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魔法使雾雨弥生》第229章 梦见

    万古灵界，极西之地的魔海前沿，一股超凡者的气息冲天而起，毫无遮掩之意的气息令周遭的魔法使们都为之侧目。
    而就是在这一情况之下，散发出这股惊人气息的超凡者，此刻正握着一个白色的海螺面露犹豫。
    那紧握海螺的手青筋暴起，颤抖之余彰显着主人内心的犹豫。
    回答，还是不回答？
    “还不是时候。”
    一双如枯树般布满褶皱的手盖上了海螺，雾雨抬头看着老者，面露复杂。
    “你听到她的声音了，对吧？”
    老者缓缓将手压下，那看似无力的手却是胜过了雾雨的肉体抗争：“神奇海螺在这魔界的溺亡魔海沿岸比比皆是，只要拿起它，是个人都能够听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但你要知道......”
    “我知道。”雾雨点头，但一身超凡者的气息还是没有任何的收敛。
    他在犹豫。老者心中明清得很，到了这种实力等级，任何事情不用多说，大家就自己会明白。
    “有些时候，想做的事情未必会取得你所想要的效果，强求是不行的，外乡人。”
    老者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在言语间便慢慢动摇了雾雨的心，他一双手似强硬却又委婉地扣走了雾雨手中的海螺，紧接着一道晦涩的魔力灵光一闪，那海螺的存在感瞬间变得低下。
    他将这枚海螺封印了，怕的是雾雨冲动。
    冲动的超凡者是很难阻止的，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就超凡的外乡人，往往数名同等级的超凡者都无法制止他们发疯。
    是的，在老者存活至今的无数岁月间，不知在何种年代中突破超凡的他眼里，雾雨这所谓五千年的经历只是小孩子长成大孩子的资历罢了。纵然超凡者的心性在领略超凡真谛的那一刻就无限趋同，但时光沉淀带给人的，不仅仅是经验，更多的是那股说不清道不出的，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沧桑”气息。而这股气息，相比于年轻的魔法使，老者的沧桑已经连麻瓜的凡人都能轻易看出，他所经历的年月已经无法猜测。
    “我现在不找她，什么时候找她？”年轻的超凡者瞥了一眼老者，老者封印海螺的动作根本就没有掩饰。
    而没等老者要开口，雾雨又闭上眼，一身超凡者的气势不降反升，竟在刹那间便抵达了所有超凡者所能够抵达的阈值，而越过这道阈值，便是超脱超凡，成为无人能够知道的存在。
    “不用跟我说什么明天，魔海遗迹正式开启时我可以如何如何，我要知道的是真正的方法。”
    “等。”
    “等？”
    “等半天，你就能够找她。”老者将海螺递给了雾雨，转身走向了永恒之塔：“神奇海螺只有在午夜之时，魔潮涌起最活跃的阶段才能够连同灵界那一边，而在那时，你想要和她说多少话都可以，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心里清楚得很。”
    老者幽幽的话音飘到雾雨耳中，黑袍的身影在行走中渐渐变淡，变得透明，最终消失成空。
    “魔潮涌起，午夜之时......”雾雨看着老者渐渐消散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海螺。
    超凡者的气势随着老者的离去而渐渐降下，雾雨在此刻才想起来，他竟然没有问老者的名字。
    算了，缘分到了自会知晓。
    他想着，干脆盘膝坐在了沙滩上，看着眼前那能够溺亡超凡者的魔海潮起潮落，一颗心渐渐陷入了平静。
    ......
    ......
    “果然，只有在午夜之时才能够听到魔法使的呢喃啊。”海螺彼端，溺亡魔海另一端的灵界中，幕遮再次叹息一声。
    她是知道黑袍剑修的话没有骗她，可花了五年积蓄到手的宝物只能在午夜才能一用，这未免让她有些失望。然而，幕遮转念一想，又是将这一遗憾放下，袖中乾坤藏下了海螺与铁疙瘩，几步间就走出了小街，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睹通天的巨墙。
    这是苏家领地的城墙，由灵气灌注的黑石城墙足足有数百丈之高，耸入那一层灵气雾霾中的城墙洞开了一个个十字窗口，一个跨越了千里的禁空灵阵正在上方缓缓运转着，如果此刻有异族御武直接穿过苏家领地的上空，那便会直接触发这禁空灵阵的禁制，被无数无形的剑气当成分尸，连一丝肉糜都无法留下。
    幕遮哪怕十年未曾踏出家门一步，对此等灵界常识也是了然于胸，她迈开脚步，在守门人当做无事发生过的眼光中走出城门，一道道异色的鸿光登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不同于四季善存的城内，苏家领地之外是一片荒芜的大漠，一望无际的灰黄延伸至那同样灰蒙蒙的天空，幕遮望向那里，只见一道道气势恢宏的鸿光自远方升起，朝着更加遥远的天际遁去。
    那都是清一色至少突破了现世境锻体阶的少年少女们，幕遮心知，此刻他们都架起自身修炼的御空手段，朝着灵界的中心——灵门遁去，以求在灵门初开的第一时间进入其中，夺得一番先手机缘。
    想到这里，幕遮便不再犹豫，抬手便是一抹青光遁出，她脚踩这一口气化成剑的青光长剑，在刹那间便是一阵轰鸣，化作一道青色的鸿光直射天际，融入那漫天如同流星般的鸿光当中，成为灵界十年仅为一见浩瀚景观的参与者之一。
    苏家，在灵界当中作为名声显赫的气修宗族，苏家人一手剑光分影已经使得出神入化，凭借突破锻体而炼化的那一口气，苏家人凭借它分化为各式凌然的剑气，在这剑气的基础再一步精进，于大浩劫的年代当中汲取无数剑修传承的精髓，总结出一套剑气之道。剑气剑气，剑与气自古以来便不分二家，在这个剑修与气修分道扬镳的年代当中，兼容气修与剑修两者之长的苏家子弟优势恐怖无比，可在精修剑气之道的路途当中，获得不止双倍威力加成的剑气之道又何止难上了两倍，如果无法将这心头炼化的一口气悟透，怕是在突破极限抵达往生，其他人早已翱翔天际之时，自身连一口剑光都不能架起，更何谈御剑而行，以剑光在半日内遁出万万里，抵达灵门参加灵路试炼了。
    苏家子弟在外风光无比，在宗族内的竞争同样惨烈到了极点，可以用一句话来说：如果无法走出苏家试炼之地，无法外出历练风光无限，那么就只剩下化作其余血亲的踏脚石，在凄惨的余生当中作为一名杂役为苏家供血的道路。
    然，幕遮作为女儿出身，她在免去宗族残酷竞争的同时，又显露出了连书生都为之震惊的天赋，架起一口剑光对于她来说简直就如同喝水一般简单，并且，因为兼容剑修与气修二者之长，幕遮非但剑气之利远胜他人，御剑飞行所消耗的灵气，也缩减到了一个几乎没有消耗的程度。
    转眼间，灵界便已从白昼变为黑夜，超越了一道又一道鸿光，当周身同行之人因竭力而大大减少之时，她仍是脸不白气不喘的，只是在维持一个令同龄人绝望速度的同时，在五颜六色的夜空中看见一道门缓缓显现。
    灵界自浩劫以来便被荒芜的大漠所占据，而随着十年一逢的灵门初开，领路试炼即将开启，这黑夜中的风儿似乎变得有些萧杀起来，呼呼吹刮着卷起少女额上的一缕刘海。
    脚踩的一口青光缓缓降下了速度，少女望着那扇占据了天与地的巨大门扉，心中震惊久久不能恢复。
    那是一扇鬼首铜门，狰狞的鬼首哪怕是在数里外同样巨大，那暗青色的獠牙渡上一层又一层的褐色染料，仿佛在无数年代当中有无数的修真者被这獠牙吸食了血液一般，暗青色的门扉在黑夜的鸿光中泛着金属的光泽，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有异兽已经在灵门的另一端等候了十年，只待着灵门初开的那一刹那降临灵界，杀他个天昏地暗。
    门前，无数蚂蚁般细小的黑点散布着，或脚踏一口异色剑光、或脚踩异物、或乘坐一叶仙舟，或是独自一人凌空而立，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令旁人丝毫不敢接近。
    “这就是灵门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望着这一幕，幕遮心中久久无法平息，这灵界虽然自浩劫以来便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大漠，可自上古的上古，那不知何种年代便已然存在的灵门理应是灵气肆意，阵阵灵雾将周遭改造得如同仙境一般才是。
    其实，不仅是幕遮，其实几乎所有来到此地的修真者们在看到灵门的时候，无不被这占据了天地的鬼首铜门所震撼，哪怕是第二次甚至往后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被一次次的震撼，在心中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此刻，大漠黑夜天外天，凌驾于灵门之上的一处仙舟上，灵气弥漫间自有绵绵琴音响起，只见一男一女正对立而坐，一张檀木桌上杀得难解难分的的棋局，已在悄然中明了分晓。
    “你输了。”俊朗男子漠然道，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正中棋局中，被那黑蛟拉入苦战的白龙的要害。
    “不，是你输了。”
    书生对面的红衣女子哑然一笑，白发飘舞间便是一子落下，却是起死回生，将黑蛟的优势一掰到底，反而落入了奄奄一息的死境当中。
    “是我输了。”书生面露愕然，苦笑一声便是弃子保帅，可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只是在几个回合当中便败掉了这一局。
    “你不放心她？”
    红衣女子抬起头，看着仙舟栏边的书生：“她已经半步往生，又修了你的清灵诀，现世境的灵路当中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这天底下天资纵横的人比比皆是，号称无敌之人随处可见，幕遮这一身修为只能为她博得一个好的开局，至于必胜......”书生顿了顿，话音幽幽：“当年，不也是谁都不看好我这个剑走偏锋，剑气双修的苏家废物？”
    “也是。”红衣女子点点头，不再言语。
    “你呢。”
    “我？”
    “波动剑的传承者，往生之内无敌手的剑者阿红，又是什么原因来灵门？”
    “阿红来等一个人而已。”
    “等谁。”
    “红不知道。”红衣女子摇摇头，名震灵界的她无人知晓真名，就连书生也只是在悄然之中得知，她自称红，与她有来往的人都称她作阿红。
    “不知道？”书生一皱眉，转身细细看着红衣女子。
    “你同我一样都是在灵路当中崛起的修真者，而如今，你也已经半步超凡，经历往生的三道考验，这天底下怎会有你自己想要做都不明白的事情？”
    “事实上，红是真的不知道。”
    红衣女子面色复杂，桌下的素手按在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器上：“红只知道，如果这一次成功了......红便是超凡。”
    “如果失败了呢？”书生反问一声。
    “那便是身消道陨。”
    “你也知道是身消道陨？”书生有些恼怒。
    她救过他一命，是欠下的情才让他接受了她的邀请，而此刻，这名书生眼中真正的求道者竟然只为了等一个人而自断前程。
    什么成功便是超凡，那只不过是对内心最后一道拷问的抉择，半步超凡的书生深知，阿红已经着了魔。而一旦半步超凡的往生一旦着魔，便没有了任何脱魔的办法，渡过往生境三道：过去、现在、未来的考验，半步超凡者的心已经强韧到了极点。“你劝不了我，我跟你说，只是突然看见一个熟人才这么做。”红衣目光幽幽，她看着底下的鬼首铜门，一颗心早已飘到了远处。
    “是什么让你着了魔？”
    书生沉声问道：“按照你的天资，就算是按部就班，突破往生抵达超凡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红衣，沉默了。
    她看着下边的灵门，看着下边灵门初开而缓缓释放出的光辉，在这个大漠黑夜被染成白昼的时间段中，思考了许久。
    最终，她开口了。
    “红......梦见了一个人。”
    她只说了一半，看在书生的面子上说给他听。
    剩下的一半，除了她，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