过母亲讲起过我，如果……）
    “弗格大人！”芙突然大声叫醒了弗格，少女一把握住他颤抖的手，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手心里全是冷汗，这让弗格感到很不自在，因为那汗水把芙的手也弄得冰冰凉凉。
    “您在害怕什么呢？我的大人。”芙俯身摸了摸弗格的脸，“马上就要见到您的母亲了，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
    “可是，可是已经九年…”后面的话弗格没敢说下去，因为芙那几乎扭在一起的眉毛下，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活像画里的老虎。
    “说什么傻话！您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多久，突然间怎么了？”少女的语气严厉，甚至眼角开始泛起一丝泪花。
    “对不起，对不起芙姐，让你担心了。”弗格最害怕女孩子哭，更何况芙还是他心爱的小姐姐。他很矛盾，他不想让芙伤心，却又不想欺骗少女，他很害怕见到母亲；那个万一不再爱自己的母亲。
    但门还是开了，总是如此，毫无征兆。
    看到门后没有母亲，弗格心中略微舒了一口气，接着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观察起四周。
    城堡里到处是华丽的家具，甚至铺满了地毯；别说一般的魔力灯，就是那华丽的水晶吊灯都好像比整个奴隶区的灯还要多。城堡里四处都是仆人，其中不乏和芙一样可爱的小姐姐们，这让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不论怎么转移注意力，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一路跟着芙，最终还是来到母亲的房门前。
    扣！扣！
    少女纤细的手指扣响房门，紧接着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打开了门。
    “这么说，他已经来了？”老人面无表情地说。
    “是的管家先生，这就是弗格大人。”芙说着就将少年送到老人面前，毫不理会支支吾吾的小主人，迅速行礼后，做好离开的准备。
    “我带他进去，你去忙吧。”
    “遵命，管家先生。”
    还来不及反应，弗格就被管家的大手拉进屋里，最后只瞥见芙渐渐远去的背影。
    那管家力气很大，完全不像个老头，弗格觉得自己就像一件物品被拖着走一样，等到管家把他扯到一处摆满了鲜花的小隔间前才松手。
    一靠近这小隔间，那老管家的态度好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接着他又把弗格拉到自己身边。
    “公主殿下。”老管家低头瞥了眼弗格，“他已经带过来了。”
    “恩，谢谢您，花爷。”那是非常悦耳的声音，和音梦或芙的声音完全不同，那其中蕴含的温柔就像弥漫在这小隔间里的花香，沁人心脾。接着她从椅子上转过身，注视着弗格。
    呈现在眼前的女性仿佛被弗格吸住了眼球，直愣愣地盯着他；虽然表面上故作冷静没有立刻起身冲过去抱住弗格，但她那一双可爱的小脚几度跃跃欲试早就出卖了她心中的一切想法。
    “我等你很久了，弗格。”漂亮的母亲左手抚着亚麻色长发，右手合上手中的书，却并没有松开手把书放下。她紧紧的捏住手中的书，微微调整下面对孩子的方向，却又急忙避开弗格的眼睛。
    少年缓缓的向她靠近，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女性，作为母亲的她，在弗格看来稍稍有些遥远。
    但这伪装的淡定又能持续多久？
    那含着泪水的眼睛，有着和他不同的红色瞳孔的那双眼睛，忍不住再次注视爱子的母亲的眼睛将少年心中的所有阴霾一扫而光。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却只是一眼，弗格就认定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
    他冲进母亲的怀抱，温柔地将小手穿梭在母亲那柔顺的长发里，而泪水却不停的滴落在地毯上。
    那来自于母亲亚麻色长发的柔软触感，通过幼小的手指传递到弗格年幼的脑袋里仿佛也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这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母子两人相拥在一起，哇哇大哭起来。就这样，弗格.弗林格特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