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四川宁徙常维翰》第70章

    此时,手护胸口的马翼仰倒到船板上。宁徙大惊,抢步过去扶起马翼。马翼胸口喷血,没了气息。宁徙悲伤至极,痛心呼喊:“马翼,我的爱婿……”挥刀欲拼死报仇,郭兴的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其余土匪也将护船队员和水手们团团围住。土匪的心子黑,不能再死伤人了。她强忍巨大的悲痛,对孙亮怒喝:“孙亮,你个坏蛋!老娘给你煤炭和银子,你不得再伤我人,煤船得给老娘留下!”
    孙亮点头:“要得,有煤炭和银子就行。”暗叹宁徙的武艺和胆识,叫郭兴去取银子,招呼土匪们搬运煤炭,心想,今冬是不愁没有煤炭过冬了。
    “小荣二号”船上所载的煤炭、丝绸和夏布均被土匪抢劫一空。
    江风凛冽。
    煤船在拉纤纤夫悲怆的号子声中逆水驶向大荣桥下白银石滩那水码头。船靠码头后,宁徙带领船上人们抬了马翼的遗体扶了几个受伤的护船队员下船,沿河岸石梯攀登,来到白银石滩上面的水码头,上了等靠码头的“小荣一号”船。
    时值黄昏,乱云飞渡。
    “小荣一号”船起锚上行时,赵书林跑步赶来。他是在后屋窗口偶然看见宁徙等人上了“小荣一号”船的,又看见停靠白银石滩下面码头那“小荣二号”船上空空的,满心欢喜,宁徙又运送煤炭和货物进县城销售一空了。这两艘煤船是他托中介人为宁徙购买的。他边跑边喊:“宁徙,宁徙!”宁徙走出船舱走到船尾,满面悲戚。赵书林追赶着船,说:“宁徙,这趟生意咋样?”宁徙失神摇头:“全都被土匪孙亮抢了,我女婿马翼被土匪砍死了,还有几个护船队员受了伤。”赵书林听了一震,痛惜万分,孙亮是他表妹夫,这事宁徙还不知道,他和庚弟都说好,不给宁徙说这事。此时万般后悔没对她说,否则,她如对孙亮说明与他的关系,就不会有这场劫难了。
    煤船上行,渐渐远了。
    赵书林呆呆地目送,泪流满面。
    煤船在“小荣煤窑”山下的河湾里停靠。宁徙等人抬了马翼的遗体,护送几个伤者回到了“常家土楼”。她吩咐桃子去请万灵寨街上“生化堂”的名郎中来为几个受伤的护船队员过细疗伤,与老憨等人一起将马翼的遗体抬到了后院停放。
    常光莲闻讯,牵了两岁的儿子奔来,扑到马翼身上痛哭,哭得死去活来。她那儿子也哇哇啼哭。屋里的人都伤感。常光莲哭得凄厉:“夫君呀,你这就走了,以后我们母子咋过啊……”光莲和小孙儿的哭喊声击痛着宁徙的心,我的好女婿啊,你没有死在你曾经担心过的煤窑里,却死在了土匪的屠刀下,含泪切齿说:“此仇非报不可!”常光莲哭喊:“狗日的土匪,遭天杀的土匪,我要跟你们拼命……”光儒哥曾对她说过他养父赵书林与土匪孙亮夫妇的关系的,她好后悔没对母亲说这事,否则,也许会避过这场血光之灾。
    当晚,布置了灵堂。
    披麻戴孝的木然的常光莲带了儿子为马翼守灵,她的泪水已经哭干。宁徙好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坚持己见,终还是答应了马翼跟船的要求。是马翼坚持要带领护船队员护船运煤的。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马翼又走了,她失去了一位煤窑的技术尖子失去了心爱的半个儿子啊。人生的悲哀莫大于长辈人送晚辈走,她心里好痛。看着悲痛欲绝的光莲,她更难受,孤儿寡母的母子俩今后的日子确实艰难。咳,唉唉,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这惨事已发生了,只是后悔没用,自己和女儿都得要挺住,得要把这个家操持好,让晚辈们成才,让常氏发家。宽慰光莲:“女儿,你要节哀,今后的日子我们还得过,没有过不去的坎坎。”她也是在宽慰自己。
    两天之后的黄昏,赵书林风尘仆仆来了,交给宁徙两包银子。
    宁徙苦笑:“书林,你个书呆子,拿钱来宽慰我。”
    赵书林说:“我去铜鼓山找了孙亮,他答应把抢的银子还给你,把煤钱也付给你。”
    宁徙愕然:“魔鬼变成人了?”
    赵书林叹曰:“孙亮是个魔鬼,可也还有点儿人性。”
    宁徙说:“你莫骗我了,魔鬼是没得人性的,你说说,那个魔鬼宣贵昌,他有一点儿人性吗?”
    赵书林说:“宣贵昌是魔王。”
    宁徙点头:“按你所说,魔鬼比魔王好?”
    “孙亮比宣贵昌好。”
    “你是说孙亮抢过宣贵昌,倒是,这倒给人解了口气。呃,书林,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文弱书生,那个魔鬼孙亮就会听你的?”
    赵书林就对宁徙说了他与玉霞、孙亮和常维翰的种种事情。
    宁徙听着,不想还有这样的悲事,泪目闪闪:“是这样啊,你那表妹也好苦好惨。啊,原来她帮助过维翰,善待过光儒。咳,那狗日的孙亮,虽说是被逼上山为寇的,可是抢富人也不对啊,富人里多数还是靠勤奋发家的。他那二头目郭兴好狠,刺死了我的爱婿。书林,你当初说过的,马翼这名字好,骏马扬蹄,大鹏展翅。可现在呢,他没了。”
    赵书林哀叹:“唉,土匪就是土匪。”痛惜说,“马翼是个能人,可惜,太可惜了!”让宁徙带他去了马翼的灵前焚香祭奠。
    二人回堂屋后,桃子端了茶水来,二人喝茶摆谈。说马翼是个好人,做了许多好事,他本是还可以做更多好事大事的。担心也夸赞常光莲,都说要好生宽慰她,让她坚强起来。说到儿女之事,就说到了赵书林的女儿赵莺来。宁徙说:“啊,赵莺还在那‘麻秧子船’上。”赵书林点头:“搭救她那人叫孙善,就是孙亮和玉霞的独生儿子。那船是孙亮用打劫宣贵昌的银钱买来的,给了孙善,孙善经营得还不错。”宁徙问:“赵莺是不是看上孙善了?”赵书林苦了脸:“像是,咳!”宁徙叹曰:“弯竹子也能生出正笋来,孙善倒是个好人。”赵书林说:“孙亮也对孙善这么说过。但愿孙善莫学他父亲,但愿他走正道。唉,我这两个女儿的命都苦,一个命赴黄泉,一个水上飘泊。”
    宁徙同情,反倒宽慰起赵书林来。
    天色已晚,宁徙点燃屋里的蜡烛。桃子端了饭菜和烧酒来。俩人边吃边喝边谈,喝了不少的酒。对于赵书林,宁徙先是感恩,后生爱意,却又难舍维翰,期盼维翰还活在人世,也觉希望渺茫。赵书林一直爱宁徙,障碍是他姑妈。此时,堂屋里就他二人。赵书林面挂酒色:“时间好快,不想你我都年过半百了。”宁徙也面挂酒色:“是呢。”赵书林喝酒,盯她:“宁徙,你还是那么年轻。”宁徙摇头:“老了。”赵书林认真说:“不老。”宁徙就想到什么:“你这个人啦……”赵书林问:“我啥?”宁徙说:“你做啥子事情都认真,我想起你做媒人时的那个认真劲儿来。”“不做则已,做就要认真。”“书呆子。”“我就喜欢看书。”赵书林说,伸手捏宁徙的手:“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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