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蔡琰》第467章 陈之亡(七)

    豫州,梁国,睢阳军营。
    原东郡太守桥瑁堂弟,桥蕤被袁术拜为大将军,统领梁国之众及所拨偏路之兵共十余万。
    梁国狭小,十余万大军沿着大道连绵扎营首尾三百余里,而这只是袁术东一路偏师,计划中还有东二路偏师,即鲁相孔融所领的鲁国兵。鲁国、梁国南面的沛国,随着曹嵩被袁术报复杀戮,沛国士民也随即遭到了袁术的疯狂迫害、抄掠。
    “此意料之中事也。”
    新任的大将军桥蕤贸然上任,面对孔融及鲁国兵刚刚宣布的中立,桥蕤没有任何的恼怒、不快情绪。
    他的面前,是刚从鲁国返回的使者韩胤,韩胤肃容:“大将军心意,某已转告孔文举。至于孔文举是否愿意臂助梁国士民,借粮于大将军,还需等些时日。”
    桥蕤闻言轻呼一口气,斜眼瞥视大帐中二十余名将校,见无人有异色,就说:“此关系梁国老少四十余万生计,无须顾忌桥某颜面,当尽一切力以促成借粮之事。此事,就委于先生,还请先生体恤我梁国疾苦。”
    韩胤沉重点头,而桥蕤又环视诸将校道:“鲁国孔文举背离袁公,难借到鲁国人力,但也要拿到鲁国物力。若孔文举连我等之这点要求都拒绝,那本将会分兵数万进袭鲁国。他不给,我等自取之。”
    回头又看韩胤,桥蕤目光如炬,炽烈决然:“韩先生,这番话还请如实转告孔文举。他若见死不救,也休怪我与他同归于尽。”
    韩胤轻轻颔首,理解桥蕤言语中的用意,这是在胁迫孔融,让孔融积极出力,为促成梁国反戈一事奔走。
    换作是桥蕤处于孔融的立场,也会宣布中立。
    他理解孔融,因为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带着梁国士民宣布中立。
    可袁术动手速度太快,前脚刚杀了曹嵩,后脚就清洗抄掠沛国士民,让州治所在的沛国彻底残败;同时挥兵进入梁国,让梁国士民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到了现在这一步,梁国士民反倒有些羡慕北面济阴、山阳被魏越强迁走的兖州士民,起码他们还可以从战火中逃离。至于那些逃到梁国境内的兖州人,则是有苦说不出。
    整个梁国境内所屯兵丁约在十四五万之间,吃喝用度全都摊派在梁国人身上。
    作为这支偏师的统帅,桥蕤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军队的需求……否则供给不足导致军队组织崩解,溃乱之兵足以冲垮梁国,使梁国成为第二个沛国!
    袁术已放弃了对梁国方面军队的控制,不做后手准备,将这些军队全都交给了桥蕤,这让桥蕤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
    不止是桥蕤,梁国士族也有类似的心思,想借魏越的力量镇压梁国境内的袁术兵马,解除他们的武装。
    魏越延津大营东南二十余里处,是白马大营,最后一支兖州军从东郡开拔向南,在白马大营接受换装。
    汉军尚赤,各州、各郡或因地域风俗不同,或气候不同,军服有一定差异。军服差异,旗幡图腾旗不同,就成了甄别各军的主要线索。
    此战魏越以魏公国三军为主力,并州、冀州各郡动员的参战部队都统一换装,由汉军赤色为主的军服改为黑白红三色为主的魏军风格。主要体现在白色盔缨、羽饰、黑色军服、红色披巾、斗篷披风。
    兖州军并非全面换装,为区别袁术的军队,他们只是将兖州特色的淡绿色的披巾换成了黑色,并佩戴白色羽饰。
    “臣下观兖州之军,除少数军吏抵触外,多数军士踊跃换装,可见公上德威深入兖州军上下。”
    并州特使李儒立在魏越身侧,看着饭后全面换装的兖州军有感而发:“并州上下无不感念公上恩泽,郡县官吏之中也有倡议公上当进王位之事。此事关乎长远,太公闻之,特授意臣下前来询问公上。不知,公上当继晋王好,还是仍以魏为号。”
    李儒斟酌着语气,胜利的希望就摆在面前,只要魏越待在延津不动,哪怕全线消磨作战,也能耗到袁术崩解。袁术为代表的关东、中原士族完蛋,西州士族早已被关东士族打的没了脾气,几乎再找不到能与魏越抗衡的士族集团。
    袁绍自杀时,已将东中兴剑转送魏越,战后进位王号,几乎不存在疑虑。
    “先生以为这王号,以何为佳?”
    魏越并不回避这个问题,他的侧室、妾室们在讨论这个问题,他的部属们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到目前这一步没必要遮遮掩掩。耗死袁术后,唯一能在军事上威胁他的也就剩下董卓了,封王这个问题上,董卓巴不得他赶紧称王,好方便大家一起获益。
    现在大家默认的问题是选择一个合适,更为服众的王号,而不是纠缠是否称王这么个虚伪的问题。
    “太公属意‘晋’,魏源于三晋,而古魏国国号威德名望知之者甚少,不便成大国国号。”
    李儒不发表意见,完全是转述魏真的态度,连魏真也有些底气不足,自家这个古魏国的魏,自娱自乐还可以,放到更高一级的层面就有些无法服众。起码,压不住秦、赵、楚、齐这类传统认知中的霸主国号。
    魏越身侧,一众亲随侍从也是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国号来说,魏这个国号并不讨喜。
    魏国地处中原,魏国文化为主的兖州人不喜欢,就连管辖魏郡的冀州人也不喜欢,冀州人更喜欢的国号是‘赵’。追随魏越的并州老人们自然对魏这个国号始终保持中立意见,对他们来说‘晋’更有归属感。
    魏越沉吟片刻:“晋有内乱之患,寓意不祥。”
    又仔细回忆片刻,晋这个国号不吉利,就连与晋同源、别称的‘唐’也是内乱不休。
    “然而,眼前除了‘晋’之外,再无合适的王号。”
    魏越说着瞥一眼李儒,李儒也是面有认同之色,晋是霸主级别的国号,又是魏氏一族发展的根基所在,加上晋魏的历史渊源,以魏公国进晋王国,几乎是合情合理。
    “就以唐为国号吧,如此也顺口一些。”
    “至于晋,今后就作为世子封号沿袭使用。”
    李儒并无参议、讨论国号问题的地位和心思,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仅仅是魏越父子之间的传声筒。
    初步定下未来王国国号后,魏越检阅了这支兖州军的军容后,就离开白马大营,返回延津大营。
    李儒同行,问及战后中原地区的安置问题,这是个天下瞩目的问题,袁术可以不管不顾,魏越必须拿出一个安置办法来。是任命一个豫州牧全权丢出这个烂包袱任由对方去收拾,还是亲自操刀来处理,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题,直接意味着今后的发展重点所在。
    如果选一个重量级人物担任豫州牧来收拾烂摊子,那这里就是个缓冲区,是可以暂时搁置不用搭理的,等时间来修缓弥补创伤。那么,河北的发展重心必然转移,是东北的张举,又或者是解决西部鲜卑,重新打通西域商路确立对西域的统治,还是一门心思与董卓的雒阳朝廷起争执。
    如果是魏越亲自操刀治理中原,那其他方面的问题就是次要的,围绕中原重建工作就行了。
    “这是一场波及天下的大乱,挫败袁术之众不难,难在梳理瘟疫。”
    “战后中原之地,我将施行军屯严禁往来,届时不复繁华,就连商贾也不能交流往来,直到瘟疫消解为止。”
    “我无意上雒执政,今后无非开拓平州,荡灭东北诸夷;或兴兵向西,重开西域。”
    至于雒阳……他的粮食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李儒作为一个凉州人,在魏越与董卓、朝廷之间的纠纷中是十分敏感的,如果可以,他不想看到己方势力与西州势力爆发决战。
    不能单纯的将朝廷定义为西州势力,也不能把西州势力当做朝廷。
    和平消化西州势力……特别是凉州失陷后流亡在关中、雒阳的西州武装势力,这是李儒、贾诩这类凉州人的夙愿;不仅仅是考虑乡党发展的问题,更主要的在于保存元气。
    消化、吸收西州武装力量,跟魏越一方的根本目标‘干掉朝廷取而代之’并无原则上的冲突。
    现在朝廷的确被西州武装力量把持着,可消灭西州武装力量不见得能消灭朝廷,魏越一方的根本目的是消灭朝廷,再让自己一方成为朝廷。现在魏越地方、朝廷方面还没有发生频繁的人员流动,因军事对立的原因,双方阵营明显。
    一旦混淆,那魏越固然把持了汉室朝廷,可他的部下,哪些是忠诚于他,哪些又是忠诚于汉室的?
    曹操花了一辈子时间都没磨平,只在法律、情理上完成了对汉室朝臣的统治;到曹丕时,才妥协后全面代汉。
    如何巧妙的取代汉室,才是魏越当下关心的问题。
    消灭董卓、消灭凉州武人,必要性还在消灭袁术之后。凉州武人是无根之木,对缺乏嫡系武装的汉室朝廷来说,凉州武人集团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偏偏这个问题对魏越来说不是问题。不说他,光是并州、凉州两个方面夹击,就能消灭凉州武人集团。
    可这没意义,消灭这些人后,汉室朝廷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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