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怜云走进了宁千川的房间,面带微笑,身上穿着围裙,两只小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仰头笑眯眯的问着万霁:“他们在干什么呀?”
“嗯……在交流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情吧?”
“千川为什么跪在地上?”
“呀~我也不清楚,你问问他?”
万霁已经卑憋不住笑的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声音来,
唐怜云像是接受了任务,要按顺序一个个跟NPC对话的玩家一样,又啪嗒啪嗒跑到宁千川跟前,小手温柔地搭在宁千川的肩膀上,温柔的问:“千川,你怎么跪在地上了呀。”
说着,还撩起围裙来帮宁千川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还弄得满脸是血啊?”
声音温柔,至甜至嫩,只可惜都这个时候了,谁都不是傻子。
宁千川没有蠢到认为唐怜云这个举动真的是出自关心自己,否则屋里这么大一个夏澄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唐怜云又不是他能安排得了的人,更何况身处案发现场,连解释的理由都还没来得及想好,只能满脸讪笑挣扎着说:“没事,没事,怜云……那个……昨晚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再怎么用误会解释,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跟另外一个女人一起睡在床上吧。
“哎呀……你怎么还抖起来了。”
唐怜云笑的真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了嘛?”
见宁千川说不出所以然来,她便抬头看着跪坐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前胸,满脸通红不愿意说话的夏澄,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眯缝着的眼仁儿仿佛看穿了那一层遮羞的被子一样,好久之后才站起来走到床前,背着手乖巧的问。
“昨晚休息的好吗?”
“……”
夏澄别过脸去,低声哼了一下,没有回应唐怜云的问题,算来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接触唐怜云,对于这跟“姬双霜”一样的“非人之物”,夏澄本能的感到了恐惧。
而唐怜云好像全然看不出来夏澄脸上的戒惧,用手蹭了蹭脸,“调整”了一下笑容。
“没事情就好了,千川是个不温柔的人,请稍微对他有点耐心吧,早饭马上就要做好了,你也饿了吧。”
唐怜云背着手,自始至终都是在甜甜的笑着,并没有出现宁千川所担心的所有情况,见夏澄不愿意回话,也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走出了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时极其安静,就连万霁也纳闷的看着门,啧啧说道:“不对啊,我记得这孩子的性格不是这个样儿的啊?怎么我观测又失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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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费了好一番解释,夏澄终于勉强暂时相信宁千川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做,毕竟冷静下来后似乎身体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不管怎么说,终究宁千川是在自己不知情,没同意的情况下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来说是怎样都无法原谅的。
因此,这整个上午夏澄都没给宁千川好脸色看,早饭桌上坐着宁千川跟万霁还有夏澄,唐怜云拿着吃的跑到隔壁跟那两个小女孩儿一起吃去了,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像只是单纯为了把房间让给他们说事儿一样。
宁千川两只手放在裤子上不安分的抓弄着,像是在擦手汗,但手心了也没汗水,只是没抓没落的觉着难受,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不动筷子也不说话的夏澄,这丫头一直拉着脸,宁千川试探着想说什么,可又始终说不出口来,边儿上的万霁咕叽咕叽的往嘴巴里胡吃猛塞着,可能因为之前的“死因”是活活饿死的缘故吧,这穷凶极恶的吃相可以说相当糟蹋她的那张脸了。
宁千川鼓起勇气:“呃……”
“你要说什么?”
“你吃饭吗……”
“不饿。”
“哦……那你喝点粥……”
“不渴。”
“不吃早饭顶不住……”
“与你无关。”
这对话倒像是正在赌气的兄妹应有的正常对话,但是宁千川一丁点都乐观不起来,自己跟夏澄的关系究竟处于什么状态,唐怜云将来又会怎么折磨自己,这两个问题困扰着宁千川胃一阵阵的抽搐。
死亡的大铡刀在脑门子顶上来来回回的打转儿,不知死期为何的死刑犯眼前出现了过往的走马灯。
想来,小时候好像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只不过当时两人的立场完全相反,是夏澄在陪着笑脸问自己吃不吃东西,而自己大模大样的扯着一张脸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人家孩子……
我他妈小时候怎么那么不是个东西……
“我说……既然你都知道是误会了,能不能……”
“我知道,很恶心,你不要再说了。”
夏澄终于肯看宁千川了——用看厨余垃圾一样的眼神,语调极为冰冷:“反正你想怎样都无所谓,怎么说也是你的自由。”
“那我……”
“好恶心,你不要再说了。”
其实倒是不难听出夏澄话里面小女孩儿使性子的痕迹,要是真的讨厌宁千川至极了,大概连吱都不会吱一声。
可宁千川还是抽动了一下脸颊,毕竟还是混混出身,你别指望这厮有什么耐心,纵然一直自诩自己情商很高,纵然今早很没骨气的给妹妹下了跪,但是没点儿脾气的话宁千川当年也不会闹到那个份儿上了。
“……我就说一句。”(只敢欺负妹妹的怂货)宁千川吸了一口气,抬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一阵邪火儿没压住,脱口而出:“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草莓内衣和粉白条纹不搭配,就你这个尺寸和造型,我觉得还是纯色的或者带一点白蕾丝边——”
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性骚扰发言。
啪。
夏澄红着脸抄起热乎乎的米饭冲着宁千川的脸砸了过去,宁千川眼疾手快一巴掌接住了烫手的米饭,米饭都没洒出来几粒就被他扣在了桌子上,宁千川得意洋洋地哼笑了一声,撂在桌子上开动起属于夏澄的那一份饭来。
让你蹬鼻子上脸。
哼,真香。
欺负妹妹真舒服。
万霁吭哧吭哧吃了半天,啪的一下撂下筷子,抹了一下嘴巴,抬头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吃着战利品的宁千川,又看了一下红着脸捂着胸的夏澄,咳嗽一声:“咳哼——好啦,我也看不下去你们兄妹俩腻腻歪歪了,听好啦,现在是师匠的发言时间~”
夏澄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微微蹙起眉头,因为宁千川预料之外的挑衅脸还是红着的,若是对宁千川还有什么话说的话,对这个完全不知道来路的女人,夏澄则是完全没一点好感。
“哼……”
万霁眯眼睛的动作跟宁千川如出一辙,她双手托着下巴,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夏澄:“首先是你~夏家的大小姐,虽然昨晚扛了你一路把你送到这里,但是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要先跟你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万霁晴空,曾经的名字是宁雨齐,嗯~跟你的继父是血仇,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是师徒,跟你的妈妈素昧平生,所以你可以管我叫小姨妈,或者……嗯……嫂子?”
万霁抱着胸歪头看着宁千川。
“你刚才说你喜欢啥来着?白蕾丝?我穿给你看怎么样?啊,虽然我的可能大一点——”
在得到了徒儿“滚”的一声回复后,万霁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算啦,暂且还不是嫂子,你爱叫啥叫啥好啦。”
“你打算怎样……把我带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夏澄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当众打晕了夏石海声称有什么死仇的女人把自己带来这里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跟宁千川聊天的,可有想象不到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
“当然是绑架你来当人质啊,只要你在,夏石海就不会对我的日常行动太过干涉,不过你也放心,为了保证你能起到作用,上学也好外出也好,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啊……但是作为代价,以后你就要住在这里了。”
宁千川挑了一下眉头,刚想说什么,夏澄抬手指着他扬声问道:“用他当人质不是更好么?你都已经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虽然宁千川不自知,但是夏澄心里十分清楚夏石海对宁千川的在乎程度——他有专门的随身带在身边的一部手机是等着宁千川的电话的,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
单凭着夏石海对宁千川的在意,用宁千川当人质远远比用自己当人质效果好得多才对。
“哎呀,那就两个,两个人质,双份儿保险嘛。”
万霁笑了笑,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一边的宁千川虽然还不理解自己师父跟父亲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矛盾,但听了万霁的话后,略有些不满的说道:“用不着夏澄吧……夏石海做了什么跟她……”
“别说话,真恶心。”
夏澄急急地打断了宁千川的话,却不料想宁千川一眼瞥了过来:“我不想被十四岁穿草莓内衣的人说恶心。”
“你……”
“别你你了,喂,把她扔出去吧,我们家已经够满了,那两个小女孩儿好歹有住的地方,加上你,我还哪儿有地方安置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你什么意思……”
宁千川态度转变的太突然,一个恍惚之间,这个皱着眉头的“哥哥”好像又跟过去的影子重叠了起来,夏澄不明白自己心理为什么会产生刹那的失落感,但现在的的确确是有些生气了。
万霁没管夏澄,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宁千川。
“嘻嘻,按照你的意思呢,徒儿?”
“随便找个地方一扔,让她想办法自己回家得了呗。”
宁千川皱着眉头,烦躁的挥了挥手:“让州夏堂堂大小姐待在我这种地方,实在是没意思。”
“……”
夏澄哆嗦一下,攥着拳头瞪着宁千川,泪花眼见着要飘出来,宁千川咳嗽一声,别开了脸。
“嘻嘻。”
万霁笑眯眯的用手指在碗口划拉着,看着宁千川,注视了良久,笑的很狡猾。
“徒儿啊。”
“干嘛?”
“说话这么别扭,可是讨不到媳妇的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千川皱着眉头。
“不想把妹妹牵连进来就直说嘛,何必这样装腔作势的,嘻嘻,到时候目的没达到,让你妹妹更讨厌你就不好了。”
“谁……谁装腔作势。”
“我是不明白一个十八岁正年轻的小伙子有啥理由拒绝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住在自己家里,知道她在这里后夏石海也肯定会乖乖的多给钱,她不顺你心了你也可以把她关在屋子里打一顿,反正有我在她没机会报警……啊。”
万霁一拍巴掌。
“除非你是发自内心的讨厌这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看到她就觉得烦,所以才想要把她撵出去……是吧?&
“对,对啊!怎么了?”
宁千川硬着头皮回答。
“诶~~~好奇怪,那你以前跟我一起玩游戏的时候,说的那个,心里有一个非常~对不起的小姑娘,原来不是她吗?”
万霁瞥了一眼夏澄,夏澄虽然冷着脸低着头,但是显然是在听到万霁的话后在意了起来。“有,有过吗?!”
万霁笑眯眯的看着宁千川,后者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虽然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是的确有过一段时间跟这家伙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的时光,在那段时间,自己说出什么话来都不足为奇……
尤其……那个时候自己心里的确……
诶,不会吧……
万霁抱着肩膀眯着眼:“诶~我还以为你小时候许愿说什么——希望有机会未来能获得那个女孩儿的原谅……我还以为是她呢~哎呀,是我多事了,也对,毕竟对你来说她就是个麻烦的娇生惯养的臭屁大小姐嘛,看到就觉得烦的那种。”
“谁,没,谁说了!!!”
十八岁了,宁千川在万霁面前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徒弟就是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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