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深春意凉婉莹贺佑安》第449章 重振旗鼓

    婉莹没想到自己蜗居永巷这几个月,自己的家人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想到这里,她冲着前来禀告的小宫女说道:“告诉怡亲王,责令他一日之内,归还霸占师家的所有产业。不得有误!”
    小宫女领命出去,婉蓉凑在婉莹身边说道:“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在宫中显赫,家里人自然不会受任何委屈。”
    “姐姐,妹妹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和皇上虽然和好,但是姐姐深知你心中还有芥蒂,姐姐奉劝妹妹一句,皇上是九五之尊,切不可为了意气伤了和气。”
    婉莹点了点头,看着婉蓉,和暖地说道:“妹妹懂了。”
    “时候不早了,姐姐还要回去看看弘涛,等明儿再过来跟妹妹说话吧!”
    “芸娘,替本宫送送姐姐。”
    铃音搀扶着婉蓉坐在软轿里,走出东宫好远,铃音撩起轿帘问道:“娘娘,你也是用心良苦,但愿皇贵妃娘娘能体谅你今天这番话。”
    婉蓉轻声说道:“她为了自己,未必愿意轻易原谅皇上,可是为了宫外那些家人,肯定会跟皇上和好如初的。”
    正午的太阳,不似夏日那般毒辣,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躺在病榻上,端着一盏燕窝,一口一口,喝了大半盏。
    “自从入秋,哀家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又添了些痰症,想来也是老天爷要收哀家了。”
    魏公公捧了一杯漱口的茶水,然后又将铜盂递到太后口边,劝慰道:“太后是天子之母,得天下之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口气要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切勿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咒自己。”
    太后漱口之后,朗朗地笑了一声,和约地说道:“这都是骗人的话,还能真信不成?从古至今,除了戏文里的典故,哪有一人能活过百年,别说九千九百九十九,哀家只要能活到六十就知足了!”
    “太后一生不肯低头,不如跟阎王爷也拼一拼,说不定咬咬牙,一下子活到九十九了呢?”
    太后嘴角一样,深邃的目光看着魏公公,轻轻地说道:“哀家这一辈子什么都有了,唯独寿字少一笔。大约这就是天意。”
    “什么天意不天意的,只要太后不点头,阎王爷也不敢胡来!”
    太后明知魏公公这句话是哄骗自己的玩笑话,吟吟地笑了两声,像是自言自语道:“其实哀家也累了,也想早一日去陪先帝了。”
    “太后,自从东安太妃薨逝以后,您尽说这些糊涂话。”
    “熬死了她,哀家也没了心病,皇上已经即位多年,根基也算稳固,哀家就算是死,也能闭上眼了。”
    魏公公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太后身边,轻轻问道:“太后,不见珍贵嫔,怡亲王那边会不会不好呢?”
    太后往后一扬,靠在靠垫儿上,轻轻地说道:“你说呢?”
    魏公公锁着嘴唇,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没什么不好的,老奴只是担心外边儿人会说太后‘用人时待若珍宝,不用时弃如敝履。’”
    太后‘格格’地笑了几声,然后慈眉善目地盯着魏公公,问道:“你觉得哀家还会在意这些无聊的风言风语?”
    魏公公老小孩儿一般撅着嘴,嗔斥道:“奴才替太后着想,太后还笑话奴才?”
    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如今东安太妃一党已经彻底被铲除,怡亲王若是个明白人,就应该主动上表,归还朝廷的铁帽子。”
    “若是怡亲王体味不到太后的深意,那可怎么办?”
    太后摇摇头说道:“怡亲王知道自己在朝廷中的作用,东安太妃活一天,他作为制衡掣肘之臣才能煊赫一天,如今东安太妃已经薨逝,难不成留着他一家独大嘛?”
    “太后说得极是,如今咱们皇上自己的亲信已经掌控了朝廷的局面。任谁也不能欺负咱们了!”
    “怡亲王若是知趣,就应该知道哀家的一片苦心。”
    魏公公惊讶地问道:“太后是故意不见珍贵嫔的?”
    “没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哀家原本也不想见她。身为皇帝的后妃,珍贵嫔也该学一学规矩了?”
    “太后是想让皇贵妃教珍贵嫔?”
    太后闭目养神,幽幽地说道:“皇贵妃隐忍这么多年,也该历练历练了。”
    太后慢吞吞地说完这句话,鼻翼间传出均匀的呼吸声,魏公公轻轻将太后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太后又从浅睡中惊醒。
    “张公公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
    魏公公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件事儿,有些为难地看着太后,太后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接。
    “你估计早就猜到是他了,对吗?”
    魏公公将毯子盖在太后身上,神情涣散地坐在旁边,叹息道:“奴才不敢说不知道,也不敢说全知道,猜是猜到了一些。”
    “当年他先帝驾崩,他死活不肯在哀家身边侍奉,现在看来,估计也是害怕露出马脚,让哀家察觉。”
    魏公公摇摇头,纠正道:“太后,他的为人奴才还是知道的,他不是害怕太后察觉,他原本就深受太后重恩,日日呆在太后身边,对他来说才是折磨呢!”
    “谋害先帝,罪不可恕,留全尸吧!”
    魏公公‘扑通’一声跪地,哭着说道:“奴才替他谢谢太后了。”
    太后说完这句话,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昏昏地进入梦乡。
    珍贵嫔被太后拒之门外次日。
    怡亲王上书皇上,主动请辞了世袭罔替的亲王封号。
    皇上念及劳苦功高,收回世袭罔替,保留亲王王位。
    珍贵嫔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怡亲王妃告诫‘不可轻举妄动,不可不尊师氏姐妹。’
    侵占师家的产业,也都悉数奉还,昔日蒸蒸日上的怡亲王府,骤然门庭冷落。
    深秋的午后,婉莹挺着高耸的孕腹,带了一壶昔年珍藏的雪水,莲步珊珊地来到紫宸殿。
    可巧,琳嫔也提着点心盒子过来拜见,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拐进紫宸殿廊下。
    琳嫔远远瞧见了婉莹,加快了步伐,走到婉莹面前,艰难地屈身行礼。
    “皇贵妃娘娘吉祥金安。”
    婉莹端详着琳嫔,看了半天,无论怎么观察,琳嫔永远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妹妹月份也大了,见了本宫不必拘礼。”
    琳嫔微微倾颌,谦卑地说道:“娘娘宽仁,臣妾感激惶恐,还请娘娘成全臣妾的礼数,收回成命。”
    婉莹将琳嫔扶起,拉着准备往皇上那里去。却被琳嫔婉拒道:“这是臣妾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烦请娘娘带给皇上,臣妾就不进去了。”
    婉莹‘格格’一笑,复又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琳嫔低着头说道:“多谢娘娘美意,臣妾忽感不适,回去躺一躺。”
    “既然妹妹身子不爽,本宫也不勉强,你的点心,本宫会转交给皇上。”
    琳嫔说完,屈身行礼,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皇上伏在奏折如山的书案上,忽见婉莹过来,一脸诧异,撂下手中的狼毫,欢喜地从书案上抽身。
    “今儿怎么想起来过来瞧朕了?”
    婉莹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在桌子上,托着高耸的小腹,走到皇上身边撒娇说道:“秋高气爽,金菊遍开,不知郎君,能饮一杯否?”
    佳人如斯,皇上焉能据否?
    “朕陪你。”
    婉莹嫣然一笑,含情脉脉地说道:“臣妾以茶代酒,暂请陛下从国事中抽身片刻,陪臣妾去赏菊喝茶。”
    时隔多年,两人这次和好如初之后,竟然都学会了克制和忍让。
    婉莹从尖刻变得圆润,皇上也学会了压制心中的暴躁。
    相敬如宾当然好,可总是少了一份赤子之心。
    皇上拉着婉莹,也温柔地回应道:“奏折永远是批改不完的。浮生难得半日闲,朕今日陪你。”
    两人手牵着手登上皇上的御驾,明黄的依仗浩浩荡荡地驶向御花园。
    明黄色的软轿里,婉莹依偎在皇上的怀抱中,负荆请罪般沉重地说道:“前几日珍贵嫔不服臣妾管教,不仅到皇上面前告状,听说还去搅扰了太后清养,都是婉莹的不是,皇上若是想治罪,婉莹不会说半个‘不’字。”
    “你如今也这般矫情不成,明明想让朕帮你收拾珍贵嫔,还假惺惺地说是自己的过错,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嘛?”皇上心中不假思索地想好了说辞。
    话到口边,还是没有开口。若是先前,婉莹肯定不会这么委婉地跟自己表达。但是两人经历了冷战互虐的折磨之后,似乎心境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婉莹如今这般乖巧温顺,皇上不忍心揶揄她。只顺着她的话,说道:“珍贵嫔持宠而骄,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皇贵妃若是得空,就好好给珍贵嫔讲一讲宫中的尊卑礼数。”
    婉莹见好不收,继续窝在皇上心口,娇滴滴地说道:“皇上既然说她恃宠而骄,那她必然有傲娇的资格,臣妾可不敢擅自训诫皇上的新宠,以免落了善妒的骂名。”
    皇上亲昵地捏了一下婉莹的鼻峰,柔情似水地说道:“小妖精,朕就是随口说说,你也当真?这宫中除了你,谁还敢恃宠而骄?”
    婉莹听了皇上这句‘甜言蜜语’继续撒娇撒痴地发嗲道:“这才几日?皇上就又厌弃臣妾了嘛?皇上说婉莹‘持宠而骄’这不是让婉莹碎尸万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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