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寿辰宴上,宫女儿们和小太监一盘又一盘的端着各色美色佳肴,琼浆玉酿上来。各人都根据自己的位置按部就班的入座,而宋明月则是被在皇后娘娘的默认下被戚柔拉倒了贤王阵营中入座。
坤宁宫是历代皇后的居所,这个宫殿中有的不仅仅是各式各样豪华精美的装饰,也有每一任皇后遗留下来的肃穆气息。而几乎美一个皇后都不太喜欢用浓郁的香料,苏盈也是如此。苏盈喜欢用新鲜的瓜果取香,这样的清新自然,淡而悠远。只是今日来的宾客实在太多,而且女眷为主,各式各样的香风萦绕,熏的室内几乎都要飘起粉红色的香雾了。宋明月老老实实的跟着戚柔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上,好巧不巧,斜对面的就是宋忠勇一家。
有些日子没见,宋忠勇倒是样子一点儿都没变,说不上意气风发,的确也没有因为少了自己这么一个女儿受到什么影响。不过或许是佟氏的表现让他不满意,这会儿子眼神冷冰冰的,带着寒意的望向了佟氏。佟氏今日打扮的还算是周身,一身衣裳的配色和宋忠勇很是相称。而从风韵犹存的五官上也不难看的出,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只不过这些年想必过的很苦,脸上的皱纹深深的出卖了她的不顺遂,不论妆容多么的精致,仍旧显得那么的愁苦。
而两个人旁边的宋尔曦以及宋晴儿,样子更是大不相同了。宋尔曦的衣裳虽然穿得是还是像从前那样好,不过宋明月可太清楚了,这可她从前穿过好些次的衣裳。虽然宋府比不上许多大富大贵的地方,但是重要场次上穿不带重样衣裳的能力还是有的。何况宋尔曦是被苏氏捧上了手心,平日里多么浮华,今儿倒是好笑了,这么个隆重的场合,居然拿了旧衣服来穿。在看她低垂着眉眼,那双被横肉挤得愈发小的眼睛,贼溜溜的乱转,里面的惧怕,失落,愤恨,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至于宋晴儿,也是判若两人。不过这个判若两人在她身上则是褒义词了。今天的宋晴儿穿得是一身崭新缎子的衣裙,绣花很是精致秀气,领口上有细碎的小花儿,隔得远远儿的也看得见。她今天和她的娘亲佟氏一样,都是盛装打扮,但是和佟氏的畏畏缩缩不同,她一直都是昂首挺胸,显然有一种翻身长出一口气的感觉。宋明月和宋晴儿的关系说不上是姐妹,但是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毕竟她在给自己添置东西的时候,还记得给她带上一份。
不论怎么说,宋明月需要的一些事情,宋晴儿都有做到。而且在自己后面山穷水尽之时,宋晴儿也没有因为这种那种的原因离开自己。现在宋晴儿能混到这个地位,也算的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到底都算是姐妹,宋明月这样想着,不经意地一抬眼,发现正对上宋晴儿的眼神。也不难看的出来,对方似乎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宋明月并没有读唇语的能力了,盯着宋晴儿的表情看了半天,终于模模糊糊地从她的唇间读懂了两个字‘谢谢’。她有什么好谢的?她正愣着,就看到宋晴儿扬了扬手,原来是在道谢那个自己给她买的虾须镯。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在势如水火的十几年之后,居然因为一些或天意或人为的事情,化干戈为玉帛,现在也成了会互相赠礼的‘小姐妹’,倒是的确不可不说的上是造化弄人了。
“丫头,在看什么呢?你今儿累了一天,吃些东西吧。而且方才不是被烫着了么,吃哪儿补哪儿,用些肉和皮,等回去了我再请女郎中给你看看,现在就先忍一忍。”戚柔没注意到宋明月在和对面的人挤眉弄眼,以为她是不习惯这样束手束脚的大场面在偷懒发呆,所以特地靠近了些她,替她拣了好几样好吃的好喝的放在碗里,要她先用一些。
皇宫的膳食自然是不同于民间,即便是饮食精细的贤王府或者宋府,那也是远远及不上这儿的之一。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生日,排场和招待都是仔细的,在场的男女客女客的坐,行,食都各不相同。而年轻一些的千金小姐们的膳食就是颜色鲜艳的配菜,清新的瓜果,和一些做的略微清淡的鸡鸭鱼肉。“多谢干娘,好,我都吃,今儿的确也是饿了。”宋明月忙不迭地接过了戚柔递来的碗,连连向她道谢,“干娘自己也用一些吧。”
“嗯,我没事儿,你吃着。”戚柔也是因为刚才的时候颇有些心有余悸,所以这个时候格外关注宋明月的动态。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但是毕竟倾注了许多感情,看着她笑她动,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
宋明月的确有些饿,自顾自的吃了一会。皇后娘娘苏盈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很快皇帝也姗姗来迟,带着给她准备好的生成寿礼。所以说,即便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也有这样寻常如普通人的时候。不过毕竟是帝王的爱,又能有几分是真呢?对于这样做戏成分偏多的事情,宋明月自然是不太感兴趣的。
她做表面功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恭恭敬敬的陪着皇帝和皇后娘娘演完了这样一出恩爱的戏码。接着皇后娘娘拍了拍手掌,立马,从殿外就鱼贯而入了七八个身形婀娜的舞女,伴着丝竹声翩翩起舞起来。其他的诸位宾客,想说话的说话,想道喜的道喜,而偷懒的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宋明月就是那最偷闲的一个,先是吃了正餐,喝了半盏茉莉花茶消了消食,很快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消灭起桌子上的水果来。
这种食量,在京中闺秀之中何止是翘楚,简直是叫人目瞪口呆。钟离期知道宋明月能吃,也有幸见过几次,但是每次亲眼见到,但是只有目瞪口呆这四个字才可以形容他的心情。他和宋明月坐的比较近,毕竟贤王府不像是其他世家,儿女满堂,逛排位子就要长长一串。他们就不一样了,倘若不是宋明月的话,那就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多加了一个席位,实际上也没有能多占多少位置。只是自己这个半路上拣来的妹妹作风之豪放,胃口之大开,实在是叫他‘刮目相看’。
“你未免也忒能吃了些。”忍不住,就这样说了。钟离期对女子到没什么偏见固话印象,只是笑了笑,从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分给了她一半水果,“不够我这儿还有,能吃是福。”
能吃是福的确是句好话,但是把他上下两句话联系到一起,听着又不像是好话了。宋明月嚼了嚼,努力把嘴里的梨咽了下去,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看向了钟离期,哼了一声:“你是什么意思,巴巴儿的上来嘲讽我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跟我聊的那么欢。”这么年纪的男子,介于年轻和成熟之间,有时候很是小孩子。他颇有些负气的把果盘又拿了回来,“不给你吃了。”
宋明月简直叹服,自顾自的拣了好吃的往嘴里塞,不忘给他远远儿的飞一个白眼:“你怎么那么幼稚。”把东西咽下去,顺口又说道,“就这样还怎么为人夫,我可不放心把她就这样给你。”
“你知道了?”有时候钟离期真的很好奇,女孩凑在一起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情,才会把什么事情都往外说。求亲这种重要又私密的事情,那个傻妮子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和他一起出卖了。他有点儿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的笑了出来,“我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为人夫,谁也都是第一次。不会,我会学的。”
一个人真诚与否,是可以从语气中听出几分的。如果要给钟离期的这番真情告白打分,满分十分,宋明月或许会慷慨的给他十二分。因为的确,不论是从神色还是语调,很直观的就能感受到她的赤子之心。之前自己还有八九分的不确定这世上的男人是否可靠,经过这么几次短短的接触,起码她还是愿意给钟离期一个表现的机会的。再者说了,一个人幸福不幸福,是可以从眉眼间看出来的。林雁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性情大变,每个笑都是发自内心的洋溢,她当然有理由相信,都是身边这个人的功劳了。
这样一想,她顿时就松懈了一下,轻松地笑了笑:“你也不必和我承诺这些,你们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多好的婚事,我自然是赞同的。她也算的上是我的好姐妹,我自然是要关心她,替她计较这些,如果有说的什么不好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要记仇。”
“记仇?那我当然不敢,别说雁儿了,你只要撇撇嘴,我娘亲就要过来找我算账了!”钟离期自然也没有把宋明月的那番话放在心上,只是撇了撇嘴笑,死性不改的开始讥讽她来。
宋明月也不生气,只是装模作样的撅起了嘴,眼神滴溜溜的往另一边转,压低声音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闹一给你看。”
“别别,您大人有大量,我不敢了。”
虽说戚柔平日里很关心自己的儿女,可那是要建立在贤王不在的情况下。只要贤王在她的身边,那夫妻两个又不免要如胶似漆一番,哪里有什么闲工夫管这两个这么大的孩子。所以宋明月说这话也就是随口调侃,以牙还牙罢了,见钟离期认怂,也就立刻改了好脸色,笑嘻嘻的说道:“不过你和她还真是天赐良缘。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过有这么有缘分的姻缘呢。”
钟离期也是礼貌性的回笑,顿了顿,又说道:“你说得的确不错。而且……不止这样,我甚至觉得,和她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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